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悵然的笑笑,拉着我繼續走,“好了,不逗你了,我帶你去看他,但你得聽我的,不能任由胡來…”
鍾昊然一臉嚴肅的模樣,讓我心裡有點發毛,總感覺怪怪的,尤其他說的那句如果凌勝峰醒不來了,一直在我耳邊縈繞盤旋。
走到vip病房外,隔着玻璃望進去,正好看見凌勝峰躺在牀上,身邊站着幾個年長的醫生,看起來都比較具有權威,凌勝峰的病情恐怕不太樂觀。
我心裡慌張的很,想衝進去喊他起來,如果…這輩子他都無法睜開雙眼看看我,我…我會一輩子都痛苦。
在我擡起手準備推門的瞬間,鍾昊然攔住了我,黑着臉說:“你答應過我不能胡來,我爸媽也在裡面,行了,看兩眼就走吧。”
話音一落,他二話不說拽着我離開,我頻頻的回頭望,卻只能看見空蕩蕩的走廊盡頭,凌勝峰,你趕快醒過來吧,不要這樣懲罰我…
“沒有我帶領,你絕不可以擅作主張來看他,否則後果很嚴重。”鍾昊然拉着我回來,眼裡閃過一抹陰霾。
我咬着脣,含着眼淚默默的點頭,他皺緊眉頭,帶着怒意說道:“居然讓我眼睜睜的看着你爲別的男人流眼淚,沈優,我被你打敗了…”
他悽然一笑,擡起手替我擦掉眼角的淚珠,我沒辦法控制自己,腦海裡浮現的全是凌勝峰渾身打滿石膏的模樣,他會感覺到疼痛嗎?
鍾昊然決絕的轉身離去,我惆悵的愣在原地,心裡被無數藤蔓交纏着,亂糟糟的,突然,病房門被打開,老爸抱着兒子出來。
“你剛纔到哪裡去了?小澤哭着喊着找媽媽,半天找不到人。”老爸沒好氣的埋怨着,整張臉看起來很憔悴。
我慌忙的低下頭,用力猛的眨眼睛,伸手隨意擦乾眼淚,不想被老爸看出來,“晚上好像吃錯東西,拉肚子了,我來哄孩子吧,您接着睡覺休息吧。”
說着我把兒子抱過來,在走廊裡輕輕的走來走去,兒子漸漸的不哭了,我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發着呆。
夜晚時分,走廊裡的人並不多,有時候會呈現寂靜無聲的狀態,幽長的過道里,一眼望不到盡頭,如同我的現狀,前面一片迷茫…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不是來電話了,居然是楊冬雪發來的視頻邀請,我冷靜一想,這肯定是楊冬城發的,因爲離婚後,我把他拉黑了。於是我毫不猶豫的拒接了,這是我們離婚後,他第一次聯繫我。
視頻邀請接二連三的響起,我煩躁躁的回過去信息,我們在醫院!有什麼事明天白天再說!
隨後電話鈴聲響不停,這就是楊冬城的風格,我接起電話懶洋洋的說道:“有什麼事嗎?大晚上的,我們都睡覺了。”
“在醫院做什麼,我兒子呢,我想看看兒子。”楊冬城含含糊糊的說着,很像是喝醉了的感覺。難怪他會突然聯繫我,敢情是喝醉了,勾起了往事吧。
“我媽生病住院,我們全都在醫院陪着,他們早就睡着了,等天亮再說吧。”我不想跟他揪扯,說話態度算是比較溫和的。
楊冬城耍起無賴,嘴裡胡言亂語:“老婆,我想你和兒子,讓我看一眼,就讓我看一眼好不好?”
我不禁冷笑,諷刺道:“你喝醉了!拜託你不要亂叫,你老婆你在旁邊呢,行了行了,趕緊睡覺吧,我要把手機關了,等下吵醒他們了。”
“我沒有喝醉,特別清醒,沈優,你纔是我老婆,我們一家三口才是一家人,不要…我好想你們啊…好想你…”他語無倫次的說着胡話,顯然已經醉的不省人事,我滿不在乎的笑笑,然後掛電話,關機。
我抱着兒子睡在小牀上,第二天是在一陣叮叮哐哐的聲音中醒來的,老爸不知道在倒騰什麼。
外面烈日炎炎,已經入秋有陣子了,難得一見這樣的晴天,老爸將早餐都買回來了,興致勃勃的說道:“剛纔醫生來過,說你媽很快就能出院。”
“真是太好了,爸,媽,要不你們休息一段時間,在城裡和我一起住吧。”我想起夢瑤的提醒,心裡有些不安。
“算了吧,你都沒找到工作,我們一家人住在城裡,開銷得多大啊,我們還是帶着小澤回去,你好好找工作上班。”老爸淡淡的開口說完。
老媽隨聲附和的說道:“是啊,昨天鍾醫生不是給你介紹工作嗎?今天你過去看看,就別在醫院陪着我,耽誤時間。”
他們一唱一和的說,我拗不過他們,吃完早餐就出來找工作…昨天鍾昊然說的就是個幌子,哪有好工作會等着我去!再說即便真的有,我也不會去。
我晃悠悠的走到醫院門口,準備坐公車到處溜溜,興許運氣好就找到合適的工作了,偏偏在站臺等車的時候,一輛汽車突然停在面前,車窗搖下後,看見的是鍾昊然那張英俊的面孔。
“如果你再不上來,我就下來抱你上來了!”他厲聲說出口,我望了一眼四周,他們齊刷刷的目光都投向我,我只能乖乖的坐上車。
我彆着臉望着窗外,一句話都不想說。眼角的餘光瞟到,鍾昊然趁車少或是紅燈的時候,就轉過臉看看我。
我們一路沉默,然而鍾昊然最終停車的位置,居然是一家品牌家電門口,他昨天說的不是幌子,是真的?
鍾昊然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悠閒的說道:“你沒說目的地,所以我擅自把你帶到這裡了,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工作,進去看看吧。”
他說完聳聳肩,眼角似乎掠過一絲笑意,跟着他進去,看見店裡有個年輕女孩子,她笑容燦爛的對着鍾昊然說:“老闆來啦,吃早餐沒?我這裡買的有噢。”
我微微一怔,原來這家店是鍾昊然的,難怪他隨口說來,若是別人的,怕是也沒這麼湊巧吧。
“吃過了!謝啦!”鍾昊然說完,轉過來看着我,攤開雙手,微微笑着說:“感覺怎麼樣?在這裡工作,你應該能接受吧?”
他的笑容始終給人暖暖的感覺,但我沒這個福氣,“感覺挺好的,等下再說吧。”說着我便往外走,這是他的店,我更加不可能來的。
鍾昊然跟着出來,不耐煩的問道:“爲什麼你總是不領情?我的一番好意是塊燙手山芋嗎?你想都不想就知道拒絕。”
他擰着眉,眉心露出不悅,我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問出口:“你覺得鍾家的人會允許我在你的店裡上班麼?難道你不瞭解他們嗎?”
“如果是因爲這樣,你完全不用擔心,我這家店,鍾家沒有人知道,我是從別人手裡盤過來的,你儘管放心在這裡工作,只要你夠努力,晚上用不着去迪樂上班。”他最後提到了迪樂,他肯定以爲我還在那裡。
我輕輕的笑笑,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你爲什麼要這樣幫我?我覺得你很奇怪,你心裡明明很討厭我,憎恨我的,但卻總是想幫我。”
不得不說,不光是女人賤,男人也很賤!只要是自己得不到的,內心總是不甘心,尤其是這種一直處在優越之中的人。
我在心裡這麼想,不知道是不是玷污了他的人格,興許他只是同情心氾濫!
鍾昊然目光如炬,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轉而又如同寒潭,冰冷如霜,半天才說出來:“很簡單,因爲愛你。其實你離開以後,我以爲可以放下你了,但在醫院從蔣夢瑤口中聽到你的名字時,莫名的情愫,就像一層巨浪,排山倒海般的席捲而來。我不得不承認,我輸了。”
愛是什麼鬼?就是千百年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誰都逃不掉的感情…
如果從一開始,我跟凌勝峰不曾認識,如果…如果真的和鍾昊然在一起…如果我只是個普通的良家女人…鍾家的人會接受我麼…
這麼多如果,這麼多假設…我都無法說服自己,選擇和他在一起…
我悵然的望着他,默默無語,他的眼神熾熱,深情,他能打動我,但依舊改變不了我的心,我上輩子大概是一塊頑石吧。
“好啦,我不想和你深入發展,只是希望能看到你過的好一點,這樣可能我就放心了,不會再牽掛你,不會總想做你的保護神,只要你過的好,我就能放下你,去追求我的真愛!”
他輕描淡寫的說着,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笑容淡淡的,暖暖的。
如他所說,有時候放不下,可能只是心裡的一種牽絆。
我莞爾一笑,答應如他所願,“好,我留下來工作,雖然沒接觸過,但一定努力多給你賺點錢…哈哈…”
他站在陽光下,咧開嘴笑的很燦爛,整齊的牙齒炫白的發光…時間彷彿在此刻定格。
“好啊,我等着一家家分店開起來,到時候你入股當老闆!我絕不會坑你!”一瞬間,我們的關係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好像真的變成合夥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