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號一早的飛機,整整13個小時後,抵達英國倫敦國際機場,倒時差是倫敦時間午後2點。
沒人來接機,嘉漁覺得大致是:寧夫人在英國演出多,很忙。
倒是慕郗城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來之前他曾給自己母親通過電話,通過聯繫,明顯對方根本不知道他會和阿漁到英國來。
機票都是幾天前訂好的,這是陳屹年的自作主張?
本着給自己母親一個驚喜的原則,他便也沒有和對方明說。
寧文靜住在倫敦的華人住宅區,慕郗城來過幾次,說是高檔公寓,但是設計看起來很居家。
嘉漁第一次過來,完全是由慕郗城帶着她。
他們自機場坐巴士,一路上他見她心不在焉,問了句,“怎麼了?”
“沒什麼,只覺得心裡很不安。”
“是因爲陳叔?”
“你怎麼知道?”她愕然。
“情緒都寫在臉上了,以爲我看不出來。”
嘉漁嘆氣,“總覺得,有種感覺很莫名,也許是我想多了。”
“不用擔心,我們過了年就回國。”
“其實不用的,你不用爲了我回去那麼急,畢竟寧阿姨是你的母親,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於有私心了,你本應該春節就是陪着寧阿姨的。”
慕郗城屈指,敲她的額頭,他說,“想什麼呢?陳叔對我來說,才更像是家人,我媽她飄搖慣了,這居無定所的生活跟着她,我可吃不消。”
嘉漁坐在一衆外國人的巴士裡,看着面前這個唯一的東方面孔,說,“在這裡應該聖誕節更重要的,其實應該早些讓你來陪寧阿姨過聖誕節。”
2004年聖誕節,他是在陪着她。
慕郗城說,“你的寧阿姨在國外這麼多年,其實骨子裡還是傳統的中國人,安心,她心裡最重要的節日還是春節。我們住華人區,在外和在國內絕對一樣熱鬧,不會冷清。”
從機場的巴士下來,他們在等倫敦市區的taxi,嘉漁微涼的手被握進他的掌心,這樣的倫敦街頭,似乎寒冷在一剎那就不復存在了。
他穿黑色風衣休閒裝,她穿居家羽絨服,腳上是同一個牌子的運動鞋,手腕上有相同的手錶,不名貴,卻讓人覺得心生喜歡。
他和她,沒有身份阻礙隔閡,像是最平凡的塵世客。
就這麼走着,嘉漁忽然想到曾經的心理課上,老師問:你們覺得愛情是什麼?
有人說,“是怦然心動的心跳。”
有人說,“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勇氣。”
……
愛情這麼一個虛幻縹緲的名詞,嘉漁無從回答,學理,思維理智邏輯嚴密,文學生的感性,她沒有。
可,現在她被慕郗城握着手走在倫敦街頭,是真的像是微風初綻乍起了漣漪,在那一剎那感受到了花開。
完全沒有所謂的模糊朦朧美感,她最先感受到的是安心。
這麼想着,她也握着他的手,緊緊地反握住。
華人區的住宅區。
下了車,嘉漁怔了下,說,“我們的行李呢?”不會是丟在機場了?
慕郗城對她解釋說,“我們的行李太多,沒有一起帶來,機場派送送過來大致要下午。”
嘉漁點頭,和他一起下車後,看他在給司機錢,兩人交流了幾句,像是對方在誇讚他的英文水平。
嘉漁笑了笑,轉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公寓樓,有點望而怯步。
Taxi走遠,慕郗城對她道,“怎麼,現在緊張?”
被戳穿了心思,嘉漁沒隱瞞,點頭。
“見我媽,你和她那麼熟,還緊張呢?”
“不一樣。”
慕郗城怔了怔,笑了,說,“是,是不一樣了。”
媳見婆婆,怎麼能一樣。
見慕郗城笑,嘉漁莫名。
她想得是很久沒見寧文靜所以緊張,可他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呢?
“笑什麼?”
“沒什麼,一會兒見了她,你好好表現就對了。”
“……”
嘉漁聽得懂的,任憑這人言辭多麼委婉含蓄。
不過,就是這麼被一鬧,她心裡真的有些凌亂了,就這麼一直等乘坐着電梯到22樓,慕郗城掏出鑰匙,正在開門。
這麼進去,會不會很唐突?
她還是站在了他的身後。
可,真的跟進的時候,嘉漁才後知後覺,寧文靜根本沒有在,而某人,不過是一時壞心起,故意看她緊張爲難。
時常被‘算計’,她習以爲常。
*
室內很寬敞,深棕色的宮廷窗簾,白色的羊絨地毯,清一色純白的傢俱,米藍色的沙發,牆壁上除了宮廷油畫,最多的就是寧文靜的演出照片。
一大片照片牆上,當然必不可少她和慕郗城的照片,嘉漁站在這面牆前,竟然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還很小,約摸4、5歲的樣子,被寧文靜抱在懷裡,拍的。
女人的長期居所,不論哪裡都體現出寧靜乾淨這樣美好的詞彙,因爲照片牆設在玄關處,幾乎每天一出門,一回家就能看得到。
嘉漁站在門口想:寧阿姨的內心,其實是很渴望親情的吧。
慕郗城從鞋櫃裡拿出一雙男士拖鞋,見她出神,就開始直接給她換。
原本注意力完全在照片上的嘉漁一怔,因爲他的動作有些站不住腳,不得已只好俯下身攀附住了他的肩膀,“我自己可以的。”
慕郗城倒是沒有因爲她的話停手,給她換了鞋,對她道,“這裡只有你寧阿姨一個人住,我也不常來,只有兩雙拖鞋。”
嘉漁說,“寧阿姨回來,一會兒要穿,那現在我穿你的,你穿什……”
她還沒問完,就不再問了,只因爲面前的人直接赤了腳進入房間裡。
阿漁:“……”
看來,這裡除了寧阿姨和慕郗城,她大致是這裡的第一個客人。
慕郗城先去的浴室,蓄了浴池裡的熱水。
見那丫頭還站在門口,慕郗城取了毛巾折回來,說,“外面下着小雨,我們沒有準備雨具,你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
“嗯。”
嘉漁點頭,到浴室裡去,一直到她走進去,發覺
纔想起,自己的行李還沒有被工作人員派送到,那她等一下穿什麼?
身上的衣服不至於溼透,可已經滲到了毛衣裡。
正當她糾結的時候,浴室外響起敲門聲,嘉漁即刻將地上已經溼了的羽絨服撈起來,穿在身上。
浴室的門,只隔開一絲縫隙,她問,“怎麼了?”
“這個給你。”
嘉漁一怔,眼睫已經被浴室內的熱氣蒸騰的溼漉漉的,格外清雋水潤。
看着他自浴室外遞給她的衣服,她怔了怔,沒有要接的意思。
慕郗城道,“你寧阿姨給我買的,從沒有穿過,剛拆封,你勉強先穿。”
“你沒穿過的?”
“怎麼,你想穿我穿過的?”
嘉漁愕然,匆匆接了他手裡的衣服,幾乎一句話都沒說,就將浴室的門即刻關上了。
慕郗城雙手環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脣角揚起一抹輕笑。
*
寧文靜還沒有回來,慕郗城到英國前,有意詢問過她助理葉隨心,她的演出安排,現在是倫敦時間下午近似3點,等寧文靜回來也要下午5點以後。
不想擾亂他母親的演出,慕郗城打了通電話向國內,爲的是能讓陳屹年可以安心。
可陳屹年的私人手機撥通,竟然半天都沒有人聽電話。
他想了想,再繼續向陳家的座機撥電話,大致一分鐘後終於有人接通,不過接聽的人不是陳屹年,而是閆霜。
“閆霜姨,陳叔呢?”
“先生,自中午出去後,現在還沒有回家。”
慕郗城頻頻蹙眉,照常來說,倫敦近似15:00國內近似晚上11:00,陳屹年竟然這麼晚,都沒有回家。
他覺得異樣。
如若是陳屹年的工作期間,很久都不着家,慕郗城也信。
最近都是陳屹年的春節休假時間,不會大過年的也要忙碌藥研?
搖搖頭,慕郗城對閆霜繼續道,“等陳叔回來了,告訴他我和阿漁已經到了,他切記的三餐按時吃,別隻忙於工作。”
“有我照顧他,沒關係,慕少爺你和小姐放心吧。”
“那就麻煩您了。”
“這本就是我的本分,我在陳家這麼多年,慕少爺不用和我客氣。”
一通越洋電話,讓慕郗城原本準備中餐的興致,有些消散。
而後打開冰箱,看着裡面的果蔬,他想:難道這樣的擔憂是傳染人的,嘉漁不安心,讓他也心生異樣。
而後釋然的笑,這情緒大致是第一次不和陳屹年一起過春節鬧得,嘉漁一個小女孩兒戀家依賴父親正常,那他哪兒來的這些矯情的情緒。
現將水果洗了,執刀切塊,就聽到門外的門鎖的響動聲。
他剛要放下刀,就聽到門似乎打開了,還是自裡面打開的。
寧文靜看剛洗完澡的嘉漁,笑了,“囡囡,什麼時候來得?”而後視線,聚焦在她身上的衣服上,沒再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