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大，行政部，主任辦公室。
海晏和幾個教師秘書，坐着，看着站在她們面前的兩個女孩子有些無奈。
二十多歲，畢竟是成年人。
博士生管理行政部和秘書處，絕對不會像拷問那些小學生和高中生一樣，細細的去問，爲什麼發生爭執？動手的原因是什麼？
她們只會解決爭端，化解矛盾，然後給予相應的學生相應處分。
此時站在這裡的兩個人，臉上的情緒形成了極致的反差。
秦苒從沒有被人打過，所以情緒緩過來之後，她真的有些亢奮。
看時汕的眼神，都恨不得將對方給生吞活剝了。
時汕卻和原來一樣，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情緒淺淺的，很淡漠。
白淨的右臉上，一片紅腫，沒有責備，沒有抱怨，因爲她的淡漠，反倒顯得有些孩子氣的讓人憐惜。
海晏問，“秦苒，你知道主動打人，擾亂校內秩序要得到什麼處分嗎？”
秦苒憤恨，卻只能焦躁地沉默下來。
她不至於笨到，在這裡都和學校的權威抗爭，而站在她身邊這個冷淡一直沒話的女孩子，實則比她想象中的要複雜的多。
安靜，寧靜，並不代表她就真的安分。
收斂了一向的驕縱，秦苒冷靜了下來。
主動出手，她已經是佔劣勢，所以不能在動手這個問題上多加探討。
應該找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抓住了一個關鍵問題，秦苒說，“主任，如果不是姜時汕將我的手機丟進實驗室的水槽裡，我們也不會發生這麼大的爭執，更不會動手。”
海晏轉身去問時汕，“姜時汕，你將秦苒的手機丟進水槽裡去了。”
秦苒盯着她，像是又怕她強詞奪理不會承認。
可，到底是讓她意外了，時汕淺淡地應了聲，“是，這是我的不對。”
訝然了！
秦苒絕對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快就承認，且態度這麼好。
海晏雖然沒問起因經過，但聽她們的話，大致可以判斷出學生之間發生了什麼爭端。
於是，她對時汕道，“秦苒主動動手傷人是她的不對，可你將她的私人物品丟進水槽，也不沒有可取之處。”
“我明白。”
時汕的認錯態度好的，讓秦苒臉上的疑慮更重。
她越是這樣，反倒顯得她在這行政部的一衆人面前，無理取鬧，不懂禮儀。
心中惡劣的扭曲成分在作怪，她說，“姜時汕，既然你承認毀了我的私人手機，那賠償多少你心裡有數嗎？”
秦苒本無意讓時汕賠償，秦大小姐不缺錢，她只是想激怒她，讓現在的場面看起來，不要像是她一個人在惱怒，在無理取鬧。
卻不曾想，姜時汕臉上依舊是淡漠色。
她看着她，和在實驗室裡那個冷麗狂妄的女孩兒完全不同，言辭溫和，淺淡。
她說，“既然秦同學都說了，我自然會賠償，您看着說個數，我給您送去。”
這麼乖巧，董事的好學生模樣？
這下，秦苒真的覺得太糟了，雖然兩個人都捱了對方一巴掌，現在這情況，讓她處於的形式很不利。
然而眼前這個女孩兒情緒掌控自如，相比昨晚那個被威脅就會擔驚受怕的女孩兒，怎麼能在一.夜間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海晏向來公平，爲人處世也不會因爲學生的家庭背景有所偏袒。
看到時汕認錯態度這麼的好，在對比秦苒的驕縱，自然心裡有了定奪。
她嚴肅道，“我不管你們是因爲什麼起得爭執，但是在校生，就要遵守校規，秦苒主動動手滋事，已經違反了我們學校的校規，看你受傷的份上，暫且記大過處分。”
秦苒冷諷，事已至此，她也不必再遮掩神情，“姜時汕，別忘了你答應要賠償的。”
“好，請問秦小姐的手機多少錢，我也好賠給您。”
秦苒看着她，趾高氣昂的笑道，“不多，也就6000多，我不和你計較就給我5000吧。”
明明動手打人的是秦苒，現在她卻冠冕堂皇的談着賠償的事宜。
海晏瞬間蹙眉，秦家小姐，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收斂。
好在6000不算太多，姜時汕大致付得起。
可她剛想到這兒，只聽秦苒對時汕道，“6000，是美金。”
6000美金？
讓行政部一衆人都驚愕，摺合人民幣近似4萬元，這不是獅子大開口麼？
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手機一直在不停的更新換代。
值得買這麼貴的？
可秦大小姐，到底出身豪門世家，隨隨便便一部手機都是私人訂製的，6000美金。
行政部的一衆人覺得太奢侈誇張，卻在時汕的意料中。
每天在慕郗城身邊，她明白他們那種人的生活姿態和生活習慣。
普羅大衆辛苦工作一年的工資，還比不過他們身上的一個配飾，一雙鞋、一條領帶。
姜家到底比不過珠寶商企的秦家，就更別提首富慕家。
更何況，時汕雖然是姜家二小姐，卻奔波在國外，嚐盡世間平凡的冷暖，他們這種奢侈的生活，她只看着，一直做旁觀者。
沒想到，有這麼一天，要爲自己狂妄的行爲買單。
答應，就會做到，言而有信纔好。
時汕說，“我知道了，如果今晚秦同學住校舍，我會把錢送給你。”
秦苒沒有住校舍的習慣，雖然博士生宿舍樓一直有她的單人房間。
可，既然姜時汕這麼說，要來給她送錢，她自然歡迎。
4萬塊錢不算什麼，她沒放在眼裡，給姜時汕這個女人難堪纔是她覺得過癮的。
既然記大過處分免不了，給簡歷書上抹黑，換姜時汕難堪她也樂意。
沒有在這裡繼續待下去的意思，事已至此，再沒有挽回的餘地。
礙於臉面，走之前，她輕蔑地冷笑道，“主任您喜歡怎麼處分就怎麼處分，隨便。”
留下這麼一句話，秦苒穿着高跟鞋，走出了行政部大門。
“真是放肆！”
海晏怒愕一聲，將手裡的水杯摔在了地面上。
時汕看着碎裂在地上的水杯，對海晏淡漠道，“您消消氣。”
她這一勸解，海晏在怒愕後微微徵了怔，明明最該生氣，最該氣氛的人不該是她麼。
怎麼到現在，這女孩子還這麼一臉平靜的，樣子。
“行了，你去吧，以後理她遠點，別和她這種人發生衝突。”
“是。”
時汕起身，也出了行政部。
看着女孩子纖瘦的背影，教學秘書對海晏道，“這女孩子不能這麼溫柔，柔柔弱弱的只能被秦苒欺負。哎。”
海晏坐在沙發上，想到時汕，卻沒覺得她柔柔弱弱，潛意識裡，她總覺得姜時汕不會吃虧。
表面溫婉，寧靜，不動聲色。
可，越是這樣的人，心有城府的話，會很難對付。
這麼大半天，時汕幾乎沒怎麼開口，可秦苒一直在出言不遜，女孩兒的安靜完全映襯的她如同惡勢力。
半晌過去，秦苒負氣離開，卻惹了一身的處分，看似跋扈實則沒討一點便宜；
反倒是，姜時汕，整場幾乎沒怎麼說話，卻樹立了很好的‘受害者’形象，讓他們這麼多人都在討伐秦苒，忘了她，甚至不自覺護着她。
畢竟，她可是也動手給了秦大小姐一巴掌。
那一巴掌，要比她臉上的，可嚴重多了。
這麼纖瘦的女孩兒，要用多大力氣才能把對方嘴角抽出血絲？
教學秘書說她柔弱，可海晏卻完全不這麼想。
相反，她覺得她，可不是個善茬。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一般人，早已經準備離開學校，去休息了，身心疲憊，總要敗敗火。
可，姜時汕在醫務室，塗了層消腫的藥膏，重新又回到了實驗室。
那麼悄無聲息，不動聲色。
如果不是她臉上的紅痕，沒有人覺得這女孩兒剛被人掌摑過。
下一節，就是解剖課的考試。
安妮問她，“要是不在狀態，不要勉強。”
時汕搖搖頭，只淺笑，表面上顯示沒有被剛纔的鬧劇影響到心情。
*
考試前，時汕隻身到校內實驗室的露臺上發了條簡訊。
雖然不是富豪女，可4萬塊錢，在法國做藥劑師這麼多年，她不至於沒有。
但給對方，最好給現金。
還給秦苒是一定要的，無礙於她人品如何，時汕她不喜歡欠人東西。
於是，思忖了大半天，她才決定要發簡訊。
【慕郗城，借我4萬塊錢，現金，馬上要，我隔日連本金帶利息奉還。】
*
另一處。
慕威森高層會議，一衆人看見一直沒什麼大的情緒起伏的上司看着手機，莫名的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