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由各家派餉可以省了不少銀兩,並且朝廷也久無餉銀下發,但是如此一來派系林立,恐難爲大用!”劉參將頓一下道。
“但是朝廷久無餉銀下發,如果不這樣,你讓本縣如何募兵呢?”陳縣令聽了,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是啊,如果真是爲朝廷徵兵,得由朝廷下拔髮餉銀纔對!”衆位鄉紳也都是應道,意思就是如果不這樣,那麼鄉紳就不出錢出糧了。
“可是這新營建立起來,還不是爲了維護縣裡的秩序,防着李、張二賊,保的還不是衆鄉紳的錢糧家業嗎?”劉參將一聽氣道。
“我們每家每年交那麼多稅款還有‘三餉’朝廷理應爲我們平賊纔是,這‘三餉’裡不是有‘剿餉’和‘練餉’麼?不就是練勇剿平這些逆賊麼?劉將軍也不能平白再給我們加一道餉啊!”李舉人曬道。
聽了他的話,劉參將也是啞口無言,的確朝廷已經徵了剿匪的餉了,只是餉銀總是拖欠。熊文燦、楊嗣昌、左良玉等人越是剿匪,這匪患卻是越嚴重,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也虧得有縣裡的派糧派草,他這個參將才能當得安穩,要不然就他一個參將,也算是五品的軍職,何用受這些鄉紳的氣了!
於是 新營的事這樣就算定了下來,衆鄉紳於是在一起又吃吃聊聊,就都散去了。
想到昨日見到時的湯志和周文江,楊道於是就想過去看看湯氏兄妹的情況,於是和柳清分道,往湯家走去。
離湯家隔了幾條街坊,就見路上有不少人在議論紛紛,好像是出了什麼事。
遠遠就看到湯家門前有不少人在指指點點,楊道暗道湯家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分開衆人,楊道疑重的走進屋裡,只聽從房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進了房間,就見周文江呆坐在那裡,神情時似憤慨時似傷痛欲絕。牀上白綾下似是躺着一個人,散發着死亡的氣息。有祥的預感升起,楊道掀開白綾一角,只見一張慘白的臉,正是湯家姑娘的,沒有一絲氣息。
“湯姑娘是怎麼死的?”楊道悲痛的沉聲道。
“蘭妹受辱,無顏苟活於世,昨晚……懸樑自盡了。”周文江無力的喃喃道,“都是我不好,不好好的勸她!”說罷又捶牀抽泣起來。
“那湯志呢?”楊道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問道。
“湯大哥,被抓進大牢了!”周文江無助的抽泣道。
周文江半死不活的樣子,楊道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事情的始末弄明白。昨天送湯氏兄妹回家之後,湯蘭就一直呆在房裡不肯出來,周文江只得進房去勸,可是湯蘭只是哭泣,並不言語,周文江也是一介書生,也不知道怎麼勸,並且心上人發生了這樣的事,心裡也很不痛快,雖然沒有怎麼表示出來,但是卻也沒有盡力勸解她。不想晚上,湯蘭覺得無顏面對心上人,一時想不開,就這樣瞭解了年輕的生命。早上湯志發現了妹妹的屍首,一時悲憤難耐,就去了李府,結果被李府的人扭送進了大牢。
聽了周文江的斷斷續續的表述,楊道只感胸中像是憋了一口悶氣,卻又無處發泄,佳人已經是香消玉殞,也沒有責備周文江的必要的,他也是受害者。
“楊公子,你一定要幫忙把湯大哥救出來,不然蘭妹死也不會瞑目的!”和楊道講過事情的始末之後,周文江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雖然也知道楊道和湯氏兄妹也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從他昨天肯救湯氏兄妹出李府,並且是柳家的女婿,或許有能力救湯志出來,於是立即求他道。
“好吧,我會盡力幫忙的!”楊道沉聲道,想也沒有想就答應了下來。
這時就聽從外屋傳來陣嘈雜的聲音,接着就有年輕人,都是佃僕人下人的打扮,見了牀上的湯蘭,都是眼圈紅紅的。
“周大哥,蘭姐姐的仇,我們一定要報!”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哭將起來,咬牙切齒道。
“明大叔是怎麼說的?”周文江見了他們,忙問道。原來剛纔就有人去把這裡的事去通報里仁會的會首明承祖了,讓他去救湯志,所以周文江忙問道。
“明大叔已經去了,剛纔陳縣令好像還不在,所以還不知道!”那羣人就說道。
“我們就索性反了,把湯大哥劫出來!”那哭泣的小夥子恨聲道。
“劉勝!”周文江喝止他道,又緊張的看了楊道一眼,道:“這位是柳員外的愛婿楊道楊公子,他已經告應搭救湯大哥了,昨天就是他把湯大哥和蘭妹從李府救出來的!”
“他會那麼好,肯救湯大哥!”那劉勝仍是不服氣喊道,其他的人也都是不信任的看着楊道。
“放心,我會盡力救出湯志的!”楊道本來心中就有些悶氣,此時還被他們不信任,心中就有些怒了,但是還是壓住怒火,淡淡卻又堅定的說道。他心裡也是有私心的,既然已經找到湯志,他感到自己快要接近奴僕暴亂的中心了,所以就想和這些里仁會的會羣搞好關係。
“我們還是趕緊把湯姑娘入土爲安吧!”楊道的目光又回到牀上,有些悲痛的說道。這麼一個花樣年紀的女孩,本是應該好好享受生活的,但是卻遭受這樣的屈辱。但是她的奉獻精神,卻是值得欽佩的,可惜周文江太窩囊,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還不能好好的勸解她!
那些佃僕,受時代影響,平日見到這樣富家員外公子,就自覺低人一等,這會兒見楊道的模樣,也都不敢再說什麼了,都是默默的站在那裡看着他。
陸續又來了些里仁會的會羣,於是,在楊道和周文江的張羅下,衆人於是買了副棺木,就把湯蘭擡去安葬了。因爲楊道沒有公子哥氣,也很是平易近人,並且也是真情實意的幫湯家,那些佃僕也漸漸的接受了楊道。雖然有些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平白無故的這麼做,但是他們也看不到有任何的詭計參雜其中,所以也都沒有多想,只是以爲楊道就是生性如傳說的孟嘗君一樣的人。
和衆人分別後,楊道回了柳府,一路心情很沉重,想了不少事情,直嘆道亂世人命如雞卵。
來到柳清的書房,正好柳清也在,楊道於是把湯家發生的事給柳清說了一下,並讓他盡力去縣衙去把人救出來。經過了這兩天的思考,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如果這次奴僕暴動是由湯志的事激化引起的,那麼只要安撫好湯志,再把那些里仁會和真道會的會衆都安撫好了,是不是就會化解這場危機呢?
“你爲什麼要救這個湯志呢?”柳清聽了楊道的深沉的故事後,有些不以爲然的問道。雖然他對湯家哥妹的遭遇很同情,但是對於這些世家豪門來說,這種事是常見不以爲怪了,雖然柳清本人對這種行爲也很不齒,但是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他想管也管不了。何況這件事現在已經驚動了官府,要他去救這麼一個不相干的奴僕,他怎麼會肯呢?
看着柳清的不是很熱心的樣子,楊道添了下舌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畢竟那些事是說不清楚的,即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還是希望岳父能把這個湯志救出來,說不定這對我們柳家會有不小的好處!”楊道吸了口氣,誠肯的說道。
靜靜的看着楊道一會,柳清覺得楊道救這個湯志似乎另有隱情,心一軟嘆了口氣道:“那我明天去縣衙看看吧,看能不能爲他說兩句話!”
“我連他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估計是難幫上什麼忙。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即然他是里仁會的頭目,而縣裡最近正在安撫那些里仁會會衆,想來不會太爲難他的!”柳清想了一下道,又語得心長的道:“急公好義是好事,但是不要太婦人之仁了!我還想以後把這個家交給你呢,這些事你以後還會見到不少的,可不是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是,岳父!”楊道稱是道,柳清說的也很有道理。“那我先退出了!”
“嗯!”柳清欣慰的露出絲微笑道,他對楊道的恭敬的態充還是很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