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做過無數次的噩夢終於成了事實,想象過的場景真正出現的時候,我還是無法接受,只覺得心就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沒有了思想,沒有了靈魂。
媽媽沒有了,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不會跟我說話,再也不會對我笑了。
爲什麼這麼快,媽媽就纔回來了一個禮拜,明明昨天媽媽還喝了一些稀粥的,明明昨天wǒ men三個還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明明媽媽還說要等着我把桂花曬乾的,明明媽媽在早上的時候還衝我笑呢。
爲什麼就這麼走了,爲什麼媽媽走的這麼悄無聲息,連一個字都沒有留給我。
門開了,我連頭都懶得擡一下,身邊站了個人,好半天,感覺有人摸着我的頭:“可憐的孩子。”
我知道是李嬸,爲了照顧媽媽,我特意給李嬸鑰匙的。
“媽媽走了。”
李嬸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我的背,我看到李嬸的眼睛紅了,好羨慕李嬸,我現在哭都哭不出來了。
好一會兒,感覺自己被抱住了,那麼熟悉的懷抱,是他來了。他的眼中是掩飾不住地哀傷,那樣的神情我從沒有見過。可是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管他了。
我只知道,媽媽走了。
後面的幾天,他和他的朋友都幫了很多忙,我看着媽媽被送進火化室,心中絞痛地說不出話來,這麼多年和媽媽相依爲命,記憶中,媽媽一直很忙碌地操持着這個家。那時候媽媽白天下班回來,還兼職做一些散工,有時候是剪線頭,有時候是釘鈕釦,再就是給一些玩具塞棉花。後來零工接的少了,媽媽就去賣菜,從市場上批發一些回來,撿乾淨以後再重新去賣,猶記得那一年冬天,媽媽批了好幾捆大蒜,都是冰的,我才幫着媽媽弄了沒多久,手就凍地不行了,又紅又腫,媽媽把我的手塞進了她的肚子上,貼着那暖暖的地方,手才熱乎起來。可是媽媽硬是那一個冬天每天就批迴家好幾捆,一天沒斷過。
媽媽一向是個寡言的人,從沒有說過好聽的話,但是她從來都是很溫柔很溫柔的,從不勉強我做任何事。我知道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儘管我沒有爸爸,可是我不覺得有什麼遺憾的。
現在,媽媽沒了。
淚一下子流了下來,透過窗戶玻璃,我只能看見那些用來火化的爐子。
手被握緊了,我知道是他,這個時候,他手上的溫暖讓我的心中多少好受了些。
媽媽走了,可是我記得對媽媽的許諾,我要幸福。
我把這份哀傷深深地埋在心底,照常工作,公司裡大家都對我很關照,林聰和黃輝甚至每天都把飯拎上來給我吃,還時不時地說些笑話。
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我,當然他是所有人當中最緊張最關心我的吧。
要不然,他不會看到我拿着水果刀的時候就神經過敏地把刀拿過去,當時我的手裡明明還有一個蘋果。
要不然,他不會每天吃飯都讓我進他辦公室和他一起去吃,硬是讓我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光才罷休。
要不然,他不會每天晚上都陪着我一起在家裡了,兩個人睡在一起,他總是把我摟的緊緊的。
公司在D市有個投標,他讓我和他一起去。
以前我總是幻想着等有了錢,一定要帶上媽媽遊遍祖國的大好河山。
D市我一直想去,因爲那裡的海很清澈,很美麗;因爲媽媽喜歡海。每次談到海的時候,媽媽都很開心,那樣溫柔的目光,像是冬日裡的暖陽可以融化一切。
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也是我第一次坐飛機,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暈機,飛機才起飛沒有多久,我就吐得腸子都快出來了,他一直幫着我順氣拍背,讓我喝水,吃梅子,可是我還是很難受。好容易到了,站在地面上的時候,我只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半摟半扶着我,機場人來人往的,我總覺得好像大家的目光都在wǒ men兩個身上停留,想推開他,可是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我心裡很懊惱,怎麼就會暈機的。
wǒ men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挺晚了,又考慮到工作還有我的身體狀況,他說晚上就不逛城市了,其實我還是有些失望的,我真的好想去看海,聽聽海潮的聲音。
那個被媽媽熱愛的海啊。
wǒ men定的是標間,房間裡面有兩張牀,牀很大,比我家裡的那張還大了一圈。他洗完澡出來,將我抱住,說一起睡。
我瞧着房間裡的兩張牀,雖然覺得有些彆扭,還是點了點頭,他的懷抱很溫暖,讓我留戀。
洗完澡,我先睡了,他還在研究投標的事情。
第二天醒來,我總覺得很奇怪,感覺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