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穆爾西里
一陣涼風拂過自己的身側。笛非警惕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個男人。
嘴角的笑意轉瞬即逝,卻還是被那雙令人不安的目光完完全全地攝取了。笛非想坐起身來,微微一動,卻恍然發現自己沒有一絲力氣。
“能告訴我,你在笑什麼嗎?”溫溫軟軟的聲音,卻不會給人一種奶聲奶氣的感覺。宛如輕風一般柔和清爽。
驚豔。
她無法不承認。
眼前的男人,就只能用“貌若天仙”這個詞來形容了吧。白皙的肌膚,金色的長髮,帶着大波浪的捲曲。那雙迷惑人心的眼睛是清澈的碧綠色。
他給人一種柔情似水的感覺,陰柔至極。沒有任何的動作,卻已經散發出一種濃濃的高貴氣度。
彷彿發現她正在打探着自己的目光,他向她微微一笑,眼眸中盡是風情。笛非霎時間恢復了神智。
“你是誰?”她扯着乾澀的喉嚨問道。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不高不低的聲音裡藏匿着一種深沉的韻味。
“笛非。”笛非面無表情地觀察着四周,心裡端詳着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
“笛非?”輕風般的氣息慢慢向自己圍攏過來。她壓抑住心中的彷徨,硬是裝出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
下巴被人鉗制住,迷濛的雙瞳對上了一雙溫情魅人的美眸。緊緊地,吸引住她的瞳孔。彷彿有着最原始的魔力。
她無法判斷出他的年齡。即使是風華絕代的身姿,但她更相信於人的眼睛。眼前的人,那雙眼睛裡似乎永遠都是一池靜水,清澈透底,沒有半絲的漣漪。
只有經歷過無數風霜的人,纔會有這樣一雙欺騙全世界的眼睛。
“噢,笛非。”看着她似有而無的目光,他輕聲喚道。指縫間的輕柔透出他對她的愛憐。
就在昨日,他仍然在忙着政務。在哈圖薩斯王宮內,到處都是美侖美奐。在豪華的寢宮內,只有他一個人靜靜地批改着政文。他不允許所有的人來打擾他,即使是他最偉大的妃子,赫梯最高地位的女祭司伊修塔爾,也沒有列在允許的範圍之內。他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與這王宮裡的美景相伴。
可是,正當他聚精會神地看着從埃及秘密運送過來的黏土板,宮外卻響起了一些奇怪的聲音。他警惕地抓住腰間的鐵劍,慢慢地接近那個聲音的源地。
他萬萬想不到。
守衛深嚴的寢宮內庭,居然有一抹雪白的身影。她從陽光照射過來的地方慢慢降落,就那樣地刺穿了他的雙眼。
她來自神的身側嗎?
是風把她帶到了他的身邊?他早已顧不得那麼多,身體比大腦更快地做出了決定。他毅然地接住了她飄蕩着的身軀,再也不鬆開。他倒是要看看,這是怎麼的一回事。
她身上穿着雪白的紗裙,其質地高貴得讓他不敢置信。而她的皮膚也猶如她身上那件空前絕後的美麗裙子一樣,雪白無暇。
史無前例的,他居然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寢宮,把她放在惟有自己一人睡過的牀榻上,溫柔地爲她蓋上被褥。她的身體似乎很不好,腿上居然有處驚心動魄的咬痕。他卻親手爲她敷藥,細密地包紮住了她的傷口。
對於她莫名其妙的存在,想必在這王宮內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更加嚴謹地命令所有人要誓死嚴守着他的寢宮,連一隻蟲子也無法飛進去。對於她的存在,他竟然是那樣緊張。
爲什麼呢。
她醒了,他心裡居然有一股莫名的悸動。
她是女神嗎?爲什麼長着一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種族的容顏?
“這裡是哪裡?”笛非打破靜謐的氣氛,微微別過頭。對於身上的無力感她無法知曉這是怎麼回事。
他仍然注視着她漠然的容顏,“赫梯啊。”
“……赫梯?”她有些驚異地睜大眼睛,看着四處。即使她在這幾年只會一心一意尋找着拉美斯的資料,起碼也籠絡到了一些與埃及有關的國家的知識。赫梯帝國,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震懾。它的存在絲毫不亞於偉大的埃及,甚至能比其更加馳名中外。從公元前十五世紀開始,因於國王的英明與善戰,赫梯開始步入一個繁華鼎盛的階段。不斷地收攏周邊的國家,從中獲取勢力,與埃及對抗。而當時的埃及卻陷於了王室裡出現的內亂,國王的權利與宗教起了惡劣的矛盾。而赫梯籍此機會不斷地與埃及爭奪着領土。
然而在埃及十九王朝的初始,智慧的法老們緩和了內部的矛盾,並與其強大的勢力相結合,巧妙地與赫梯抗衡。似乎,那個時候,赫梯在偉大的穆爾西里二世國王逝世後,逐漸落入了衰敗的局勢。曾被赫梯控制着的各個國家聯合起來反抗赫梯。那時候赫梯面臨崩潰,長期依賴與外國建立友好關係來鞏固統治並不是高明的辦法,而與赫梯有過往的國家似乎也認識到這一點,共同夾擊赫梯,導致其潰敗滅亡。
強大的帝國並不可能永遠存留。如古巴比倫,如古埃及,如赫梯。它們被埋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永遠地保留了所有人都觸及不到的光輝,永遠地保留了神聖的文明。
腦裡就只能記得這麼多了。她再次注視他的雙眼,眼瞳裡竟有一絲慌亂:“現在是什麼時代?埃及的法老是誰?”
男人仍是看着她,目光中帶有探詢。過了不一會兒,他微笑:“你真的是不屬於這裡嗎?笛非。” Www● TTkan● C ○
笛非抿緊嘴脣。她要的是答案,答案。
“你一開口就問我埃及的法老,而不是赫梯的國王。這真的是使我有些難過呢。”他微微眯起雙眼,棕色的眼睫微微扇動着,說不出的嫵媚。
“你是誰?”笛非想了想,再問道。希望自己可以借他的名字來判斷出現在的埃及法老。
“如果我告訴你埃及法老的名諱,你會知道我是誰嗎?”他卻似乎看穿了她的小算盤,好整以暇地笑着。絲毫沒有芥蒂於她沒大沒小的稱呼。
笛非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沉吟道:“我會。”
“但願你別讓我失望,女神。”他寵溺地呼喚着她。
“現在的埃及國王,是拉美西斯一世。是與我對立的強大對手。”
短短的幾句話,瞬間讓她狂喜。然後,卻又悲從中來。
埃及,在紅海的那一方。是那麼的遙遠。
第一次穿越來的時候,總是悲嘆自己怎麼這麼倒黴,沒有直接穿越到王宮中。現在,她一下子就到了王宮中,卻不再是心中的那座被太陽照耀着的王宮。
這裡,是赫梯。而且還是長年與埃及抗衡敵對的又一大帝國。
她一定,她必須,找個方法回去埃及,回到他的身邊。決不讓他死。即使改變歷史,受到宿命的懲罰與永生的罪孽,她都不願去顧及了。
他不能死。她要讓他留下空前絕後的光輝。即使耗盡她的最後一滴血,也要。
太好笑了。她的卑微,她的弱小,她能夠帶來什麼?
她就如茫茫無際的金色沙漠中的一粒沙。隨風飄揚,亦無自控的能力。只能隨着風的動向而改變,可有可無的存在。
連現在怎麼回去,都已經成了一個大大的問題。她忽然發現,自己是這樣的無能爲力。
心中盡是倉惶。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一隻手撫到了她的臉上,薄繭帶來粗糙的觸感。溫潤的聲音響起:“你還沒有告訴我,我是誰。”
“穆爾西里二世。”面對這流傳千古的偉大帝王,她竟是出乎意料的冷靜。
“正確。”他微笑了起來,若不是眼中始終是一潭靜水,此時萬物皆會因他失色。
“可是我對於你來說,好像很不重要。”他慢慢俯首,囈語着,“你真的讓我很難過,笛非。”
“把我送到埃及去!”
這句話頓時顯現在腦海裡,呼之欲出。可笛非還是生生地壓制住了這樣的衝動。她不能,不能輕舉妄動。現在正是赫梯與埃及對立的一個極其微妙的時段趨勢,她不能讓眼前的人掌握什麼。
“我並不是你國家的人。”她暗地裡握緊了發軟的手,“我來自一個遙遠的民族。請求您把我放回去,陛下。”
“我並不想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你的過去。”他重複了讓笛非討厭的動作,托起了她的下巴,“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好嗎?”
笛非沉默。她糾結着,該怎麼辦纔好。
“我可以給你強大的權力,可以給你高貴的地位,更可以給你意想不到的一切。”他的指尖微微地觸了一下她的脣,“你只需要留在我的身邊便可。”
“你是女神,你來自神的身側。你將會是我寵愛的妃子。”溫情的話語,無法不讓人沉淪進那無盡的甜美之中。
他從來都喜好稱讚別人。
對。就是這樣。
然後,在所有人都陷入自我的陶醉中,他無聲無息地出手。把他們一個個吞噬。
這就是他的本色。
會讓你死在他的溫柔鄉里。
宮殿裡,總是飄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
笛非只感覺神智在慢慢地……迷離飄失。
眼前的人,緩緩地……緩緩地……
“藥……”笛非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羞辱的感覺涌上心頭,“你……給我……下了藥……”
“嗯?”他慢慢地舔舐着她的肌膚。恐慌的感覺緊緊地撕扯着她。
“那並不是媚藥。”充斥着情慾的氣息使她絕望,“只是一種……能夠帶走你的靈魂的……”
滿眼皆是昏暗。她只能憑着微弱的意識反抗。
慌。
恐。
張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是多麼恐懼那種危險的氣息。那完全不屬於他的氣息。身體沉溺在一片黑色的溫柔鄉之中。潮水不斷衝擊着身體,似乎要把她————完完全全的吞噬……
腿不自覺地被控制住,引誘般的纏繞上精壯的腰身。她的長髮被人拿捏在指縫間,雙脣一次次地被人汲取冰涼的甘露。
伸手一扯,暗黃色的牀幔頓時被扯落在身上。在牀頂懸掛着的珠寶“譁”地一聲瀉落,在地上響起了悅耳的奏鳴曲。剎那間驚醒了她。
脣,卻被人死死地按住。身上的人動作似乎狂肆起來。
她驚恐地睜大着眼睛,瞳仁已經收縮得如針孔般細小。
忽然,窗外響起了轟動的雷鳴聲。暴風驟雨頓時顯現。
狂風呼嘯。深山裡的狼也在呼嘯。
夜,透現出狼深邃的眼睛。
風從窗口外洶涌而入。他們二人身上披着的紗帳被吹飛,毫無遮掩地露出了他們二人潔白無瑕的身軀。交纏得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