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目光,直射二樓師煙煙所在位置。
在看到她的身影之後,眼神中透出一絲光亮,又迅速低頭,掩去一切情緒。
小陶正趴在窗戶上啃桂花酥,在看到將軍正路過樓下時,一時激動沒握住手裡的桃花酥,整個酥餅掉了下去,砸在一人頭上。
“哎喲,誰打我!”一聲痛呼之後,從頭頂摸下來一塊新鮮熱乎的桃花酥。
不禁仰頭一看,上面的粉衣小丫頭一臉歉意,窘得不行。
師夜白尋聲而望,看清那粉衣丫頭正是煙煙的丫鬟,臉色一喜。
再往裡看,那撐着腦袋看着自己一臉平淡的,不就是煙煙嗎?
師夜白立即衝上前,仰頭朝窗戶一吼,“小煙兒,是爹回來了——”
這傻孩子,怎麼害羞得躲在二樓看他呢!
師夜白這聲音大的,師煙煙都感覺頭頂的瓦片一震,驚得坐直身體,無語地看着她家老爹。
輕飄飄地送了一句,“我又不瞎,當然看得見你!”
意思就是,趕緊進宮去吧您嘞,別在大街上耍猴了!
師夜白一時激動,沒心思考慮師煙煙的冷淡,在樓下突地紮好馬步,擡頭高聲催道:
“快,跳下來,爹接着你!爹三月沒見你,可想死爹了!”
興沖沖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什麼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看得當街的人一愣一愣。
師玥兒早已咬碎了銀牙,手帕都被揉碎了一角。
小陶在後面一臉興奮,雙手一推師煙煙,“小姐,快下去,將軍叫你呢!”
本來不想下去的師煙煙,被這一推,只好順着力道往下一躍。
找準了角度,根本不想落在師夜白的懷裡。
哪想——
他家老爹怕她摔着,迅速移了兩步,穩穩將她撈在懷裡。
一把收進懷裡,摟在胸口,高聲大笑。
“哈哈,爹的小煙兒,爹準能接住你!你怎麼還是這麼輕!”
一抱就不撒手,師煙煙嬌小的身子,在他寬闊的懷裡,像個孩子。
他單手輕鬆抱着,強勢得根本不讓師煙煙下地。
右掌輕輕拂開她額前的碎髮,粗糙的大掌摩挲她的小臉。
師煙煙極度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卻擡頭見,看見他無一絲隱藏的喜愛和寵溺,那是父親的眼神,毫無虛假的寵愛的眼神。
這一刻,這個大荊朝鼎鼎大名的大將軍,眼裡只有她,他的女兒。
師夜白瞅着懷裡的小人兒,她的眉毛,她的眼神,她的小臉,他的小煙兒,就是他的小煙兒。
師夜白心中一喜,從收到密報到拔營歸程這一個月的擔憂,提着的心終於落了地。
突然,抑制不住心底的高興,不管還身處大街上,周圍還有那麼多人看着,猛地湊近師煙煙的小臉兒,在她額頭響亮一親。
繼而狂笑三聲。
“哈哈,爹的小寶貝,爹回來了!”
師煙煙被他搞蒙了。
要不要這樣驚世駭俗。
她都這麼大了,抱就算了,還親起來了。
要了老命。
不止長街上的百姓驚異,就連身旁的幾位皇子也不禁掩脣低咳,有些駭到。
君飛陽張大了嘴,一拱身邊四皇子的手臂,“四哥,師將軍怎麼這麼寶貝她,這師煙煙到底哪裡討喜啊?這麼愛不釋手的!”
輪椅上的七皇子,也被這一舉動驚到,低頭不停咳嗽,彷彿肺都要咳出來了。
到底師煙煙臉皮薄,一拍他爹的胳膊,“放我下來,大庭廣衆,像什麼樣子!”
她能感覺出師夜白對她是真的疼愛,眼神中浸滿了父愛。
這種眼神,在面對師玥兒的時候,都看不到。
師夜白疼愛女兒,自然依她,抱也抱夠了,愉快地撒了手。
“小煙兒,你也與我一同入宮去吧!”
這時的師大將軍,就像是個粘人的孩子,去哪兒,都想把師煙煙一起拴着走。
不待她回答,把她胳膊一拉,扯到自己身邊,就單方面替她決定了。
師煙煙不願同師夜白騎一匹馬,師玥兒想和四皇子同騎卻被無視。
怎麼辦?
“將軍放心,可以讓兩位師小姐與七弟同乘馬車。”
君飛寒剛說完,那邊剛被擡上馬車的七皇子,慢悠悠回頭。
一轉病怏怏的虛弱樣子,十分傲嬌地一擡手腕,指向師玥兒。
“她不能上我的馬車!”
聲音乾脆,不留餘地。
“七弟——”君飛寒眉頭一蹙,微微搖頭示意。
君飛陽打馬過去,彎腰小聲道:“七哥,雖然她是挺討厭的,但你好歹給師將軍些面子不是?”
擠眉弄眼的,對方卻根本不搭理他。
自覺沒趣,哼地一聲,“兩位師家小姐在這兒,你爲什麼偏偏不讓她上車?”
君飛羽輕揚下巴,緩緩出聲,“因爲她醜。”
周圍一片沉靜尷尬。
師玥兒臉黑得都可以磨出墨汁兒了。
“哈哈哈——”只君飛陽在馬上狂笑不止,幾乎要掉下馬來。
“哈哈,你說她醜,你自己的臉都成那樣了,你還嫌棄她——”
直到君飛羽一臉陰鬱盯着他,他才自覺失言,連聲低咳掩飾。
君飛羽的臉是禁忌,皇室中人都不敢多言,以免惹他不快。
“九弟注意言行!”
君飛寒嘆了一聲,對一旁臉色也不好的師夜白致歉道:
“將軍,實在抱歉,就讓二小姐乘本王的馬,本王與九弟同乘即可。”
說完,飛身躍至君飛陽身後,深看了一眼君飛羽,一拉繮繩,向皇宮而去。
師玥兒一臉憤怒和失落,自己爬上馬,由一名侍衛牽着馬繮往前走。
師夜白有些擔心這個七皇子對師煙煙不善,便示意她與自己一起騎馬。
可是,馬車上的人聲音清脆:“師小姐,上車吧!”
他單手掀着車簾,露出一截漂亮的腕子,一縷髮絲飄出車廂,在陽光中現出漂亮的灰色光澤,正期待地看着師煙煙,一臉等待臨幸的嬌羞表情,與剛纔的尖銳張揚,大相徑庭。
師煙煙心下奇怪,卻還是向馬車走去。
矮身穿過他的手臂,師煙煙順利進了車廂,車簾一閉,立即將外界隔絕。
車廂內氣氛有些古怪。
師煙煙靠着車廂,閉目養神。
七皇子微側着身,翻開手中的書卷,低眉不語。
只是,時不時地擡頭輕輕一掃師煙煙,再低頭看書。
突地,車輪碾過幾顆石子,車廂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