查子平倒是條敢作敢當的硬漢。
“糊塗!”秦檜指着查子平的鼻子罵,“把你交出去,不等於就是直接承認了,綁架王靜鷗陷害李寺,都是我指使的嗎?”
查子平再厲害,整個京城都在皇城司的嚴密監控之下,趙構對每個大臣家裡的人物名錄和大事小情,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宰相家裡有些什麼人,趙構不可能不知道,很可能查子平乾的一些骯髒勾當,趙構也瞭如指掌,只是他平日裝作不知道。
“老爺,那我去找個替死鬼。”
查子平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用秦檜荒廢的院子接頭,本來是避免用其他廢宅會撞到外人,可是卻被李寺抓了個正着。
“你就消停一下吧,趕緊出城,這段時間都不要回來,其餘的事,我自有安排。”
秦檜在回來的路上,就想好了計策,沒一點應變能力,他這個宰相早就被人暗算了。
“小心一點,不要給人發現!”
秦檜千叮嚀萬囑咐,他實在是怕查子平又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秦檜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皇城司的能耐。
楊五郎按照趙構的吩咐,早就派人把秦府大院包圍的嚴嚴實實,當然,是不給人發現的那一種。
查子平回自己房間收拾好細軟,就趁着夜色出了城,這一次躲避風頭,沒有秦檜的指示,他將再也不可能回到臨安城。
第二天,不等趙構宣入殿,秦檜就自己趕去皇宮請求面見趙構。
“皇上,臣已經查清楚,那間廢宅,是臣的管家租給外人了,此人名叫莫許攸,可是臣的管家去找他,發現他已經不見蹤影了。”
“會之,你隨便找個人,就想證明此事與你無關嗎?”趙構手裡把玩着一個核桃,眼睛都不看秦檜,“這個莫許攸,你不把人交出來,叫朕如何相信?”
“微臣冤枉啊皇上,那間宅子真的是租給了莫許攸,臣的家中有他的租約,我帶過來了,皇上請看。”
秦檜雙手捧着一紙契約,呈到了趙構的眼前。
趙構無動於衷,依舊把玩着那顆核桃,秦檜有些慌了,連忙又找出一個理由,“皇上,當日莫許攸簽約之時,万俟卨也在場,他可以爲臣作證。”
“哈哈,會之,好一個連環計,現在你集齊了證據和證人,唯獨當事人不在場,這叫死無對證,”趙構接過租約,粗粗瞄了一眼,就丟還給了秦檜。
“也好,我倒要看看,万俟卨會如何作證。”趙構對左邊的太監道,“去把万俟卨宣進殿。”
“遵旨。”太監下去了,秦檜一腦門的汗。
秦檜原以爲,趙構應該會就這麼算了,沒想到趙構竟然如此較真,万俟卨那裡,他並未提前溝通好,這次就看二人的默契程度了。
在等待万俟卨的這段時間裡,秦檜如熱鍋上的螞蟻,趙構卻雲淡風輕的繼續把玩着核桃,也不說話,偶爾拿起一根燒烤吃上一口。
那燒烤的味道秦檜很熟悉,可他現在一點食慾都沒有。
就算有食慾,趙構好像也沒有賞他一口的意思。
万俟卨終於來了,他看到一臉緊張的秦檜,心裡有些打鼓。
“微臣万俟卨參見皇上。”
万俟卨打了一個拱手,就聽得趙構問道:“萬愛卿,今日有件事,要你做個見證。”
“皇上儘管吩咐,微臣定當全力以赴。”
万俟卨見秦檜照自己打眼色,心裡一下子亮堂起來,一定是秦檜犯了事,拉自己來擦屁股。
他二人之前在朝堂上配合過多次,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我聽說你和會之來往甚密,經常去他家做客,是這樣嗎?”
趙構目不斜視的看向万俟卨。
万俟卨稍作思忖,便答道:“皇上明察,臣去相府,皆爲國事,我與秦相時常商議國政至深夜,並非去做客。”
這個回答滴水不漏,要是万俟卨單單回答是經常去秦府,很可能被趙構扣一個結黨營私的帽子,但是商議國政就不一樣了,宰相是可以在家辦公的。
“據會之說,有時候他的家事你也會參與其中?”
“不知皇上說的是何種家事?”
万俟卨這次可不敢亂答,要是秦檜作風不正被人舉報了,他万俟卨也牽扯其中,這可是要負連帶責任的。
“會之,你自己跟他說吧。”
趙構也不想做傳聲筒,叫万俟卨過來,本來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萬大人,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家管家帶了一個人進來,說是要租我的宅子?當時我就同意了,因爲那是一處荒廢了很久的房屋,你還記得嗎?”
秦檜暗暗的衝万俟卨使眼色,言語中盡是提示。
万俟卨自是心知肚明,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
“嘶……秦相這麼一說,我好像是記得有這麼回事,對了,那個租戶現在還住在那裡嗎,他沒有欠秦相的租金吧?”
“那倒沒有……”
“好了!”趙構不耐煩的擡起手來打斷了兩人自導自演的對話。
“万俟卨,你要是能說出那個租戶的名字,那我就信了當日你確實在場!”
趙構將了万俟卨一軍,別說万俟卨不在場,就是在場,又怎麼會記得一個租戶的名字,況且,這件事本就是秦檜編出來的。
万俟卨心中暗暗叫苦,他沒想到秦檜把他帶入了險境。
很明顯,現在趙構在追秦檜的罪責,而自己這個被秦檜帶下水的人,還完全矇在鼓裡。
秦檜剛要開口提示,趙構一聲喝道:“住嘴!”
万俟卨被嚇得一個激靈,他戰戰兢兢的回答道:“皇上,這租戶的名字,微臣實在是記不太清楚,但是這個人,總不是莫須有吧?”
“對對對,就是叫莫許攸,萬大人真是好記性!”秦檜忍不住叫了出來,万俟卨誤打誤撞,竟然撞中了秦檜捏造的一個租戶的名字。
什麼叫心有靈犀,這就叫心有靈犀!
万俟卨也一下子反應過來,斬釘截鐵道:“沒錯,那人就叫莫許攸,我還記得,那日他穿的是一件紫色長袍,腰上還配着一個玉墜。”
“哈哈哈……”趙構竟然放聲大笑起來。
“你二人,不愧是朝堂上的狼和狽啊。”
聽到這話,万俟卨和秦檜面面相覷,不知道趙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當衆稱秦檜和万俟卨是狼狽爲奸,趙構是第一次,可剛纔的情況明明是矇混過關了啊?
秦檜剛要解釋,趙構大喊一聲道:“來人啊,帶進來。”
只見幾個武士拖着一個渾身是血、披頭散髮的男人走了進來。
那個男人被扔在了秦檜的面前,秦檜仔細打量了一下,不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爺……屬下……該死……”
那人擡起頭,有氣無力的說着沙啞而含混不清的話語。
万俟卨大吃一驚,他認出那男人,正是秦檜的得力部下,查子平。
“秦檜,你可認得此人?”
秦檜這個時候當然知道回力乏天了,他噗通一聲跪倒,衝趙構磕頭道:“皇上,微臣罪該萬死,此人是微臣的屬下,他揹着微臣做的許多事,微臣一概不知啊……”
查子平被折磨成這樣,秦檜知道他八成是被皇城司拿住用了酷刑,只怕該說的不該說的,他統統都已經交代了。
照理說,查子平也是曾經的王牌間諜,一點折磨的手段根本拿他沒有一點辦法,不然他也不會被秦檜長期重用。
但是皇城司的手段,秦檜是知道的,除了酷刑,還有很多不人道的方法。
這查子平,也許面對嚴刑拷打能夠永不屈服,但是,皇城司一定能找到他的軟肋。
查子平的軟肋,就是他的老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