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真相大白
赫舍裡如今還記得那本康熙大帝上寫着，老祖宗頗爲看重赫舍裡家，她還記得若干年前，老祖宗有心吧蘇拉麻姑配給二叔。老祖宗曾經是她仰望的人，而今怎麼變成這樣？
“來人，把這謀逆之人，直接拖出午門處斬，皇上，你不會有異議吧？”孝莊沉聲問，康熙此刻已經僵在那裡，也不知道怎麼對應，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靜默從容的赫舍裡。
這時突然聽這老婦人一聲‘慘笑’突然間撕下面具和頭上的白髮，居然是蘇拉麻姑，孝莊一聲驚呼，就見蘇拉麻姑苦笑道：“老祖宗，我看你該屏退左右了，若不然奴婢怕不還收場，有傷大清國列祖列宗的顏面。”
“蘇拉麻姑，你太不知道深淺了，你怎麼可以其君犯上？”孝莊冷聲說，就聽蘇拉麻姑笑道：“奴婢既然作此決定，就沒想着活着離開紫禁城。”
她那身青緞子小襖是貧民的常服樣式，腳下穿着的也是一雙漢人女子才穿的繡花鞋，那鞋子上綴滿了細碎的雪片， 裙裾在風中劇烈的搖擺着，赫舍裡有些爲她擔心，這世道人心險惡，自己要她冒險扮成自己的祖母，就是害怕老祖宗不肯承認這塊玉，如今蘇拉麻姑爲了讓老祖宗承認這件事，已經冒犯了慈顏。
赫舍裡知道孝莊是那種，能不得罪人，就普度衆生的人，要是打算得罪，那就會得罪盡了，讓對手永不翻身，這本沒有錯，但是赫舍裡做不到。
“老祖宗，奴婢不想活了，但皇后主子沒有錯，奴婢用奴婢的…命…換…皇后的命。”蘇拉麻姑笑笑說，就見她的那張臉泛出一種別樣的憂鬱，那是一種近乎死寂的解脫。
她此刻有一種必死的決心，這些年她看着這個亂糟糟的後宮，以及老祖宗虛僞的仁慈，她對她推心置腹，把她當做自己的祖母，可是老祖宗爲了對付皇后，居然要她的命，蘇拉麻姑心裡很痛。
“你既然不是鈕鈷祿氏，那麼你就不能證明赫舍裡的身份，所以也不用滴血驗骨。康親王不若你來和皇后滴血驗親，她如果真是你的親侄女，那麼按祖宗規矩，她就是皇上的姑姑。”孝莊冷笑道，就在此刻場面異常的寂靜。
如果赫舍裡真的是愛新覺羅氏的後代，按祖制進宮也是錯的，所以康熙此刻慌了手腳，就在此時索額圖身後走來一個女子，這個女子正是烏拉氏，她上前見禮道：“老祖宗，您弄錯了，這赫舍裡不是平西王妃的女兒。”
“又不是了，那這赫舍里氏誰的女兒？”孝莊冷聲問，烏拉氏從懷裡拿出一副畫像，苦笑道：“是您欽封的馬佳氏的女兒，您不也說她和陳圓圓長得像，所以才把她賜給夫君嗎？”
孝莊臉色一變道：“你有何證據？”
“馬佳氏，你出來吧？”烏拉氏淺笑道，此刻從烏拉氏身後走出一個女子，那容顏和陳圓圓居然有七八分相似，而後這馬佳氏跪下道：“妾身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吉祥。”
“你是馬佳氏？”孝莊沉聲問，她的臉色已經維持不了平日的溫和，這是她第二次遇上勁敵。
“奴婢的確是馬佳氏，奴婢在數年前爲將軍擋了一箭以後，再亂軍中迷失，被一個商賈所救，醒來便失去記憶，後爾記起自己的身世，可是我已經從了那江南商人，無顏再見將軍。”馬佳氏苦笑着說。
這突然之間的轉變，讓赫舍裡和蘇拉麻姑一時間都驚呆了。
“馬佳氏，既然你已經來了，那麼赫舍裡是不是愛新覺羅的格格此事還要再定奪一下子，於大人你把老王爺的骸骨擡上來吧，康親王就有你來滴血驗骨。”孝莊心中冷笑，這一波三折，沒想到他們自己找的證據，會成爲廢后的理由看來真是上天眷顧。
赫舍裡面上一驚沒想到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趾。
赫舍裡苦笑着看着康親王傑書走過來笑道：“王爺，臣妾自己動手。”她拿着匕首，在指尖劃了一刀，那宛若胭脂一樣赤紅的血液涌在那骨頭上，居然真的沒有滲下去。
後爾陳圓圓也拿起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指，那血液居然滲了下去，這事康親王臉色劇變，怎麼會這樣，這赫舍裡不但是蒙古人，還不是陳圓圓的女兒，那麼這一切的一切豈非全都白費心機了？
他做了刑名這麼多年，居然會遇上這種事情？這赫舍裡如同有神助一般就這樣逃脫大難了，孝莊微微一笑道：“既然已經真相大白，那就好了，皇后賢德，身體貴重，容貌破佳，現又懷有龍子，可見是我大清國的福星。所以哀家欣慰之極。”孝莊這麼說的時候，陳圓圓虛軟在那裡，她嘶聲問：“我的孩子呢？皇后不是我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
“平西王妃，您的孩子已經在出生不久就死了，其實太皇太后您真的想多了，這赫舍裡皇后比平西王妃的女兒足足小了十歲，所以她不可能是平西王妃的女，平西王妃是岱善王爺的女兒，如今就不能做側妃了，應該扶正。”索額圖站在一旁足足一個時辰，卻還是第一次開口說話。
“索額圖，你說得對，平西王，你可真有福氣，居然納了咱們大清國的格格爲妻，哀家可要恭喜你了。奉天承運，特賜愛新覺羅氏圓圓。爲平西王正妃，賜京中官宅一座，賜黃金萬兩，女僕十名。”孝莊知道必須在此刻給陳圓圓一個交代，也等於給天下一個交代，這是必須要敷衍的事情。
“謝老祖宗恩典。”陳圓圓跪下謝恩，此刻她的心亂到了極點，因爲她的女兒和皇后是同歲的，但是索額圖既然這麼說了，那麼自己也只能跟隨他說，畢竟皇后主子無辜的很，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陳圓圓都希望她可以入主中宮。
“老祖宗，再過幾日就是馬佳氏的生辰，還請老祖宗恩典，皇后和她團聚一下，過了年，妾身就要跟馬佳氏一同回江南了。”烏拉氏笑笑說，躬身向孝莊太后請安，孝莊太后淡淡一笑說：“皇后懷有身孕，最近刺客鬧的又厲害，不如你們就住進宮裡，也好團圓一下，那府裡的刺殺，你們也知道了，怎麼着皇后還是在宮裡安全。”
“老祖宗說的事，妾身就留下照顧皇后，她這小月子身子弱，所以妾身想貼身照顧一下。”烏拉氏一笑道，赫舍裡本是這馬佳氏的妹妹和一個大清王爺生的女兒。這個王爺後來戰死沙場，馬佳氏懷着孕嫁給了自己丈夫，不久赫舍裡就出生了，當時扎西已經八歲，所以知道赫舍裡不是赫舍里氏。
這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馬佳氏都死了，沒想到老祖宗有一次發難，幸好馬佳氏有一個孿生妹妹，也就是眼前這個馬佳氏。
索額圖幾日前就知道老祖宗再查赫舍裡的身世，便寫了封信到江南舊宅，讓她找馬佳氏的孿生妹妹，帶過來證明赫舍裡的身世，但烏拉氏不知道，索額圖爲什麼在她進京以後，不讓她出來證明皇后赫舍裡的身份，反而讓她入住舊宅，等候消息。
難不成他就是在等，康親王傑書向皇后發難，如果是這樣，索額圖就比幾年前有本事了。
“那是自然，皇后以後也該多跟她額孃親近，既然皇后是赫舍里氏的骨血，那麼就應該入主東宮，今個哀家就把鳳印交給你，希望你爲哀家統領六宮。”孝莊笑笑說，她心中苦笑，這個康親王辦事也太不靠譜了，皇后是漢人這種要事沒有把握怎可亂說，既然赫舍里氏是索尼的孫女，那就當得起大清的皇后。
“老祖宗，臣妾身子不好，此物您還是代管一下吧？”赫舍裡跪下說道，孝莊起身扶起她，把這鳳印交到她的手裡，而後笑了笑說：“早該給你了，哀家身子最近也不好，日後宮中大小事務，哀家都指望皇后了。”
赫舍裡雙手接過這要命的東西，淡淡的一笑說：“既然老祖宗吩咐，臣妾就遵命了。”
她看着這個小小的金英石刻章，心中蔓延着一種異樣的感覺，赫舍裡心中明白，這東西她必須摁在手裡，不然就等於把自己的姓名交在別人的手中，赫舍裡心中明白，這鳳印就是皇后的命。
孝莊見她接過，而後笑道：“起來吧，太醫你過來給皇后看一看身子，看看小皇子怎麼樣了。”
老太醫上前一摸赫舍裡的脈象，心中微微一驚，心道：這皇后的毒什麼時候給清除了，孩子爲什麼還在。
“太醫，醫術高明，難道這麼長時間都看不出本宮的孩子有沒有事情？”赫舍裡臉色一變，心中暗道：你有害我之心，日後必然會更有異心，本宮留不得你，你連給生從可汗下毒的事情都敢做，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赫舍裡回宮之時，綠珠見蘇拉麻姑悄悄的跟來，就過去詢問，後爾蘇拉麻姑問及這陣子發生了什麼事，綠珠便詳述給蘇拉麻姑，而後綠珠把蘇拉麻姑說的假扮鈕鈷祿氏復活的注意告訴了赫舍裡。
赫舍裡尋思了一下，蘇拉麻姑所說老祖宗的性格，就知道這老祖宗很可能根本不給她滴血驗骨的機會，所以這個方法未嘗不是一個破局的方法，所以赫舍裡決定試一試蘇拉麻姑的注意，而後二人未通言語，但已經想好孤注一擲，不管怎樣今天宗人府不能進，進了就出不來了。
赫舍裡知道，一進宗人府，不管有罪沒罪，都會嚴刑拷打，死在刑具上也不算宗政的錯。
所以她們只好冒險搏這一把，如今豁然開朗之時，赫舍裡終於明白，二叔一早就已經掌控全局，但是他爲什麼不和自己商議，還要自己多費周折，難道是爲了徹底讓康親王敗北。
“皇后，這是什麼萬民書？是狀告何人的？”康熙冷聲問，他有些惱恨這皇后優柔寡斷，永遠都得別人把她逼入絕境才肯出手，這一次他必然不能放過康親王傑書。
“這是一件小案子，但牽扯的人命很多，老百姓把這件事叫做本朝的文字獄。”索額圖笑笑說道：“臣多次想問及此事，但是皇后總是要臣不要問。”
孝莊挑了一下眉，心中暗道：皇后一直握有證據，卻並未發難，傑書因何對我說，皇后要追究這件事，只是苦無證據？
“皇后，何時拿到這些萬民書的？”孝莊沉聲問，她不喜歡赫舍裡，就是因爲赫舍裡一直要站在朝堂之上，明知道此事是她披紅允許的，還一力唆使索額圖追查此事，那豈非面上恭敬，內心一早不把她這個太皇太后放在眼裡？
“回老祖宗，這事皇后知道四年了，按年頭算五年了，是她進京那日遇上週培公以後，救了陳廷敬，在而後陳廷敬的叔父陳華生提供的證據，臣知道此事，害怕老祖宗名譽受損，所以就積極地參與‘調查’，實質的目的是息事寧人。”索額圖沉聲道，此事的確是孝莊太皇太后批紅，她責無旁貸。
孝莊苦笑道：“那就是說，蘇克薩哈和鰲拜做的過頭了，這事遏必隆你知道嗎？”孝莊狠狠地瞪了康親王傑書一眼，心道：你居然挑撥是非，指鹿爲馬，索額圖從來沒想過問罪於哀家，你爲什麼非要挑撥此事，你爲何要一心對付索額圖，哀家白白的信任你一場，你到底在蓄謀什麼？
但是孝莊並沒有直接問罪康親王，因爲這件事錯在她偏聽偏信。
知道天聰可汗之死的人，世界上只有五個，活着的只有三個，過去只有安若，多爾袞，傑書和自己知道此事，安若爲了保護蘇拉麻姑把這件事告訴了蘇拉麻姑。
蘇拉麻姑絕對不是個居心叵測之人，雖然她是崇禎的公主，但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要不是傑書突然提起陳圓圓，這平西王妃又入京了，挑起她多年的妒恨。她也不會如此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