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是因爲這一夜是月黑風高夜,所以註定要要發生一點事;還是因爲要發生一點事,而讓上天變一個月黑風高夜來。
在城中的李府內,不錯就是李主薄府內,李主薄正在焦急的等待着,而在李府外也正有幾拔人正在往這裡趕。
“風緊!”李府的守門家丁聽了外面傳來一個壓低了聲音的暗號,立即打開側門。
“梅老爺到了!”待看清人之後,那守門家丁行禮道。
接着劉金吾、劉員外、田員外、洪正龍、商武生、還有一些縣裡比較有聲望的都來了。
李府堂內,李主薄將下人都屏退了,廳中只坐着衆位老爺,而在李主薄身後,是兩個前倨後恭漆的牌位,正是李家父子,也就是他的哥哥和侄子的,廳裡的衆鄉紳也沒有往日的氣餡,都一個個肅穆地坐着,廳裡落針可聞。
“大家都來齊了,我們就開始吧!”李主薄道。
“好!”衆人也都點頭稱是道,但是卻都皺着眉頭不知說什麼好。
“洪兄,你是本縣的防禦使,眼下奴造反,理應由你來主持大計,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策略!”李主薄對洪正龍道。
這防禦使平日就如同虛職,手下也沒有什麼兵,亂的時候也就領着些縣裡的百士兵丁鄉勇而已,而昨日的城裡的那班公都死傷得差不多了,沒死的也逃了,駐守城門的兵士也都死了,而鄉更別說了,這時候卻哪裡召?
“我還能怎麼辦,現在城裡又沒有什麼兵,而湯志他們卻是勢大,有幾千人,還能怎麼辦,只盼劉將軍能早日攻破城門,把咱們都救出去!”洪正龍有些蔫然的曬道。
“難道要我們都坐以待斃、引頸受戮?”李主薄一聽有些不甘,憤道,“昨天夜裡是在下的兄長,誰知道今天夜裡、明天會有哪家遭禍呢?劉參將手下不過兩千士兵,要等他攻進城來,怕是一年也沒有希望,那時只怕這羣賊賤種沒有殺我們,我們就已經餓死了!”
“其實我倒認爲事情還有轉寰的餘地!”這時劉僑道。
“不知劉金吾有何見解?”李主薄恭聲問道。雖然這劉僑是遭謫戍的故官,可也還是餘威尚在,在這裡面也算是地位最高的人了。
“雖然我們各府的團練還有劉參將大都在城外,可是各府之中畢竟還是有不少的忠心的奴僕的只要我們把他們組織起來,即使不能打敗湯志那幫人,但是要逃出城去,卻也是可能的。並且大家想必也知道,眼下那些里仁會的奴僕也是意見不一,以湯志和明承祖二人爲首分成兩派,只要我們再從中挑拔,趁他們起鬨內亂的時候,各家勢力聯合起來,一舉殺出城去,再同劉參將會合召集團練一起攻城,這湯志就是插翅也難飛了!”劉僑道。
“劉金吾此計雖然精妙,只是眼下各家奴個都和這裡仁會都有或多或少的聯繫,我們這麼大的動靜,要想讓湯志沒有防範,實在是不可能啊!”洪正龍皺了眉頭道。
“是啊!”梅老爺也點頭道,“自昨日以來,我們梅府也不大太平,平日裡的那些奴僕都不那麼的乖順了,所以除了一些腹心的下人,其餘的我都不敢再讓他們留在府內,而讓他們都回家去了!”
“這些奴僕拼死也不過是爲了錢財而已,只要我們把賣身契物都還給他們,他們要錢我們也給他們,俗話說‘富則惜死’,這樣一來,必定有不少人會反對這湯志的。我們再發動些文人天天去罵湯志一夥人,把他們搞亂起來。我們再同劉參將裡外合謀,大家合力攻一門,不怕城門不開,只要能出城,我們再殺回來,那些奴僕下人不都又是我們的了嗎?”田員外覺得劉金吾的點子不錯,也說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道。
“嗯,田兄說道有理!”劉員外聽了劉僑和田員外的話也十分贊同,道:“如依此計,其實要衝出城去也用不着多少人,我們現在雖然被困城內,可是卻每家的腹心可靠的下人也都還有少則數十,多則百餘人,合在一起也有幾百上千之衆,只要大家同心協力,要殺出城去是完全可能的!”
“不錯,眼下也只有些計可行,只要我們大家都拋棄前嫌,共謀大事,不愁不成!”商武生也道,餘下衆鄉紳也都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來,於是也都贊同道。
“那好就依此計,只是這挑拔里仁會內部不和,該如何行事?”洪正龍聽了也贊同道。
“不知大家都知道這柳府的新姑爺楊道否,就是前日成親的那位!”梅員外這時突然計上心來,問衆人道。
“我上次也見過他,的確也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他爲何同這湯志混跡在一起!”洪正龍接口道,“聽說下午這湯志還親自去了柳府,好像是去感謝感恩的!”
“不錯,湯志能從縣獄出來,就是因爲這楊道出資相救,也纔會讓湯志有機會弄成今日之局。我還聽說這昨日湯志一殺陳縣令,柳府馬上把他們府上的奴僕下人都遣散了,並且把契物也都還給他們,只留一些甘願效力的忠僕護院,倒是挺機靈的!”李主薄於是向衆人都簡單的介紹一下道。
“只是姐夫,你說這楊道和我們要挑拔里仁會有什麼關係呢?”李主薄又轉臉不解地問梅員外道。其他人也都差不多,不知道梅員外爲何突然把話題扯到了楊道身上,所以也都關注的看着梅員外,等着他的下文。
“眼下湯志的人中,有兩個最重要,一個就是這個楊道,他三番兩次幫過他;另一個就是周文江,他本是生員原與湯志之妹有親事,現在湯志的謀略就靠他。這湯志十分感激楊道的相救之情,而周文江本來與湯志有連襟之情,所以湯志對這兩人的話,卻是不會不聽,而我們也正好由此着手!”梅員外眼中閃着冷光,向衆人解釋道。
“那我們該怎麼做呢?”劉僑一聽,眼裡一亮問道。
“先不說這楊道能幫我們做什麼,單是他力勸柳清還契放奴,就實在是極爲高明的一招。由此一來,他們柳府就可以置身於此次事件之外,而不必再擔心有奴僕造反相害,並且還能收買人心,讓那些奴僕繼續爲他們效命。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那些原來柳府的奴僕現在搖身一變,就成了受僱於他們家的下人了,並且他們還組建了一個護院隊,以防不測。實在是高明啊,我們現在不僅不能得到那些奴僕的忠心,反到要時時防着他們也跟着作亂!”梅員外一頓又道,“再說這周文江,男人也就這麼幾中,愛錢財的,好名利的、好色的!這楊道 還不清楚,所以一時還不清楚他有什麼喜好,不過聽說他雖然同柳家大小姐成親了,卻同時和好幾位姑娘有瓜葛,純兒也是因此和他有些衝突,想來是個好色之徒。而這周文江據我所知,卻是比較好財的。我們就可以從這裡着手了,給他一些錢財,讓他在湯志面前說我們的好話,不要把事情作得太絕,湯志一定會聽的,那時我們也有機會了!”
“嗯,我看這樣行!柳府本爲鄉紳,想來這楊道當初救湯志之時,也沒有想到此人如此窮兇極惡,眼下不過是懼於賊子的勢力,纔不得已沒有同他撕破臉面,並且還放掉奴僕,相信只要我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未必不會肯和我們一起,以楊道對湯志的恩情,讓他爲我們鄉紳說說好話,應該是沒有問題;而這周文江更是重要人物,聽說現在他終日同湯志一起,湯志有什麼事都得找他相商,並且同湯志的那些手下也是極爲相熟的,我們要打通他這道關節纔是正道!”
洪正龍聽了也點頭道,“周文江受皇恩爲生員,也不過想求得功名利祿,眼下仇人李純也被湯志害了,沒有再反的必要,並且又貪財,只要我們先有錢財賄賂,再許以官職,不怕他不爲我們在湯志面前說好話!”
“那好,我們就如此計議。明天我們各家也先去放了奴僕,還給他們契物,盡力安撫他們,讓他們站在明承祖這一邊,消去同湯志一同造反之心,對原來各府帶頭鬧事的尤其要安撫,他們要錢要什契物什麼的,我們都滿足他們,只要他們一旦亂起來,我們就立即衝出城去!”李主薄也恨恨的說道。
大致的算計都計劃好了之後,這一衆鄉紳又商談了一下具體細節,在一起商討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之後,才又都趁着夜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