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有一種迷之淡定叫存稿已空還雙更,還有一種迷之淡定叫越到考試人越浪
“蒙古韃子,是哨騎!”江鐵輕輕吸了一口涼氣。
前方就是虎頭山,而虎頭山上下幾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一個個正在奮力向上邁動步伐的步騎士卒,黑壓壓的就向蝗蟲一樣。就是在這要命的時候,一支蒙古哨騎不偏不倚的出現在宋軍騎兵的正前方。
在江鐵的呼喊聲之後,可以清楚地聽見隨風送來蒙古哨騎有些驚訝的聲音,顯然他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遇見一支看上去人數並不多,但是精神抖擻的宋軍騎兵。
“殺!”既然已經暴露,也就沒有什麼好遮掩得了,反正天武軍後廂大隊距離這裡不遠,遲早都是要被發現的。
有的時候或許一剎那就能夠改變一切,但是至少不是現在。
百戰都上百名騎兵同時加快速度,手中勁弩無聲的擡起。蒙古哨騎對於這支宋軍騎兵的出現都很是震驚,自然更沒有料到一向遭遇了都是逃之夭夭的宋軍騎兵竟然有膽量率先發動了攻擊。
不過詫異歸詫異,這個緊要關頭,誰都不能認慫,更何況是草原上的兒郎、金雕的後代。
馬蹄刨動着白雪,和百戰都百名騎兵散開衝上來不同,蒙古騎兵快速的分作兩隊,並且抽出弓弩,一切動作都是行雲流水,彷彿這些人天生就會一般。
“這些韃子不簡單。”江鐵也預料到能夠出來擔當大軍哨騎的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善茬,蒙古騎兵這麼一個架勢更是證明了這一點。不過天武軍百戰都還沒有到因此就膽怯的地步。
隨着幾名十將同時一擡手,百戰都騎兵手中的勁弩同時迸射出箭矢,而發射完之後隨手掛在馬鞍上,然後抽出馬刀飛快的向兩側散開。本來百戰都百名騎兵就是呈散兵線狀分佈,所以向兩側閃開的速度也是很快。
而下一刻蒙古騎兵的箭矢已經呼嘯着掠過之前百戰都騎兵所在的位置,不過並沒有幾個人中箭。
百戰都有這麼一手預備着,同樣不是什麼善茬的蒙古哨騎自然也很熟練的突然向中間聚集,從容不迫的躲開從兩側掠過的箭矢。不過這樣也意味着他們的局勢有所不利,等於把自己的側翼完全暴露給馬刀在手的百戰都騎兵。
“撤!”蒙古騎兵百夫長有些出人意料的猛地抽動戰馬,戰馬長嘶,徑直向前面竄出。而蒙古哨騎也緊緊追隨着他們的百夫長向前,在百戰都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輕而易舉的跑出很遠。
江鐵頓時明白這支蒙古騎兵根本沒有和自己糾纏的意思,畢竟他們探查到周圍有宋軍騎兵出沒,最好的選擇就是抓緊回去稟報,畢竟按照宋軍的慣例。有騎兵出現的地方,必然有大隊步卒追隨。
這些蒙古哨騎不是來消滅天武軍百戰都騎兵的,而是作爲哨探存在的,現在有所發現,自然要履行他們的責任,即使是戰場逃脫也是無可厚非的、甚至是必須的,和蒙古勇士的勇氣無關。
這說明這支蒙古哨騎的百夫長很是冷靜而且心中有數,讓江鐵忍不住暗暗讚歎一聲,不過話雖這麼說,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跑回去通報。不須江鐵吩咐,幾名十將已經帶隊從兩側追上去,勁弩不斷地呼嘯射擊。
不過雙方的馬力本來就差不多,再加上蒙古騎兵撤退的突然,百戰都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只是三三兩兩圍殺了幾名落後蒙古騎兵,大隊的哨騎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他們倒是跑了,這下有得好戲看了。”江鐵不由得沮喪的嘟囔一句,要是使君知道了指不定怎麼收拾他呢,“速速派人通知使君。大軍行蹤恐已泄露,還請使君迅速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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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進靠在寨牆上,手中的刀已經卷刃了。
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進攻,蒙古韃子當真是一次比一次瘋狂。甚至還從山南面拉來了幾臺投石機。對於山頂的大寨來說,或許幾臺投石機還威脅不到什麼,但是對於本來規模就小而且寨牆薄弱的南面小寨來說,就意味着滅頂之災。
投石機沿着之前寨牆上的缺口不斷地轟擊,導致整段寨牆已經傷痕累累,大大小小的缺口五六個。有的或許還不足以讓人進入,但是至少使得宋軍沒有辦法在那附近爬上寨牆射箭,這也已經足夠了。
缺口越來越多,蒙古步騎看到了勝利的希望,衝擊也是越來越快,以至於每一次都需要天武軍將士拼盡全力、浴血廝殺,才能夠將他們趕下去,不過好在因爲南面小寨運送糧草的大車比較多,使得一旦有缺口也能夠快速的堵上,所以終歸沒有一次把蒙古步騎放進來。
唐震搖搖晃晃的沿着寨牆走着,看到大口喘息的王進,先是有些詫異,旋即笑着說道:“你還真是福大命大,竟然還好好的活着,當真是見了鬼了!”
“某要是死了你纔是見了鬼呢。”王進冷哼一聲,“不光是好好活着,而且身上大的傷疤都沒有一處。畢竟某的親衛已經全都倒在這裡了,就是爲了能夠護住某的周全。”
王進的聲音冰冷而低沉,唐震聽到這句話背後象徵着的血腥慘烈,心中也是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王進的親衛可都是天武軍左廂的精銳老卒,全都戰死在這裡,能夠說明什麼?
再也打不起精神開玩笑,唐震把手中的陶罐遞給王進:“來,喝點兒吧。”
“什麼東西?”王進有些詫異地接過來,“難不成還有酒?”
“你想多了。”唐震啼笑皆非,“這是儲存糧食的營寨,又不是儲存酒的營寨,不過是營帳中的水而已。總比隨手抓起來一把雪就吃要好不是?韃子這兩次進攻來的兇猛,咱們的人幾乎一口氣都沒有喘,更不要說喝水了,別跟某狡辯不渴。”
王金絲毫沒有猶豫,捧起來大口大口的喝着。
周圍的雪地因爲來來回回腳印踐踏,早就已經不是之前潔白如新的雪了。稱之爲“泥”倒是還算附和,怎麼敢抓起來一把當水。
“吃的呢?”喝完水之後王進眨了眨眼睛。
唐震冷笑一聲:“某可沒有,自己去找,反正這麼大的營寨全是大軍的出征糧草。怎麼着都餓不死你。”
王進有些詫異地看向他,笑着說道:“老唐啊老唐,你還真是臉皮子越來越厚了,沒有想到這書生撒起謊來臉都不帶紅的。你背在後面的手裡拿的是什麼,你以爲某看不見麼。那麼大圓滾滾的幹餅啊。”
唐震有些氣急敗壞的把幹餅扔給他,然後自己也很沒有形象的拿着一張張嘴就啃,口齒不清的說道:“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還是打算繼續守在這裡?”
王進沉默片刻之後說道:“咱們還有多少人?”
擡頭看了一眼,沿着寨牆七橫八豎不是屍體就是已經疲憊的難以站起來的士卒,而後面的將士正在着急的向這裡運送水和乾糧,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血腥氣息,如果不是因爲天氣寒冷,甚至還能聞到屍體的臭味。
狠狠地咬了一口幹餅,唐震靠在鮮血未乾的寨牆上。苦笑着說道:“出來一萬五千人,現在估計還有八九千的樣子,人基本上全都在這裡了,無論喘氣的還是不喘氣的。不過還好,畢竟這南面小寨蒙古韃子來的人少一些,咱們的糧草和箭矢也足夠用,撐肯定還是能夠撐。”
王進皺眉說道:“火器已經不夠用了,某估計撐過下一次,再下一次就真的要靠血肉之軀來和蒙古韃子硬碰硬了,只不過咱們現在還有幾個有力氣的?”
勉強從前面的缺口中探出頭去。唐震終於還是無奈的說道:“蒙古韃子人多勢衆,他們在山下足足有三四萬人,分成兩批輪流進攻,但是咱們的人手太少。根本不可能分開,所以蒙古韃子能夠養精蓄銳,咱們卻是不得不一直在前面頂着,長此以往自然會疲憊不堪。”
“主寨那裡也還打的激烈。”王進輕聲說道,“你聽,投石機和殺聲一直就沒有斷絕過。之前咱們這裡只顧着衝殺。沒有在意,現在緩口氣兒就可以聽得很清楚了。”
唐震點了點頭:“雖然主寨那裡寨牆更厚,而且投石機牀子弩數量也更多,但是畢竟蒙古韃子的步騎主力都在那裡,恐怕進攻起來要比咱們眼前的這些瘋狂的多。”
王進緩緩站起來拍了拍唐震的肩膀:“現在別說是咱們天武軍和蒙古韃子在角力,實際上某和楊寶也在角力。這兩處營寨,都要死死地撐住,誰先撐不住,那麼誰比誰孬種。咱們天武軍左廂這個人丟不起,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打下去。”
“使君的後廂還不知道在哪裡,而襄陽已經是擺明了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樣子,咱們這樣只能把人全都拼光在虎頭山上。”唐震苦笑着說道,“虎頭山現在已經成爲一座孤山了。”
王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旋即回頭,指着山頂說道:“孤山麼?看,咱們的旗幟還在那裡飄揚,天武軍就永遠不是一支沒有人要的孤軍。不只是阿術和十萬蒙古韃子在看着,也不只是襄陽在看着,實際上使君也在看着咱們,實際上天下人都在看着咱們。”
唐震一怔,只是默默咀嚼着幹餅。
伸手抓起來陶罐又喝了一口,王進淡淡說道:“一支死要面子的軍隊並不會取得勝利,但是一支不要面子的軍隊更不會取得勝利。之所以某和楊寶帶着這麼多弟兄拼死拼活的守在這裡,是想要告訴全天下人,這襄陽,這漢水,天武軍已經竭盡全力、傾盡心血了!只要咱們還有一個人站在這裡,阿術就別想踏上山頂一步。”
沉默了片刻,王進又接着看向唐震:“天武軍的榮耀,需要每一個人來捍衛。這虎頭山既然已經是咱們的了,那麼永遠都是咱們的。寸寸山河,大宋已經一退再退,天武軍沒有接着繼續退的道理。更何況這天武軍,按理說在第一次麻城血戰的時候就應該全軍覆沒了的,當時的幾千殘兵最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已經不只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保佑了,更是因爲將士們、每一個人的心中。有一種必勝的信念。”
唐震霍然挺直身體,雖然王進因爲疲憊,說出來的聲音很小,但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唐震都感受到了鏗鏘的力道。這是一個參加了天武軍大大小小血戰的老卒在向他訴說天武軍的光榮與驕傲所在。
我們是天武軍,從麻城血戰那一刻開始,天武軍就從未被征服!
“接着打?”唐震看向王進,目光炯炯。
“爲什麼不打呢。”王進淡淡說道,看向身後飄揚着的赤色旗幟。“咱們可是天武軍啊,天武軍的袍澤將士,難道還怕個鬼韃子。而且你不相信,使君終究會來救我們的麼?”
唐震點了點頭:“某相信,而且深信不疑,因爲他是葉使君。”
伸手拍了拍唐震的肩膀,王進扔掉自己捲刃的佩刀,然後隨手抄起來一把刀,隨意揮動兩下,一邊滿意的點頭。一邊沿着寨牆巡視。雖然他身邊的親衛一個不剩都已經戰死沙場,但是當王進孤單的身影在寨牆下面走過的時候,一名一名的將士還是下意識的儘量挺直脊背,看向帶領他們的統帥、看向他們的指揮使。
因爲我們是天武軍!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唱道,很快整個營寨內外都回響起天武軍的軍歌。這些剛纔還疲憊不堪的將士,此時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動力,扯着嗓子唱着跑掉的歌,每一個人的眼睛中閃爍着的。也不知道是昂揚的鬥志還是晶瑩的淚水。
大丈夫戎馬血戰,能夠在最後關頭讓蒙古韃子進退兩難,讓赤旗飄揚在虎頭山山頂,已經足以慰藉此生了。
山南營寨的歌聲,山頂大寨聽的也是一清二楚。
伸手拍了拍投石機,楊寶有些詫異的下意識向南面看去。旋即微微一笑:“王進這是要死戰了。”
“指揮使,那咱們呢?”一名都頭急忙問道,臉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寨牆上已經被砸開了兩處大洞,剛纔如果不是指揮使及時帶人頂上去,讓蒙古韃子的騎兵衝進來,一切就完了。”
“接着放,快!”楊寶呼喝操控投石機的將士,良久之後方纔回過頭來看向那名都頭,淡淡的回答,“天武軍左廂都已經要拼命了,難道中軍就要窩窩囊囊的看着麼,都是天武軍,某可不想有這麼大的差距。這山頂大寨,要死死地守住,而且守得像磐石一樣!”
蒙古投石機從山下打來的石塊擦着楊寶的肩膀飛過,正好砸在後面一名士卒的身上。而楊寶微微皺眉,快步走向寨牆,任由投石機的石彈在自己的頭頂上呼嘯。
幾名都頭急忙迎上來,還沒有行禮,楊寶就擺了擺手,旋即問道:“蒙古韃子有沒有想要繼續進攻的跡象?”
這些帶人守在缺口處的都頭對視一眼,紛紛搖頭:“蒙古韃子剛剛退下去,一時半會兒恐怕是不會上來了。”
“誰都不能鬆懈。”楊寶點了點頭,聲音冰冷,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緩緩說道,“這虎頭山,不只是守給某的,也不是守給使君的,是守給山河半壁的。如果虎頭山被蒙古韃子攻克,襄陽將會再次被四面包圍,到時候這大宋再無能夠阻攔蒙古韃子的屏障,某希望你們自己心裡都清楚一些。”
幾名都頭有些詫異的看向楊寶,他們很少看見自家都指揮使如此冷酷而嚴肅,同時點頭。而身後,將士們已經開口唱起了天武軍的軍歌,在如蝗的箭矢和石彈中,一道道身影來回忙碌。
擡頭看了看天空,楊寶攥緊拳頭。
傷亡再大,虎頭山也要守住!
這不只是對於使君的承諾,也是對於自己的承諾,只要天武軍還有一兵一卒,蒙古韃子別想越過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