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安來源於他的不安。我說不出這一刻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態,原本被他破壞了計劃我對他該是滿腹的怨言,然而這一刻我卻成了泄了氣的皮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
手腕仍舊疼的厲害,我匆匆瞟了一眼上面被程謹川掐出了好幾個血痕來。我的痛也是他無處發泄的怨恨。
他沉默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我不得不打破僵局,“對不起。”這是我率先跟他說的話,“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沒有跟你商量,我向你道歉。”
程謹川看了我一眼,眼波極爲平靜,他繞過車頭上了車,直接開車走了。
車子還沒開多遠我就接到了蘇萌萌的電話,她問我在什麼地方。
我爲難的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程謹川,只好說臨時有事先走了。
蘇萌萌一聽我已經走了頓時急了,飯是我請的,所以這賬單也該是我結算纔對。我跟她道歉了幾聲趕緊將錢轉了過去,這才消停下來。
電話掛上後我舒了口氣,但餘光一瞟上身邊的男人我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堵得慌。今天的事情還沒結束,我知道。所以眼下要麼是我給他一個交代,要麼是他跟我解釋我今天到底錯在了什麼地方。
然而程謹川太過於沉默了,周身的氣焰讓我不敢再開口多問一句,直到車子停在了他家門口,我這才惴惴不安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程謹川下車後沒有直接進門,站在車旁看着我,“宋喆在外面的事情我姐姐不會多管什麼的,蘇萌萌不過是個小棋子,撼動不了什麼。”
他簡單地說完這句話後邁腳走走到了門前開門進去,我緊隨其後,腦子裡思索着他的話,想了想覺得不無道理。是我想的太少,也是我不夠懂這個圈子。
如程謹川所說老宋既然連蘇萌萌這樣的小姑娘都吃得下去,那麼以前沾染過的女人肯定不少。程謹心如果想管着他的私生活斷然不會有蘇萌萌的存在了。
進門之後程謹川讓我坐下,我老老實實的坐在了沙發上,只見他從茶几下面拿出了藥箱來我這才明白他的用意。
“我沒事。”我尷尬地扯了下嘴角,下意識將袖子往下拉了拉。
程謹川睨了我一眼,態度不是很好,旋即坐在了我的身邊,“手伸出來。”他命令道。
我尷尬搖頭想拒絕,怎奈這個時候手腕已經在他的手裡了。
他低着頭,從藥箱裡拿出了棉籤一點點的將我胳膊上的血跡給擦了。我咬着牙吸着冷冷的空氣,明明不怎麼疼,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刻感覺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程謹川幫我簡單的處理了下傷口後就將藥箱收了起來,我見勢忍不住問道,“你昨天吃的到底是什麼藥?我看到你藥箱裡有很多事治療心理疾病跟失眠的。程謹川,你是不是……”
“這跟你沒什麼關係。”程謹川冷漠道,將藥箱收了回去。
對,他說的沒錯,這些跟我是沒有關係。
可我總覺得他
越是刻意隱瞞我越是能感覺到這件事跟程謹心有關係。藥箱裡的藥我都仔仔細細看過了,一般只要沒有什麼特殊毛病的人家裡的常備藥都是感冒藥消炎藥這類的,而他的常備藥卻是治療心理疾病還有失眠的。並且那些藥都有拆封食用的痕跡,也就是說程謹川近階段甚至在之前都是有服用這些藥物的。
到底是怎樣的一種人長期需要服用這些藥呢?
我越是想琢磨視線也是不受控制的看向程謹川,然而擡頭間不偏不倚對上了他的目光。
森冷的目光從程謹川的眼中迸發而出,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彷彿一眼就能將我看穿似的。末了,他忍不住挑起嘴角,“孟挽,知道了太多對你沒什麼好處。”
“可你不久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等我離了婚要娶我嗎?程謹川,你對我壓根就不信任吧!”我賭氣似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程謹川挑起的眉梢微微一頓,神情這才鬆懈下來,但態度仍舊沒有轉變多少,“孟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最爲淺顯的四個字不經意間就紮在了我的心口,我恍然一怔,忽的明白過來原來我在程謹川的眼裡就是這麼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我張了張嘴,虛弱的笑了笑,笑到最後面頰滾燙不已。我就像是被人扒了一層皮一樣,講一切都暴露在了這個男人的眼皮底下,他將我看的太通透了,而我卻仗着莫須有的能力爲所欲爲。
“謝謝!”從齒縫中吐出這兩個字後,我衝程謹川說出這兩個字來。
確實該謝謝他,要是今天沒有他的阻攔跟提醒或許事情就會往不可逆轉的方向發生。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想來我哪一天要是死於非命了可能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程謹川沒有應我,略有疲倦地轉過身去,背對我的時候他揮了揮手,“沒什麼事情的話你就先走吧。”
“知道了。”我下意識捂住了被程謹川抓傷的手腕,扭頭就走了。
離開他家的時候,我心裡五味雜陳的,完全形容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
我低着頭沿着馬路往前走,整個人像一隻都鬥敗的公雞。不,我甚至還沒有上戰場就已經輸了,因爲我的輕敵,因爲我連敵人什麼狀況都沒有搞清楚就貿然行動,因爲我……想到程謹川說的那四個字,我突然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順着馬路走了一段時間,腳有些疼,於是我乾脆坐在了馬路邊上,將鞋子脫下來後看了下腳踝,有些發紅還有些腫。從出院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醫生曾再三交代要好好休息不能多走路,更不能穿高跟鞋,因爲沒聽話現在依靠雙腳幾乎不能跑了。
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眼淚險些掉下來。
我胡亂地擦了把眼淚將乾脆將鞋子都脫下了,赤着腳在路上走着。腳板底冷的厲害,可是越走我的腦子就越清醒。一時間斷斷續續的片斷似的記憶全從腦海深處涌了出來。
那些不堪的記憶在提醒着我,一切纔剛剛開始,我
還什麼都沒有做呢,我不能就此放棄!蘇子航欠我的,他媽欠我的,宋希欠我的,我都還沒有討回來,我怎麼可能就此放棄呢!
想到這裡我重新振作起來。程謹川說的對,我就是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也太自信了。
有些事急不來。
走了一段距離後我實在是太累了就停了下來,將四周看了下,馬路上空曠的很,幾乎沒有一輛車。
望着空蕩蕩的馬路,我更想哭了,這天都黑透了,真要是讓我走回去回頭這雙腳肯定得廢了。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後一束遠光燈越逼越近,尤其是在接近我的時候瞬間變成了近光燈。直到車停在我的身邊,我纔回過神來,發現是程謹川。
他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將手裡的大衣遞給了我。
我愣了愣,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
“穿上。”程謹川不容分說,將大衣強行塞進了我的手裡。
我撫摸着懷中這件質地柔軟的羊毛大衣冷不丁的笑了起來,先打一拳再塞顆糖的作風還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顧自套上了大衣,我默不作聲上了車。程謹川驅車並未將我送回去,而是帶着我回了他的家。
這段時間我已經習慣了夜不歸宿,想來那個所謂的家已經烏煙瘴氣的不成模樣,我哪裡想回去啊!
我將身子貼近車窗,望着窗外的夜景,心口冷颼颼的,下意識間裹緊了衣服。
這時耳邊傳來了程謹川的聲音,“適當的跟宋喆保持距離。”
“嗯?”我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距離太近容易惹人注意。”
“不是這個意思。”他輕輕咳了一聲,擡手摁了摁人中,看樣子他剛纔是想打噴嚏的。
“你感冒好些了沒?”我不着邊際的問了一句,問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不起,還想着你昨天發燒的事情。你繼續說吧。”
程謹川頓了頓,這才接着剛纔的話題繼續說,“公司裡有程謹心的眼線,以往宋喆就是再亂來也絕不會把人弄進公司的,所以你注意點。”
“你姐姐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試探道。
程謹川面色未動,“以後你會知道的。”
之後,我跟程謹川又陷入到了一場極爲尷尬的沉默當中,很難想象這個男人之前向我提出過等我跟蘇子航離婚他就娶我這樣的話。偏生他這種個性的男人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否則我該對他早已動心纔對。
回了程謹川的家後,我熟門熟路的進了側臥,關上房門後便什麼都不去管了。
臨近晚上十點鐘的時候我終於接到了蘇子航的電話,他一開腔就質問我錢的事情,還說這段時間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打電話讓他還錢。
我心頭揣着嘲諷,仍舊裝出毫不知情的口吻回答,“這件事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趕緊回來處理下,要是再晚兩天,我怕那些人又找上門來,到時候你媽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