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自從那天早晨在電梯一別,轉眼過了一週。

開始下雨。短暫的雨季總會叫人藏不住心事,一旦想起就反反覆覆,可是有些事情光靠想根本不可能解決,嘉寧知道。

一週前,他信誓旦旦地說,左嘉寧,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嘉寧自覺早已過了心臟紊亂活躍的年紀,可是,他的眼神會固執地停留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每每在忙碌的緊要關頭突然想起,然後足足楞住好幾秒,猛然回神的時候,會想起林海傑常說她,失魂落魄。

是的。她就是那副德行。

她告訴他她留下淡淡疤痕的手有嚴重潔癖。她會擔心,倘若他一定要強行跨入她的警戒,她擔心自己的手會出賣她的嘴,伸出雙手抓緊他的,然後他會像從前一樣微微轉過臉來笑問,左嘉寧,你說你現在像什麼動物?

她一定會忍不住沒出息的難過。她曾經把他的名字鎖進年少的日記裡,隨着風她就能踏着大步前進,更有勇氣愛得刁鑽蠻橫,甚至盲目,那是七年前的左嘉寧。

七年後,從前的少年站在她的眼前,對她說,我只是想好好談一次戀愛,和你,左嘉寧。她卻擡起了雙手,捂住了自己紅紅的鼻子。

他們該如何是好?

開始的時候,他欠她一句開始。

結束的時候,她又欠他一句結束。

愛情從來都容不得虎頭蛇尾的態度,有了開始,就一定要求得一個結束,悲歡離合其實也是愛情的重要項目。

七年。一個人的人生究竟能有幾個七年可以用來被等待這個漫長的字眼殘忍地揮霍?嘉寧不敢想。

他說他的心長了潔癖,她又何嘗不是?怪只怪,那命運插手得太急。現在的她承受不了別人對她的一丁點期許,尤其是他。相愛確實美麗,而現在的她,寧願握住一份不需要思考的真誠樸實的溫度。

他一連消失了一週。嘉寧每天晚上會收到他發來的信息,只說,左嘉寧,要好好睡覺。然後,她躺下來,卻再也睡不着。

譚燁來找過她商量關於城東的項目,馬錦文把它當作一個小會議,特意安排在設計部的休息室裡,還差遣趙美人替他們端茶送水。

譚燁親自把整理挪列好的資料帶來給她,說,“半個月後,這個項目正式啓動,左小姐,總經理的意思是讓你任職設計總監。”

嘉寧看着眼前碼放整齊的文件夾,短暫失神,她似乎聽見窗外雨滴與潮溼空氣摩擦碰撞的聲音,讓她心煩。她淡淡表示她願意把機會留給別人。

譚燁的表情在剎那間變得難以琢磨,然後笑說,“左小姐,你的確與衆不同,不過這不是你我的決定能夠更改的,或者你可以再深入考慮考慮?”

坐在一旁的馬錦文爲她捏汗,連忙替她圓場,可剛打算說話,卻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趙晴站在一邊衝嘉寧笑得別有深意,然後嘉寧看見她趁馬錦文照顧自己的感冒的空擋,使勁瞪了一眼他的背影,一眼過後,又波瀾不驚把笑容整理得恰倒好處。

“這樣好了,總經理最近去了S市處理一些私事,可能今天就會回來,要不,左小姐自己定一個時間,我通知他回來和你親自面談?”

他這樣建議的時候,語氣裡滲出一些善意的狡黠,嘉寧覺得他一定或多或少地知道關於他們之間的一些事情,纔會笑的這樣高深莫測,然後聰明地以退爲進。有時候,嘉寧會想,爲什麼尉遲嘉一不在他就會出現找她談論公事,是不是有意告訴自己他的行跡?

如果這不是巧合,那未免太多此一舉,因爲尉遲嘉想聯繫她其實很輕易。除非是他不想告訴自己他的行蹤。

這樣一想,心裡又說不出的滋味,不禁忿然,私事就私事,關她什麼事?譚燁的話,她置若未聞,轉身就利落地出了辦公室。

蕭歡見她冷着臉出來,忙裝做笑得一臉諂媚,說,“以後,我給你跑腿捶背,你能不能幫我在高層面前通通氣,也讓我加點薪水?”

“我心情不好,你別拿我窮開心。”嘉寧扭頭,看見趙晴也從裡間出來。

她經過蕭歡的時候不經意地說,“你這麼大的人,別拿開心當藉口,掩飾自己不夠雪亮的眼睛,活活作踐自己,有的人不能碰,否則你會吃大虧。”

“我吃的最大的虧就是把我所有的信任都移交給你。”嘉寧第一次看見蕭歡願意在趙晴的面前甘拜下風,她更看見蕭歡脖子上幾顆顏色仍然新鮮的吻痕,想必趙晴也看見了。

“我爲你擔心,你最好祈禱他不會被我降伏。”趙晴一本正經,她軟硬得當的風韻,真正讓人望塵莫及。

“你夠了!”蕭歡突然從位子上彈起來,然後對上趙晴的眼睛,又暗淡下去,沒了底氣,說,“我不過尋尋開心……而且已經結束了。”

“兔子不吃窩邊草。”她走了一半,突然又折到蕭歡的旁邊說,“我提醒你最好後退三步,否則,我會替天行道。”

嘉寧不知道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內線突然響了,馬錦文的感冒很嚴重,就聲音聽來似乎脾氣也前所未有的剽悍強硬,他讓蕭歡進去,蕭歡站起來,使勁抱了一把嘉寧,嘉寧聽見她的聲音丟了精神,訥訥說,“嘉寧,難道我真的錯了?”

嘉寧拍了拍她的背,說,“蕭歡,你今天似乎忘記給你的身體充電了。”

隔了很久,蕭歡才從馬錦文的辦公室走出來,眼圈有點紅,她嗅了嗅鼻子,然後突然也打了一個噴嚏。

下班前,蕭歡拽住要走的她,說,“你把你抽屜裡的喜帖拿出來看看,你的健忘症又發作了?”

嘉寧這纔想起今天前兩天剛收到部門老妖小章的喜帖,還特意關照她說,結婚,爭取一輩子就一次,記得要賞臉。

婚禮很熱鬧,司儀很賣力,一羣人也很瘋癲。蕭歡的豪爽在這個晚上簡直登峰造極,嘉寧坐在嘈雜喜慶的人堆裡,對着手機的一條短信回不了神,是尉遲嘉的。他說,左嘉寧,你在哪兒?我很想你,想見你。

嘉寧突然覺得氣流不順,密密匝匝地箍緊了她的心,讓她透不過氣來,空氣似乎也在瞬間凝固了。

一擡頭,看見馬錦文順着她的方向在張望,這個面目斯文白皙的男人,肩寬體正,談吐之間總在顧盼遊移,他一定有一顆極其不穩定的心,嘉寧想起蕭歡總說他缺愛,現在想來簡直一語中的,看來,最瞭解他的竟是蕭歡。

有時候,她很討厭他這樣似乎別有企圖的張望,所以煩躁莫名的時候也會瞪他一眼。可是今晚他的眼神很不一樣,絕不是感冒的原因。她突然驚覺,其實他看她的眼神打從一開始就很沒殺傷力,有時候,她覺得他根本只是視線越過她而已,像是在找東西……

散席的時候,又下了雨,這雨稀疏無力,像來錯了季節的一場春雨。而現在是夏天,是嘉寧一直懷有敵意的夏天。

嘉寧不過走了一會神,就發現身旁的蕭歡已經不知去向,奇怪的是剛剛一直絮叨着說要送她回家的馬錦文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道人羣裡是誰衝着停在雨裡亮起大燈的一輛車說了一句,咦?那不是總經理的車?怎麼停在那兒?緊接着,幾個喝得滿面桃花的女同事談論起了這位在她們心中幾乎約等於童話男主角的男人。

然後,她們氣息遊離地下了結論,那就是,這男人,她們一干閒雜人等只可遠觀,絕不可褻玩。最後,她們無比默契地一齊回頭看向站在一旁似乎仍置身事外地左嘉寧。

嘉寧覺得自己正被包圍,不是周遭她們近乎貪婪的追尋,而僅僅是一道目光。她的心被猛得拎起來,她看見車的雨刷器在這樣雨滴甚稀的晚上已經把深色玻璃刷成了一盞半圓,印記分明,那麼,他究竟在這裡停靠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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