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師煙煙一點都不好奇她準備了什麼。
她真心希望，她什麼也沒準備。
心中隱隱有預感，那東西，不會是什麼好玩意兒。
月妃身邊的貼身宮女兒，端出來一個珍貴的玉盤，玉盤上蓋着一層紅布，紅布底下微微的突起，看不出是什麼。
宮女雙手託着玉盤，踩着微小的步子走近，彷彿盤中是那稀世奇珍的寶物，直到將玉盤送至二人面前的精緻小木桌上，才放鬆緊繃的肩膀，退離幾步，在月妃身後候着。
“揭開看看吧！”
月妃雙眸含笑，帶着幾不可見的譏諷，左手撫弄着右手的指甲，一臉愜意。
師煙煙表情鎮定，一刻也不耽擱，輕輕擡手，掀開一角……
這一剎那，師煙煙分明瞧見月妃微微勾起了脣角。
她毫不遲疑，拉下了整塊紅布。
紅布落下，玉盤中央，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圓柱體，也是天然玉成，與整個玉盤的色澤融爲一體。
第一眼，師煙煙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第二眼，卻是面色平靜，沉下雙眸。
月妃微微坐直身體，似乎有些納悶，她能這麼鎮定，實爲出乎她的意料，事情不如她預想……沒有驚呼，沒有窘迫，沒有羞憤，沒有怒氣，什麼都沒有，就只淡淡地掃了兩眼，輕緩地移開了目光。
莫非，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正想開口，師煙煙紅脣輕啓，泰然自若，“多謝母妃賞賜。”
月妃指着玉盤，細長的兩彎秀眉微微揚起，將她那張保養得宜的臉，更顯美豔，“你可知，母妃賞你的，是什麼？”
她偏偏不自己說出口，就要讓她來講。
師煙煙輕輕一笑，坦白地有些讓她吃驚，“母妃賞的，是玉勢。”
如此光明正大毫無扭捏地回了她，倒叫送禮的那個，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月妃就是月妃，一瞬間調整了表情，威儀盡顯，“你說的不錯，你可知，本宮爲何將它賞你？”
爲何？師煙煙想說她腦子壞了。
但輕鬆斂下所有思緒，“請母妃示下。”
月妃抓過紅布，以紅布包裹着將那玉勢，執在手中，徑直遞到她眼前，師煙煙看着她手中過分逼真的那玩意兒，就在咫尺，眸光一閃，暗暗忍住，沒將那玉勢和她的手一起捏碎了。
“作爲你和羽兒的母妃，本宮自然是爲你們着想，特別是你，本宮見你心喜，這玉勢啊，是特意爲你準備的。”
月妃輕輕一笑，將紅布裹着的玉勢，一下拋進師煙煙的懷中，正好落在她雙膝上。
旁邊的宮女，立即遞來一條幹淨的帕子，月妃接過，擦了擦手。
這才道：“羽兒自小中毒，天生體弱，又雙腿不良於行，閨房之中難免顧及不周——”
她左肩一落，微微湊近，“你啊，且記住一點，今後寧可自給自足，也千萬不要壞了婦德，毀了自己，以及將軍府和翼王府的名聲，不知，母妃說的，你可聽得明白？”
她看起來，像是需求這麼旺盛，需要用到玉勢來自給自足的人嗎？
師煙煙暗自冷笑，垂着頭不曾應答。
忽而，並着的腿微微一鬆，玉勢從裙襬間落下，毫無意外，摔在地上，碎成幾段。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殿中，尤爲響亮。
可真真是，玉碎之聲，空靈亮耳。
師煙煙輕輕拂了拂衣襬，似乎被什麼髒東西弄髒了衣裙，看着地上的碎玉，有些可惜，“這玉勢玉質不錯，看得出，並非坊間凡品，應是宮內御品，母妃用心良苦，將自己的珍藏賜下，可惜，兒臣昨晚實在勞累，這會兒，腿腳痠軟得厲害，一下竟沒接住母妃的好意。”
接着又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月妃，“無怪乎母妃能位列貴妃，又得聖寵多年，這私下的情趣，果真不一般，兒臣愚鈍，望塵莫及。”
月妃一僵，怎聽不出她話中的深意？
本想用這玉勢羞辱她一番，沒想到卻被她反用來諷刺她常年宮中寂寞，只能用這假玩意兒才聊以******還說什麼昨夜勞累，腿腳痠軟，哼！
羽兒的身子她會不知，裝模作樣，倒是有一張利嘴！
和她母親一樣，就是個狐媚子！
先前只是長得像她母親，如今，這張臉看着越發討厭，畫上什麼妖媚的花鈿，裝起宮裡那些賤人的妖豔本事了！
暗自壓住怒火，月妃冷哼一聲：“第一日進宮奉茶，便將本宮給你的賞賜摔了，翼王妃果真好大的架子！”
此時，也顧不得裝什麼親切的母妃，直接擺起貴妃的架子。
“不敢，母妃突然將重禮賜下，我身子虛弱，沒能接住，還望母妃萬勿怪罪。”
師煙煙面上應時應景地浮現出一抹蒼白，倒真有些虛弱的小模樣。
指使丫鬟將摔碎的玉勢撿起來，月妃冷颼颼地笑道：“本宮還有好些，都是特意爲你準備的，既然你覺得這個重了，便換些輕的，細的，小的，總歸，是能讓你‘滿意’的！”
“去給翼王妃拿來！”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宮女。
宮女剛走，殿門口就傳來一個珠玉般的聲音。
“母妃爲煙煙準備了什麼貴禮，還有這許多花樣？怪不得，方纔在寶心殿不好拿出來。”
君飛羽自己驅着輪椅進來，在師煙煙身旁停下，頭一件事，就是去拉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月妃見他這等動作，面色一黑，表情更不友善，幽幽地開口，“羽兒這麼快就從御書房回來了？”
君飛羽緩緩點頭，“是，兒臣從御書房出來，便不敢耽誤，一刻不停地來了景月宮，就怕，煙煙她不懂事，惹了母妃生氣。”
話是這麼說，但明擺着的意思就是，怕她對他的親親愛妃使了什麼手段。
月妃僵坐在椅子上。
這時候，小宮女端來了一個更大的玉盤，這回，玉盤上沒蓋什麼紅布，直接大咧咧地亮出了盤裡的東西。
君飛羽一眼便看出那些是什麼，眸光一沉，臉色冰冷。
玉盤還沒呈到桌子上，君飛羽直接就道：“母妃好意，煙煙還用不到這些，她有兒臣，就夠了！”
說完，就拉着身旁的人出去，一刻也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