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房間被霍晴和歐謙給霸佔着,杜若和顧小漫陪着顧爸顧媽去了糕點鋪子,蘇卿就窩在沙發上翻着意大利字典,柔和的斑點細碎地灑了進來,精緻的側面竟也稍了許暖意。白斂臉上的慍怒退了退,極爲霸道地抽走他手裡的字典,難道他就沒一本破字典好看嗎?
“很喜歡意大利?”
蘇卿來不及搶回字典,驚訝地擡了擡眼:“是啊。”不明所以地回答,“把字典給我。”
白斂啪的合上:“爲什麼?”垂下的長密睫毛看不清眼裡的光芒。
“嗯...名字不錯。”蘇卿認真地想了想,自己就先笑歪在他的懷裡。白斂手環着她卻也不摟緊,“趙塵是誰?”
“同學。”蘇卿拿過字典低着頭漫不經心地。
白斂的聲音低了低:“哦?”尾聲勾得異樣的悠長婉轉,縱使是蘇卿也聽得出裡面的不對勁,故意朝着空氣間嗅了嗅:“咦?好大的味道。”
白斂一雙幽深的眸子悠悠地望着她,好似要將她活活吃掉卻又覺得不像:“嗯。”
額,蘇卿訕訕地聳了聳肩:“那好,有關趙塵的一切,免談。”
“哦,那換個問題,爲什麼連個招呼不打就走人了?”他是白斂,可他也是人,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也會猛地跌進深淵,如果不是她按月打錢到自己的銀行卡,那自己……是不是就要真的見不到她了?
蘇卿頓了頓,白斂眼底下的隱約浮現出的那抹情愫,讓她心頭的愧疚深了深:“抱歉,讓你擔心了。”
“我以爲是你害了顧小漫的,杜若那種花花公子,對於顧小漫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白斂冷哼了一聲:“這麼多年了,他什麼樣的人,我還是瞭解一二的。”
“是、是,您瞭解,我不瞭解。”蘇卿寧願他陰陽怪氣也不願意兩人之間陷入沉默,趕忙地捧着他,“以後,還要拜託你多多看着杜若的大腦和下半身。”
“行啊,趙塵呢?”白斂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趙塵,他父母逼他相親結婚,顧嬸催得我厲害。正巧碰上了他然後一合計就乾脆假裝看對了眼。”
“你怎麼放心他的?”
蘇卿默了默,軟軟地趴在他的胸膛上,溫熱清晰的心跳強而有力地傳來,嗓子淡淡的:“他有喜歡的人,去了另一個世界而已。”
她無法想象那麼一個笑起來燦爛地像絢麗的煙花男孩,再次見到的時候眼角竟佈滿了長長的眼紋,笑容裡帶着說不出來的滄桑,趙塵,是穩重了很多,大抵靈魂都已經失去了一大半。
“什麼時候回去?”頭頂上傳來清冷偏暖的嗓音,蘇卿爬起身來壓在他的身上,“你先回去吧。”
溫意的眼睛瞬間光華盡褪,肅殺一片:“理由。”
“我,有些事情要辦。”很重要。
白斂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上,低頭狠狠地對上那片紅脣就是一口:“好。”
歐謙應付一個簡簡單單的霍
晴簡直綽綽有餘,連哄帶騙地保證發誓,之後再直接來個撲倒在牀,三三下下就讓臉皮薄的霍晴繳械投降,心神盪漾地原諒了他。
倒是杜若這邊,問題較爲嚴重,顧小漫EQ有一個盲區,是遺傳了顧媽的,這兩人如果對於同一個人都盲了起來,後果可是相當厲害的!
這不,杜若實在是被這母女倆逼得沒轍了,唯唯若若地找到了蘇卿,陪着笑臉,哀求道:“姐,幫我勸勸唄。”
“聽說你一來就沒給顧嬸好臉色?”蘇卿面無表情的洗着手裡的苦瓜,“出息了啊。”
嗚嗚~失策啊,鬼知道丈母孃是要來討好的,一般都是她們圍着圈在自己身邊打轉:“這不是頭一次嘛。”
“喲,玩了那麼多姑娘都沒想過負責。”蘇卿皺眉下着結論,“杜若,我能放心將她交給你嗎?”轉頭問杜若,杜若也恢復了本色,眼睛裡滿是嚴肅,“蘇卿,至少我現在只想上她一個。”
蘇卿拿着手裡的苦瓜貫穿他的嘴巴,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把所有菜洗好切好,等我來燒。”
杜若傻兮兮地咬了一口,瞬間跟個小孩似的吐在了地上,艾瑪,苦死人了!
男人不在身邊的女人就是可怕!
白斂上班去了,這裡畢竟是偏遠地區,來回不方便,蘇卿草草吃了飯,想想還是來到趙塵的家裡。開門的是他母親,紅着眼,看着哭過,蘇卿的心提了提:“趙塵呢?”
趙母眼紅得更深:“我早該知道的,他怎麼會放下她呢。”話語裡滿是懊悔痛苦。
“伯母……”
趙母神情一頹:“他活不了多長了。”眼底的絕望,熟悉地害怕。
從趙塵家裡出來的時候,嗡嗡作響,低着頭看着自己細長的影子踱着步子,一擡頭,才恍然發覺自己居然走到了顧小漫家的隔壁,鐵鏽的大門爬滿了深紅,連把鎖都沒有,一眼就可以瞧得到裡面的雜草叢生。
那是她的家——蘇卿的家。
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喂?”
“白斂。”低低喊了名字,蘇卿就說不下去,電話那邊卻很有耐心地沒有出聲,“你說,世界那麼大,有時怎麼會小的容不下兩個人呢?”門沒鎖,心底卻建了座厚厚的堡壘。
“你在哪裡?”白斂急了。
“我好想你。”蘇卿像沒有聽到一樣,吃吃地說着笑着,電話那頭瞬間就有些慌了,“卿、卿卿,我馬上就來,馬上。”
哪能那麼快啊。蘇卿好笑的勾了勾脣,下一秒又耷了下來,站在門外發了好一會兒呆正打算回顧家時,一聲刺耳的喇叭朝着自己猛按,回頭看去時,蘇卿不由愣在了原地,怎麼會?
車上的男人車還沒關好,高了八度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卿卿!”
“……你怎麼來的這麼快?”
“……”
蘇卿瞪着清澈的眸子望着他,但白斂就是看出了她心底的那股揮之不去的悲傷,與生俱來
的,從他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孩,就知道她骨子裡的天性。
現實不是演電視劇,白斂沒有上前狠狠地將她抱在懷裡,說着纏綿的情話,只要蘇卿還正常着,他是不會笨到主動去捅破她心裡的那幾道傷。
“我暫時在附近的一間咖啡廳辦公。”白斂走到蘇卿的身邊,沒有朝着後面的院子看一眼,“我也想你。”
沒由來地一句繾綣話語,整個心都浸沒在綻放的煙花裡,世界都亮了。
“那個趙塵,你知道的吧?醫生說,他活不過三年了。”蘇卿攬着他的手臂,神色化開在暮色裡,軟糯的聲音帶着化不開的清冷,“他從初中就喜歡一個女孩,很喜歡跳舞,卻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
“父母不讓她來上學,可她偷偷地跑到學校,爲全校學生領操。”
“她輟學了,趙塵跟着輟學。”蘇卿的眼淚跨了跨,模模糊糊地透着淚痕看向白斂,“後來,他爲了她換了心臟,可還是救不了她。心臟在趙塵的身體裡待了快四年,如今也到了盡頭。”
如果故事的結局到了這裡能落幕就算好運的了,可惜,命運向來都是殘酷的,趙父趙母在知曉自家孩子做的傻事後,一句話就將趙塵所做的一切徹底推向了深淵。
沒追問蘇卿下面的結局,讓她流淚的東西,他願意等她自己告訴他,哪怕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只要他還活着。
蘇卿差不多又變回那個沉默的蘇卿,白斂也把他的工作堂而皇之地拿到顧家來做,半是威脅半是命令地逼着杜若從另一個水深跳進了火熱,顧小漫的事擱了幾天都不見好轉,反而脾性更大了,這頭又忙着工作的事,兩頭跑的結果,是身體精神的雙重摺磨……
他覺得,他累得都不能舉了……
最近蘇卿睡得很淺,尤其是今早,天還沒亮就早早地從白斂的懷裡鑽了出來,盤着腿發了一會兒愣穿好衣服就出去了,門剛關上,牀上那頭便睜開了清冷的眸子,忽明忽暗。
去花店買了一束風信子,蘇卿來到墓園,那是奶奶最喜歡的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走出去的時候,便看到顧小漫火急火燎地跑來:“阿卿。”
蘇卿反應稍鈍,沒躲過她突如其來的一個熊抱,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今天起得很早嘛。”
顧小漫以爲是誇獎,頗爲害羞地摸了摸頭:“是嗎?看來我有進步哦。”
“阿卿~”顧小漫拉着她的衣袖尾音拖得悠長,委屈般地賴着她,“我可不可以一起去祭拜?”
“腿長在你身上。”蘇卿轉了個身,輕鬆越過顧小漫,顧小漫急了,一個箭步雙手攔住她,“阿卿,不公平。”
“我可以分享自己的難過,可是你呢,阿卿,你無論什麼都自己一個人?難道我真的只是你的包袱嗎?”顧小漫眼淚溢了出來,如果不是接到電話,她或許還沒勇氣來,蘇卿的難過,她根本就沒辦法解決。
“你說呢?”蘇卿將顧小漫的眼淚徹底秒殺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