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唐少峰跟這樣的家族有交結,我應該早就知道纔是。但是,他竟然隻字未提起過。
我穿着一襲冰藍色的禮服,裙襬在夜風的吹拂下,隨意飛舞,露出兩條踩着恨天高的大白腿。
兩名眼疾手快的侍應生趕忙上前來,跪地幫我整理裙襬。
我猶如女王一樣,挽着唐少峰,走過酒店大堂,從旋轉樓梯上二樓。
我還注意到一個細節,所有賓客入場,都需要給安保人員遞交請帖。
唯獨唐少峰沒有請帖,邁着步子長驅直入,那些保安反而很恭敬地給他敬禮。
他和這個白氏企業究竟是什麼關係?
晚宴還沒開始,我和唐少峰在客房內先休息,他接了個電話又神神秘秘出去了,留下我一人。
屋內有些悶,我換上舒適的拖鞋,提着裙襬在酒店走廊走動一下,透透氣。
走廊拐角處,我剛一轉身,就跟另一個低頭趕路的人撞作一團,雙雙倒地。
海藍色的條紋t恤,極具個性的破洞牛仔褲,淺栗色頭髮,修長雙腿踩着一雙黑色人字拖,白小海就這樣毫無徵兆出現在我面前。
“小海?你怎麼在這?”
白小海似乎很緊張,一把將我拉到牆角邊,堪比女生一般白膩的手指朝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客房樓梯處,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和喘着粗氣的說話聲:
“在哪呢?”
“剛剛還在這呢!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你們去電梯口攔着,剩下的跟我去上一層繼續找人!”
一羣穿着統一的黑色制服的大漢,兵分兩路氣勢洶洶地朝我們這邊走來。
眼看着腳步聲已經快要到拐角,我心一橫,拉着白小海躲進了女生洗手間。
可能由於酒店被包場,洗手間根本沒人。
“這這這……這是女生洗手間啊,我不能……”
白小海一邊捂着眼睛一邊就往門口的方向跑,被我拽了回來:“你想被那些人抓走麼?”
年輕的小夥子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想。”
“那你就老實點呆在這,聽我的話。”
“恩恩!”
話未落音,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我讓白小海藏好,整理好情緒,裝作很驚訝的樣子,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門口,三四個彪形大漢一臉兇悍,以絕對的身高優勢俯視着我。
“你們幹嘛?這是女洗手間!”我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柳眉倒豎。
“有沒有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穿着條紋短袖衫的男孩子?染着淺栗色頭髮,皮膚很白淨,看起來比較斯文帥氣。”說完,那彪形大漢還拿出一張照片給我看。
那似乎是白小海在國外遊學的時候拍的,青春洋溢,容貌秀氣。
“你是不是瞎?這是女洗手間,你居然問我有沒有看到一個男的?”
面對我的刁鑽謾罵,那幾個大漢也不生氣,卻強行推開我,要進來洗手間檢查。
壞了!
恰巧這時,有客房服務員上來,我趕忙大聲呼救:“救命啊!有變態!有色狼要進女洗手間!”
呼聲引來了服務員和巡邏保安,那幾名大漢見情況不妙,這才放棄了進女洗手間檢查的念頭。
等他們走遠了,我才帶着白小海,從消防通道離開。
“他們爲什麼追你?”
白小海撓撓頭:“可能是我長得太帥,引起公憤,所以他們要追我。”
他像是突然才反應過來,瞪着眼睛,問道:“清雅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今天不是有臨時的工作任務麼?”
我隨意找了個藉口敷衍過去:“因爲……因爲我請了那個很重要的大客戶在這附近吃飯。好啦好啦別再問了,等下人家又追來了!”
我看了一眼酒店牆壁上懸掛的消防通道示意圖,提着裙襬,把白小海帶到了消防通道的樓梯口,告訴他這裡可以下去。
送走白小海之後,我纔想起這件事情的不同尋常。
白小海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被白氏企業包場了要請帖才能進來呀!
他一個窮學生怎麼進的來?
如果說他是因爲偷偷潛入酒店而被那些黑衣大漢追趕,我也不會信。
因爲那些黑衣大漢雖然表面上凶神惡煞,但是在跟我描述他們要找的白小海的模樣特徵的時候,語氣卻並沒有什麼侮辱的詞句,反而十分尊重讚美的樣子。
如果沒有猜錯,那幫黑衣人跟白小海是認識的,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要找他。
我還在揣測白小海身上的謎團,身體卻像小雞一樣被老鷹拎了起來。
唐少峰把我拎回臥房:“誰讓你到處亂跑的?”
“你不是說讓我跟你一起征戰嗎?這酒店氣氛這麼壓抑,我還沒征戰,就要死在征戰的半路上了。”
他並不理睬我的頂嘴,而是按着我的肩膀,讓我坐在牀上,彎下腰,幫我穿高跟鞋。
“今晚上可能會有點難過,你真的決定了要陪我一起征戰的話,就不要害怕,不要彷徨,不要退縮。相信我,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我都不會讓你受傷。”
話說完了,鞋也穿好了,唐少峰站起身來,朝我伸出手:“走吧,戰鬥即將開始,踏上征途吧!”
我將手和整個人,都交給了他。
星海國際大酒店的宴會廳,裝修的奢華程度讓我無法想象。整個一樓二樓,都擺滿了酒席,坐滿了人。
我挽着唐少峰的手出現的時候,只覺得一陣陣寒刀一樣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朝我飛過來。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唐少峰感覺到了我的不安,伸手,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男人剛毅的側臉,嘴角依然是標誌性地上揚。
唐少峰的位置,居然在主席臺旁邊的第一席,這一點讓我很是驚訝!
桌上的銘牌上,有唐少峰的名字,卻沒有我的位置,他讓服務生加多一個座位在他旁邊。
服務生的眼神有些猶豫,帶着鄙夷的眼神上下掃了我兩眼,還是給我安排了一個座位。
我整理好裙襬,坐在唐少峰身邊,感受着來自四面八方各種異樣的目光。
這張桌上,坐着的都是白氏企業家族裡的人。
沒有人詢問我的身份,也沒有人問過我什麼話,像是當我完全不存在一樣,說着話,笑着,喝着酒,吃着菜。
他們每個人都穿着奢華,很有氣場十足,我抓着和晚禮服搭配的精緻小手包,如坐鍼氈。
生日宴會緊鑼密鼓地進行,壽星公白先生雖然已經花甲之齡,但是頭上一根白頭髮都沒有,精神矍鑠,保養得非常好,跟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差不多。
他就坐在這張桌子的主位上,接受衆人的道賀和祝福。
我注意到他兩旁的位置是空的,右邊銘牌剛好反光,我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左邊相對應的銘牌上寫着的名字是白少爺。
白少爺?是白先生的兒子咯?老爸生日,兒子都缺席,不知道是老爸做得過分了,還是兒子太不孝順。
我像個透明人坐在主位上,沒有人理睬我。
但是,如果說真的是透明,那爲什麼總有如同尖刺般的目光,戳着我的脊樑骨?
唐少峰只顧低頭吃飯,好像整個飯局跟他沒有多大關係一樣。
終於,主位上的白先生坐不住了:“少峰,我是不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怎麼你身邊的那個女人,不是我女兒朱迪安?”
臥槽!他女兒?!朱迪安?!
這尼瑪是個什麼情況?!
我的下巴掉在地上再也撿不起來。
他女兒朱迪安?朱迪安是唐少峰的合法妻子啊!那麼眼前這個白先生……
我不敢再想!
唐少峰這個神經病!這個瘋子!居然帶我這個小三參加他岳父大人的壽宴!
他是要氣死他老岳父,還是要害死我?
瘋子瘋子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如果地上有個洞,我一定會立刻鑽進去!
唐少峰卻不慌不忙:“是的,您沒有看錯,白董事長。”
“都改口了?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跟我女兒解除婚姻關係?”
白先生雖然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是保持着禮節性的微笑,但是,在他目光掃向我的時候,我卻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如果眼光能殺人,我在這宴會廳一定死了很多次了。
白董事長臉上始終帶着客套的笑意,拍了拍他右邊的空座,朝我招招手:“來,你坐我旁邊來。”
“我?”我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居然要自己女婿養的小三坐他旁邊?
“去吧。”唐少峰握着我的手,給我鼓勵。
我提着裙襬,在衆人的目光中,坐到了白董事長的身邊。
椅子很柔軟很舒服,但是我卻大氣都不敢出。
唐少峰,我要是死了一定是被你這個瘋子害死的!!我狠狠瞪了一眼唐少峰。
他卻一臉的淡定,彷彿我的生死與他無關一樣,讓我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幾口,看看他的血是不是冷的。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什麼學歷?家世如何?”
我纔剛剛落座,就聽到白董事長連珠炮一樣的問題。
查戶口麼?
“陸清雅,虛歲二十八,大學本科畢業,我父母……我父母只是普通的小個體戶。”我照實回答,唯獨隱瞞了我爸爸曾經也是一名成功的白手起家的企業家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