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潤步向小樓,距六七丈,鼻觀透香,味奪蘭麝,令人神清。
那座小樓共三層、四面,每層都有鉤心鬥角,每面均有卍花窗櫺。
徐潤雖到這裡遊玩了無數回,但還是首次晚上來此,又遇着聞所未聞的異香,心中越發驚奇不已。於是,他又沿着小樓西邊的樓梯,一步一探地上到三樓,那香氣更是逐寸逐寸地濃厚。
到了三樓,依然找不到七彩光華的源頭,徐潤有點不甘心,他走到中間,瞧着東面的卍花窗,仔細回想先前的情形。
此時此刻,月光透過東面和南面的窗戶,在地面上形成的投影,隨着月亮的移動,漸漸交錯,形成了一個有如陰爻、陽爻排列組合起來的神秘卦陣。卦陣應着月亮的軌跡而慢慢變化,突然,像是觸動了什麼,陣中忽有七彩光華交織遊動,而後,不同的光華又迅速融合,凝結成了比月光還要皎潔、純粹的“月華”!
月華漸漸凝練,形類武劍,寬厚凌厲,如有實質。
光華一直在積蓄,達到頂點時,劍身忽從地面升騰而上,與人齊肩而止。劍鋒上的月華,流動活潑,光潤如美玉;劍中間的劍脊,白到極點,成了黑色,像是一道門縫,在等人開啓。
徐潤眼見此瑰麗奇偉的一幕,心神震驚至麻木。劍鋒就在他面前,觸手可及,劍中間的那條黑線,更有一股莫名的吸力,奪人心魄。
徐潤的心神業已被奪目的玉光之劍吸引,伸手想要去觸摸,就在此時,異香大作,直衝腦際,徐潤驀然清醒,伸出去的手猛然縮了回來。
徐潤再次審視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敢相信!用縮回來的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景象還是沒變,又把手指放到嘴裡狠咬了一口,指尖血珠都冒了出來,玉光之劍仍在。
確認不是幻覺,徐潤甩了甩吃痛的手指,暗自驚歎道:“世上竟有這樣的奇事,真是開了眼界了!”
然而,就在徐潤猶自不敢相信、囈語不休時,他手指上甩出的一滴血珠,正好落到了劍尖之上。血珠順着劍尖,化爲血絲,最後都流到了中間的黑色棱線裡。
那劍瞬時再生變化,月華迅快內斂,劍體也急劇縮小。
幾息過後,整把劍終是定了型,不再改變,和先前一般立在地上,但已是如仙子下凡、臉先着地,完全敗了相:長僅一尺二寸,通體灰暗、有如泥垢,只中間的劍脊呈淡淡的水紅色。而那神秘的陣勢、沁人的異香,也隨着劍的物化,逐漸虛無,直至消散。
徐潤察覺到了異香的消失,感到自己的精神,也如山倒般萎靡下來,全身上下大汗淋漓,像是做了趟苦活,疲憊不堪。看着憑空變出來的怪劍,徐潤頭皮都發麻了,一連串意想不到的變化,讓他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徐潤強打起精神,圍着怪劍轉了一圈,再沒有發現異常後,才用手握住劍把,慢慢拿了起來。
怪劍拿在手裡幾乎沒有重量,輕巧得如同鴻毛,非金非玉,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
“此劍來歷非凡,必有神奇之處……”
想起以前見過的那
些江湖把式,徐潤便學着他們挽上幾朵劍花,但事與願違,一朵也挽不起來。
“也不知怎麼用的,找不着門道,如同端個金飯碗討飯,真是暴殄天物!”
徐潤不死心,又貼近了短劍,就着月光,細細察看,這才發現劍柄有古怪。一個半球形小洞,空在底端,像是失去了一個有份量的重心,有點不完整。
“這劍賣相雖不怎麼樣,本質卻非比尋常,說它是神劍也不爲過……嗯,人心不足蛇吞象,此處就算是藏了別的寶貝,也不找、不要了……費心費力這麼久,又渴又累,還是回家去吧!”
徐潤見好就收,決定回家,便捏着輕巧的短劍,下了樓來。
與此同時,小樓的頂部,一紅色小珠,沿着樓檐,慢慢滾落,最終悄然落地。珠子像是沒有什麼重量的棉花球一樣,整個過程聽不到任何聲音。
徐潤走到小樓門口,剛巧看到一顆紅珠子,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那珠子剛一觸地,便排開泥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沒入地下。
此情此景,透着奇異,徐潤直覺紅珠子也是個寶貝,擔心它完全入地之後,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了。但是,他又防着紅珠子會生出什麼古怪,所以就站在門口不動,想等等看再說。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看着紅色小珠即將沒入泥土、從視線裡消失,徐潤不由想起古訓,便快步走到紅珠子前,伸手抓了起來。
珠子觸手輕盈、柔軟、舒適,還帶有一絲幾不可察的清香,徐潤覺得自己萎靡的精神、滿身的疲憊,在拿到珠子的那一刻,幾乎一掃而空。徐潤由此確定了紅珠子也是個寶物,他把紅珠子託在掌心,細細打量。
珠子呈清亮的水紅色,晶瑩剔透,圓潤可愛,放在手心裡,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徐潤今夜一行,憑空得了一把寶劍,又拾了一顆寶珠,心裡頭滿是酒足飯飽之後的愜意。就是流了許多汗,有些口渴,讓他只想着回家喝茶,然後倒頭便睡。
於是,徐潤加緊離開了園子。
徐潤回到家裡,喝茶解了渴,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便把短劍、紅珠都放到桌上,細看輕撫,再次琢磨起這兩樣東西來。
“收了這劍後,就拾了珠子,一個地方得來的,都不是凡品,可遍尋不着竅門,真讓人抓心!”
胡思亂想之際,習慣性地把茶杯蓋好,不經意間看到,茶蓋與茶杯合二爲一、完整無缺,徐潤恍然大悟,拍桌道:“我怎麼這麼笨吶!如此簡單,還琢磨半天!真是蠢到家了!”
於是把劍橫於桌面,劍底端的空洞處對着燈光,將紅珠子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江湖一點秘,說破不值錢。”並不是徐潤天生就笨,而是他得寶後迫切想弄清楚寶物的奇功妙用,無暇顧及其餘,迷失了心神,跳不出來了。
若接事處物失去了一顆平靜、平常的心,便是“慾令智昏”的寫照。
所幸,徐潤還能及時醒悟。
珠子
完全入洞,即有極細微的“咔嚓”聲響起,像是觸動了機關。
劍底的半個空洞瞬間閉合,變成了平封的圓形,整劍仍可如先前一樣立放不倒。握劍的地方也生出了新的變化,紅珠子於劍把中間的正反兩面,都稍稍露出頭角,看上去像是嵌入的淡紅色琉璃。
徐潤把紅珠放入劍底後,就退了好幾步,眼看着珠子從劍的末端消失,又在劍把的中間露頭,就知道自己摸對了門路,不由得喜上眉梢,便快步上前,再次重新握緊寶劍。
“咦?比原先重了好多,拿在手裡感覺更舒適了,可除此之外,再沒有奇特的地方了,難道就這樣啦?完全沒道理啊!就是能發光,讓我當油燈用也行啊!”
徐潤又擺弄了短劍好半天,實在找不到出奇的地方,只得作罷,倒牀便睡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潤給父母肅揖請安:手隨身起、叉於當胸;舉手至口、下而過膝;同時還要直膝、曲身、低首。
這是千百年來對長者的禮數,一日都不可廢。
徐母早已準備了一個竹簍,裡面滿是螃蟹,讓徐潤送去舅舅家,然後到姨媽家去避暑。徐潤順手就把昨晚得的短劍,用油紙包了放到竹簍子裡,不曾想餘藍會看見,還問起短劍的來歷,徐潤便原原本本說與她聽。
餘藍從小就跟徐潤親密無間,絕對相信徐潤不會成心編瞎話騙她,所以徐潤一路說來,她也聽得入了神。
不知不覺間,二人到了青龍河,河畔楊柳依依、碧草息息,和風自水面拂來,清爽怡人。
待徐潤說完後,餘藍嘖嘖稱奇,滿臉羨慕地道:“潤哥哥,你真是個有大福分的人!以後你出去玩一定要記得帶着我,讓我跟在你後面也撿個寶貝!”
徐潤哈哈大笑,拿着短劍站定餘藍面前,還把劍放到她手上,灑然道:“什麼寶貝不寶貝的,妹妹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你現在就拿着它,去串幾個螃蟹玩兒吧!”
餘藍聞言,亮麗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兒。一陣悠風也適時來湊趣,像是化成了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拂動餘藍青絲般的長髮,顯露出她潔白的頸項、圓潤的耳珠;還意猶未盡地飄動餘藍霓裳般的衣裙,顯現出她苞放的身段、誘人的曲線——此時此刻,少女嫵媚,竟自天成!
徐潤就站在餘藍的面前,近距離感受到了她天然雕塑而成的媚姿美態,瞬間就失魂落魄、神飛天外!
餘藍似乎察覺到了異常,臉色微紅,卻讓臉上的酒窩更顯迷人,她低了頭,微帶嬌羞地道:“我不要你的寶劍,我只要能織出雲裳羽衣的針線,你能送給我嗎?”
餘藍等了半天,不見迴應,這才擡頭,眼見徐潤還在癡癡地看着自己,頓覺羞澀難當、極不自在,便輕踢了一腳徐潤提着的竹簍。
徐潤這纔回神清醒,但餘藍美妙天成的絕代丰姿,已經刻在了心中深處,一輩子都休想忘掉了。
徐潤定了定神,再次打量面前的餘藍,心中不由得生出前所未有的慾望:要把眼前鍾天地之靈秀的可人兒,擁抱入懷、恣意親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