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沸揚揚的焚書案告一段落,滿城風雨都煙消雲散。這場政治風暴涉及很多人,影響很多人,卻沒有改變任何人。
秦朝百姓困苦依舊,該幹活的還要幹活,該種地的還要種地。他們大字不識幾個,焚書原本就跟他們沒什麼太大的關係,無論朝廷下達什麼政策,他們首先要解決的依然是生計問題。
與秦朝百姓相比,儒生階級確實不那麼質樸可愛,書讀的不少,卻從來不知道安分守己爲何物。他們對始皇帝焚書的行爲不滿,又不敢再明目張膽的批評,於是在人民羣衆當中煽風點火,製造社會恐慌。
恃才傲物、非議朝政,這就是焚書的原因,可儒生們還是不知悔改。難怪歷朝歷代的統治階級都對讀書人又愛又恨,國家發展離不開他們,皇帝受氣更少不了他們,隔段時間不整治整治行麼?
秦朝的儒生們視警告如無物,大禍臨頭的日子不遠了。
人際關係是雙向的,而且需要互動,不能把始皇帝同儒家交惡的原因完全歸咎於儒生,始皇帝也必須檢討,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他的脾氣的確越來越古怪。
求仙問藥、長生不老的妄念,已經把始皇帝改造成偏執狂,聽不得不同意見,不能被忤逆,而這一切,盧生脫不掉干係。
方士並非真能求來仙丹,不過是利用始皇帝對長生的渴望,編織謊言,進行詐騙。面對始皇帝不斷的催討,盧生總用各種理由來搪塞。盧生告訴始皇帝,靈藥遲遲未得的原因是宮廷裡有惡鬼,神仙忌之,所以不肯來。建議始皇帝隱蔽自己的行蹤,甩掉髒東西,神仙就會與之相見。
始皇帝聽從盧生的建議,把行蹤安排的神秘兮兮,出入都用黑袍裹住身子,不讓別人認出自己,直到身上捂出了痱子,仙丹還是沒有求來。
始皇帝痛苦的向盧生問教,盧生告訴他:“神仙已經答應跟皇上見面,可是臣屬對您的行蹤都很清楚,這會妨礙神仙跟您交流。您今後的日常起居和言行要嚴格保密,合適的時間,神仙自會出現。”
凡是盧生的話,始皇帝都一絲不苟的執行,認真的程度令人感到恐怖。
始皇帝出遊梁山,見到李斯的車隊很氣派,超出了丞相的規格,就私下埋怨了兩句。他身邊的侍從將此事告知李斯,李斯立刻出入從簡,不敢再張揚。始皇帝知道後,大發雷霆,泄露他的言行,破壞他跟神仙的感情,罪不容恕,他把身邊的近臣和太監統統處死,以儆效尤。
看到始皇帝令人髮指的行爲,首先害怕的不是別人,正是盧生。老虎屁股尚且摸不得,而他卻頻攬虎鬚,就像遊走在山岩險壁之上,稍失足便會粉身碎骨。
盧生脆弱的神經快要崩潰,什麼時候他想不出拖延時間的理由,什麼時候他就要跟世界說再見。始皇帝身邊不能久留,遲則生變,必須馬上離開。
盧生非法斂下大筆錢財,怕始皇帝醒悟過來追究他的責任,決定捲款潛逃。他爲了給自己的行爲尋找藉口,臨走前把始皇帝大罵一頓:“始皇爲人,天性剛戾自用,起諸侯,並天下,意得欲從,以爲自古莫及己。專任獄吏,獄吏得親倖。博士雖七十人,特備員弗用。丞相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於上。上樂以刑殺爲威,天下畏罪持祿,莫敢盡忠。上不聞過而日驕,下懾伏謾欺以取容。”
盧生痛斥始皇帝殘忍兇暴,因爲統一天下就志得意滿、爲所欲爲。對國家實行厲政,凡是獄吏都得到重用,把請來的七十個國家顧問當作擺設。他指責始皇帝爲了維護皇帝的威嚴,常常對人施以重刑,動不動就愛殺人。官吏因爲怕丟官,並不爲他盡忠,始皇帝因爲聽不到批評而日益驕縱,大臣們都用假意的逢迎來討好他。
盧生痛快了嘴,然後溜之大吉。他始終保持高度的職業道德,不肯承認仙丹無從取得,還給自己樹立正面形象,宣告天下:始皇帝太貪戀權勢,做下暴政,不能爲其求藥,否則是害了天下百姓。
最信任的朋友出賣了自己,始皇帝內心的痛苦外人無法體會。徐福、盧生都先後棄他而去,投入了資金,付出了感情,收穫的卻是謾罵,始皇帝情何以堪?
始皇帝被罵的狗血臨頭,面子丟了不說,還無法在天下人面前下臺。盧生已經逃的無影無蹤,他連算帳都不知道該去找誰。
始皇帝正愁沒地方發火,甘當出氣筒的人就送上門來。
盧生的行爲在大儒集團引起軒然大波,都奉其爲真正的猛士,儒生們不再退縮,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組織起聲勢浩大的倒秦活動。他們把盧生的話口口相傳,希望更多的人瞭解事情的真相,加入倒秦的陣營。
在皇權專制統治下,國家被始皇帝嚴密監管,他很快洞悉儒生們的舉動,震怒之餘,他下令通緝所有的涉案人員。
始皇帝重用獄吏的政策收到了成效,通過對被捕儒生的嚴刑拷打,牽扯出儒生集團的骨幹和隨從400多人。始皇帝順藤摸瓜,將其一一抓捕歸案,並且殘忍的全部坑殺於咸陽郊外。
不知者無畏,始皇帝絲毫意識不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天下的孔子門生不知繁幾,從此都對他深惡痛絕,紛紛口誅筆伐,在他身後留下惡評如潮。就連他的骨肉至親,也看不下去他的行爲,站出來進行勸諫,這個人就是扶蘇。
扶蘇是始皇帝的長子,本來有光明的未來,卻因爲在錯誤的時間,對錯誤的人,說了錯誤的話,前途盡毀。他告訴始皇帝:“天下初定,遠方黔首未集,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天下剛剛安定,百姓還沒有足夠的凝聚力,對儒生降下重罪,可能會引起社會的動盪。
這實在不是扶蘇該說的話,天下人都可以批評始皇帝,唯獨他不可以。他是秦朝皇位最有力的繼承人,不管是爲了王朝統治,還是父子之情,他都應該和始皇帝統一戰線。縱然對始皇帝的所爲不敢苟同,他也應該三緘其口,想做皇帝就要善於隱藏自己的意圖。
在始皇帝的眼裡,扶蘇儼然成了討人嫌的孩子,他一怒之下,將其派往北疆去做監軍,向蒙恬學習建長城。
扶蘇真是沒事找事,如果安穩的留在咸陽,秦朝的皇位將是他的囊中之物。現在可好,遠離了權利的中心,他的命運也將發生徹底的改變。
大秦皇朝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會被太監操縱未來,誰能夠想象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