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納菲爾緹緹王太后(上)

第五章 納菲爾緹緹王太后

一路上有着不少的顛簸。不過還好,底比斯王宮離軍營駐紮的地方並不太遠。

笛非和洛伊暈乎乎地坐在馬車裡。遮陽布不僅遮擋了陽光,也遮擋了她們大片的視線。中速跑的馬兒們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後來改爲慢行。而笛非敏感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再是市集上的那般熱鬧。

很靜。很靜。

洛伊小小聲地低語:“笛非……我們是不是進宮了?好……好安靜。我怕。”

笛非用自己的手蓋住她發涼的小手。安慰道:“不怕,我在呢。我們不要離開那個男人就行了。”

烏瑟爾手裡攥着麻繩。守在宮門兩側的侍衛們見到了他,連忙對他行禮。然後緩緩打開大門。

“吱————”沉悶的摩擦聲。顯然是金屬大門拉開的聲音。

笛非閉上眼睛,不斷地撫平着自己紊亂的心跳。洛伊緊緊握着她的手,瑟瑟地縮在她的身旁。

“美人們,可以下車了。”烏瑟爾好整以暇地揭開亞麻布,卻發現兩隻老鼠瑟縮着抱成一團,便忍不住笑了。邪氣無比。

笛非首先下了車。在王宮裡的人,除了低階級的軍人、宮婢、侍衛等沒有什麼打扮的權力和財富,人人的裝扮都很講究,也很隆重。這是一種體現王室豪華**的文明,也是貴族的習俗。

而她此時的打扮卻很寒酸。不知道烏瑟爾是故意還是無意的,並沒有強求她們佩戴飾物。

腳穿着一雙被磨得略顯破爛的手織草鞋。好多處都斷了草條,露出粗粗的末端。身上的亞麻裙明顯是灰舊又粗糙的。惟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異於常人的雪白皮膚。

仰首,終於比較近距離地看了烏瑟爾一眼。笛非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描着粗粗的黑線。眼角嫵媚地勾勒起,黑線由粗到細。整個人看上去更加妖魅了。可能是因爲看古埃及的壁畫看多了,她絲毫不覺得這樣的妝扮有何不妥。

“……我們這樣的打扮,會不會玷污王室的顏面?”笛非輕聲問了一句。烏瑟爾卻只是笑:“不會。你們見到法老的時候,要跪在我的身後。”

“我們還要見法老?”洛伊的小心臟就快承受不住這樣的震撼了。她們啊……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只因爲一次去開羅博物館的旅途中莫名其妙穿越到古埃及的十八王朝,還……還有幸成爲了“將軍的女人”,見到活生生的法老王?

啊哈哈。若有機會回去,她必定出書,把這段經歷寫下來。肯定會有人覺得天方夜譚吧?

回去?

洛伊琥珀色的眼睛,忽然莫名地黯淡了一下。

下意識地,看向傲然站立的那個俊美男人。他正背對着自己。背部的線條凹凸有致,完美地勾勒着他骨骼的結構。

長長的輕紗,輕輕劃過自己的肩頭。這輕微的觸感使得笛非恢復了一下混沌的神智。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就真的……真的……親眼看見,古埃及王宮議會時的會堂……天啊……

數不清的王臣官員屏息着佇立在大堂的兩側。氣氛靜謐得詭異。笛非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眼睛都颼颼地看向了自己,和洛伊。

她低着頭,尾隨着烏瑟爾的步伐輕輕走動着。青石鋪就的地板上襯映着她雪白的腳。一步一步,都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是草鞋踏在石地上的聲音。

所有人的眼球,隨着她們壓抑的步伐而移動着。最裡端的高堂上,坐着一位肅容的男人。兩側,分別是王后陛下與王太后陛下。

納菲爾緹緹在她們還沒踏進殿堂裡的時候就已經看見她們了。她們雪白的肌膚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目不斜視地看着循規蹈矩的兩人,嘴角浮現一絲陰冷的笑意。

“王太后陛下。”烏瑟爾俯身行禮,“我依約,把我的兩位美人帶來了。不知道王太后陛下是否滿意?”

納菲爾緹緹戴滿戒指的雙手微微收緊。豔紅的美脣彎起,線條優美的下巴微微仰起:“果然,普拉美斯,你的兩個女人就如傳說中那般奇妙。竟然有着一身雪白的皮膚。看得出來她們並不屬於我們埃及。”

此時的笛非,完完全全地呆愣住。所有的神智完全沉浸在“普拉美斯”這個名字裡。

“不過,皮膚完全不同於我們的異族人,普拉美斯將軍,你也會如此的喜歡?難道你就不怕,她們是來自於某個國家的奸細?對待女人你還真的太不慎重了。”

烏瑟爾輕笑:“有勞王太后陛下憂心了。她們的出身很清白,並沒有做奸細的必要。臣覺得,能做到奸細的……一定會有不可忽視的地位。”

比如你。

納菲爾緹緹眯起妖豔的雙瞳,眼神裡隱藏了危險的信號:“是嗎?那麼……讓你那兩位異族的少女來說說吧。我還真的擔心,她們是否會說我們埃及的語言呢。”

笛非低着頭,也感覺到了烏瑟爾讓開了身子。前面的光線驟然擴張。

她並沒有擡頭看去那個言語冷漠的女人。但憑着濃濃的直覺,她能感應到前方的女人絕不是一般人物。危險的氣息不斷蔓延。

洛伊更是害怕得手腳微微顫抖起來。

“擡起頭來。”命令般的語氣響起。笛非在內心掙扎了一會兒,便擡起頭來。

兩個人都愣住了。

完全不可否認,前方的女人絕對是她們見過所空前絕後的妖媚女人。濃豔的妝容絲毫遮擋不住她天然的美麗,只是更加增添了她的高貴之感。她的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華麗高貴之氣,完全無愧於她在王室中擁有如此高的頭銜。

“告訴我,你們叫什麼名字。”她的聲音也相當的動聽。如果不刻意嚴肅的話。

“我的名字是笛非。”笛非強裝從容。

“我……叫洛伊。”洛伊的語氣有着些許的緊張。

納菲爾緹緹在心裡冷哼。她那六個美麗可人的女兒,哪一個配不上普拉美斯?他寧願找兩個身份不明的異族少女,也不願接受與自己女兒的婚禮。這件事一直讓她記恨在心。本想借此放他一條生路,讓他歸順於自己,成爲自己的一大後盾。

既然這樣好的機會你不要,那麼就消失吧!

稍稍理清了一下神智。納菲爾緹緹嘴角微微勾起,銳利的眼神完全把她們兩人吞噬:“你們來自於哪裡?”

笛非瞠目結舌。

她該怎麼說?

見她們良久不回答,納菲爾緹緹的神色染上一絲怒意:“說話!你們竟敢不回答我的問題?!”

烏瑟爾眯起眼睛,冷聲道:“請原諒我沒有清楚地告訴你,陛下。她們來自於非常遙遠的民族。這並不是我們所知道的地方。”

“哦?”納菲爾緹緹冷笑,“那我倒想聽聽,那個民族叫什麼名字?”

“雅利安。”笛非忽然說道。其實她說的是實話,歸根究底自己的血統應該是烏拉爾山脈附近一帶的古老種族。不過因於後來國家的解體再而融合許多不同的血統,她根本不能算是血統純正的雅利安人。而繼承到的特徵也只有淺色的眼睛,身材高挑,別無其他。

她乾脆把洛伊也說成是自己的種族。洛伊並不是雅利安人,她應該有着大部分的歐羅巴血統。

即使擁有長久的歷史,納菲爾緹緹顯然不知道這個與她的國家隔了長遠境地的民族。她冷睨了一下笛非,說道:“我並不知道有這個民族的存在。”

有些交涉範圍廣泛的外交官們在心裡回憶着,貌似真的有這樣一個民族的存在。不過憑着記憶,應該不是這樣的體貌特徵啊。他們於是也跟着裝傻,一副根本不知道的表情。

“他們居住的地方離這裡很遙遠。”一直不敢說話的洛伊也努力地完善自己的身世。

“遙遠?那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笛非語塞了。跟這樣一個存心發掘她們秘密的女人說話真是氣死人。但又不得不回答她侵犯性的問題。

“那要好好感謝我們的法老王,把我們的國家治理得如此昌盛。竟然連遙遠的民族也情不自禁地來到我們國家,謀求生存。”烏瑟爾帶着微笑,解圍道。這次換納菲爾緹緹語塞了。

笛非和洛伊這才注意到原來還有一個法老的存在。他的存在感竟然如此渺茫,真是可悲。

納菲爾緹緹眯起美眸:“普拉美斯將軍,我對你的兩個雅利安女人很是感興趣,就先讓她們留在宮中一陣子吧。我想多聽她們說一下關於她們種族的事情。”

說到這裡時她頓了頓,把妖媚的臉轉向法老:“法老。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幫你多瞭解一下種族的事情?也許我們真的有許多不知道的事情。擴張一下我們的知識範圍,相信也有助於你政務上的卓識。你覺得如何?”

霍連姆赫布沉默半晌。王后陛下又是緊張又是倉促地看了他一眼。

“那麼就依王太后陛下的意思吧。待會給她們安排一個寢殿。”他下了指令。笛非頓時感覺到一雙陰冷的視線往自己的方向射了過來。用餘光感受一下,應該就是法老王側邊的那位王后陛下。

她無奈地閉上眼睛。所有的神智,已經被那句稱呼帶走了。

不可否認,王宮裡很美。建築者似乎要把這裡變成天堂似的。在每一條迴廊或是殿堂的入口處,都會飄蕩着輕薄的白紗。令人感覺心曠神怡,不捨得有半分玷污。彷彿,這裡是一個純潔的聖地。

無論你穿着什麼鞋,抑或是光着腳,都會在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而聽着這種聲音卻絲毫沒有煩躁的感覺,反而會有隱隱的愉悅。

隨時可以看到方正的蓮花池。嬌羞的蓮花嫵媚地綻放在清澈透底的水中。不愧是應了中國的古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它們高潔得讓人不敢觸碰。笛非心裡感嘆,在公元前的一千多年就已經有了如此美麗的花朵。可見天然的力量亦是無窮的。

前方有着陌生的王臣,領着她們到達居住的寢殿。

烏瑟爾還要繼續留在大殿中商議政治軍事。笛非和洛伊就這樣被帶了出來。王宮裡是個危險的地方,如果不把生存作爲第一目標,那麼就休想呆下去。

洛伊低着頭,輕輕地拉了一下笛非的手臂:“笛非……我們,怎麼辦……”

笛非深籲一口氣。努力地露出笑臉:“沒關係的,只是進宮而已。我們也許能有很多的物質享受呢。不過是住一陣子,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但願。”洛伊也深深吸了口氣,“只是……我的心,很不安。總是有一種危機感。”

笛非笑着,握緊了她的手。給予她安心的同時也在激勵着自己。沒事就是沒事,絕對不會有事。

新居的寢殿很漂亮,空間很寬敞。殿門口有着好幾層薄紗遮掩着裡面。笛非的心有了小小的歡悅。這可是比自己在二十一世紀居住的房屋還要豪華呢。

牀很大,很柔軟。所謂的“柔軟”,就是指人工編織成的帶孔軟墊。也只有富裕人家纔會有這樣舒適的牀。不過枕頭仍是木製的,高架支着弧形,上面蓋了幾層厚厚的亞麻布。而在牆的邊際也很適當地擺放着形狀奇異的桌凳,但是都比較矮,全都鋪滿了軟墊。桌椅的腿刻意造成動物的腿的形狀。一般都是獅子和老虎的腿形。

古埃及人對於傢俱還真的是不一般的認真。他們幾乎不會放過在任何一種傢俱上雕刻圖畫。圖畫越多、越精細,就指明這張傢俱越珍貴。所以你放眼看王室的每件傢俱,都會看到精妙絕倫的刻畫。

“真漂亮。”洛伊也忘記了恐慌。她直接把整個人甩到大牀上去。唉唉,穿越到古埃及的時候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笛非也坐在了軟墊上。身下的柔軟使她緊張的神經稍稍鬆懈了些:“那位王太后陛下,給我的感覺……很不妥。”

洛伊翻起身來:“你也發現了?媽媽呀,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對她總是有種很忌憚的感覺。”

炫目的日光,透過小巧的窗口照射進來,在笛非灰色的長髮上留下絲絲清白。淺灰色的雙瞳沒有焦聚,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忽然,門口響起了敲牆的聲音。

洛伊愣愣地看向門口。一個健美的身影帶着許些恭敬地微微俯首。充滿魅力的聲音響起:“兩位小姐,恕我打擾了。”

笛非不自主地點了一下頭。那個身影緩步走了進來。她們慢慢地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淡麥色的肌膚,證明他很少生活在烈日下。臉容算不上精緻美麗,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弧線優美的鼻樑下,有一張像女人般細嫩的脣。

古埃及人的脣是較豐厚的。這個人無疑是異族人。笛非和洛伊頓時有一種見到同類的感覺。

“我的名字是阿爾諾。”他的穿着很**,也很繁雜。棕色的長髮梳得整整齊齊,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的彬彬有禮讓人感覺很舒心。笛非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我是一位阿蒙祭司。”阿爾諾接着說道,還對笛非露出十分溫柔的笑臉,“王太后陛下囑咐我要好好的招待你們。如果你們覺得有什麼缺漏的地方,請第一時間告知我。”

本來對他超有好感的。一聽他是王太后陛下派來的,笛非又重新在心裡築起圍牆。

洛伊眨眨眼睛:“阿爾諾,你長得真好看。”

聞言阿爾諾的臉迅速泛起了一層粉紅。笛非不得不在心裡發笑,實在很難相信他是那個女人手下的,只是一句褒揚都讓他如此的羞澀。

嘿嘿。好可愛。

阿爾諾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尷尬地用拳頭抵住嘴脣,虛咳幾聲,然後舉手拍了拍掌,站在殿外的侍女們有條有序地進了來。每個人的手上都端着衣物飾品之類的東西。而且每一件都是精製而成,蘊含了濃濃的宮廷風味。

“這……”洛伊睜大眼睛看着恢復微笑的阿爾諾。

“這是王太后陛下的一點小心意。希望兩位在穿着方面莊重打扮一些。畢竟這是在王宮裡,不適合維持平民的打扮……”阿爾諾微笑地說着,委婉地說着,溫柔地說着,禮貌地說着……

笛非語塞。先是白了阿爾諾一眼,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衣着。破爛的草鞋,灰舊的布裙……的確很寒酸……

“還有。”阿爾諾看向侍女剛剛端上臺的胭脂水粉,“我們會有宮人專門來給兩位上妝……”

“等等。”笛非深吁了一口氣,“爲什麼……要給我們如此莊重的打扮?我們並不算是王宮裡的人,沒有必要打扮得這麼高貴吧?”

阿爾諾有些奇怪地看着笛非。隨後他也吁了一口氣:“小姐……只要是出現在王宮裡的人,無論是女官,或是侍女……都要打扮得十分精緻。這是歷代王朝一貫的規矩……”

洛伊看向那些顏色鮮豔的粉盒,冷汗直冒:“……笛非……”

笛非再次深呼吸。對阿爾諾揮揮手:“你先下去吧。我和洛伊會好好地準備的。有勞了。”

阿爾諾看了看她們倆,隨即行禮告退。離開之前吩咐那些侍女要好好服侍笛非她們打扮。

“小姐,請讓我們爲你更衣吧。”侍女們恭敬地跪在地上請求道。

笛非還在發着呆。半晌後忽然聽見一聲尖叫————

“洛伊!你怎麼了?!”笛非驚得大叫起來。洛伊正緊緊地交叉手臂,死死地捂住胸口。斜眼看過去,那個侍女正拿着一件……一件呃……

單看布料,很美。薄薄的白色亞麻裙,上面還繫着一層輕軟的白紗,統稱爲“努格白”。在裙的上邊有着長長的綵帶。笛非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些綵帶的作用。

系在胸的下面,也就是……

笛非忽然大喝:“你們出去!衣服,我們自己換就行了。你們統統給我出去!!!”

所有的侍女被笛非突如其來的河東獅吼震懾得慌忙而逃。她們接連不斷地逃出殿外,不一會兒世界終於清靜了。

“笛非……嗚嗚嗚……”洛伊幾乎大哭起來。這麼露點的衣服,讓她怎麼穿嘛?如果她穿成這樣走在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主義國家上,肯定會被警察抓去精神病院!!!

笛非的臉色也很難看。看着那一件件美麗的衣裳,她就會聯想到穿上它後的……她連忙打住自己的臆想。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她忽然有撞牆的衝動。

“我怎麼能把……把那個露出來?”洛伊着急得撕扯着頭髮。不錯,那些裙子一致都要露出自己的……美胸。

“試着把它們繫到胸上去吧。”笛非無奈地拿起一件紗裙比劃着。如果把綵帶系在胸部之上的話,恭喜……就可以在遙遠的古代看見現代的“迷你裙”了。

“我寧願穿迷你裙。”洛伊下定決心,轉身到屏風的後面,換上了雪白的紗裙。她把綵帶緊緊地系在了自己的胸上,倒是質地高貴的亞麻布實在是太薄了,裡面的春光若隱若現。

洛伊也有了撞牆的衝動。

“披上這個。”笛非遞給洛伊一件長長的紗衣,就像是袍子那般。穿上後春光略微遮掩了一點。

雖然很露,但不可否認,這些衣服很美。穿起來顯得華麗而又高貴,正是埃及女貴族的特色。

終於退堂了。烏瑟爾輕籲一口氣,面帶着邪魅的淺笑,向王宮的深處走去。胸前的金片發出清脆的聲響。

幾乎走完漫長的迴廊時,他聽到了人聲。

那是她的聲音。他迅速在心裡做出了判斷。

“淡一點……”

“不要上這麼濃的粉……”

“我自己來就好了……”

“那個,太多了……哪裡有水?我要把它們洗掉……”

……

接着他就看見無辜的侍女們被轟出了殿外。

烏瑟爾微眯起眼睛。正在高空翱翔的雄鷹,似乎又一下子看到陸地上的獵物了。

“笛非……別擦了,你的妝都花了。”

“呃……洛伊,你也小心一點。這並不是現代,書上說古代的化妝品都會有損肌膚的。”

“哦……”

他一大步就跨進了殿裡。越過了那幾層薄紗,裡面的兩個人兒頓時愣愣地看向自己。

“唷……我的女人們,還真是漂亮……”烏瑟爾一副流氓的樣子。笛非和洛伊麪面相覷,兩個人的臉上就像是花貓。

笛非的尤其嚴重,簡直就能跟舞臺上的小丑媲美了。侍女們爲她描的眼線被她擦抹得一塌糊塗。滿臉都是炫目的金粉,深綠色的眼影竟然流到了眼眶的下方,豔紅的脣膏已經越過了嘴巴的邊線,變成了一朵花。

要真的用詞來形容,只能是滑稽至極。

“響尾蛇發狂了。”烏瑟爾得出一句結論。冷血動物發起狂來那才叫一個可怕。

笛非懶得跟他吵。她眯着眼睛四處尋找清水,希望能把自己臉上的那堆顏料通通洗掉。

烏瑟爾徑直走到洛伊的面前。洛伊用一雙大眼睛發愣地注視着他。他低低一笑,隨即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聲道:“你的胸……真小……”

於是。

聖海倫斯火山、卡特邁火山和伊利亞姆納火山召集全世界的火山一起來聚會。

爆發了。

岩漿燒遍了笛非的全身。她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骨頭正在慢慢地……熔了。

洛伊真真正正發起脾氣來,那才叫恐怖。自己連洛伊的腳趾頭都不能比。

漫天皆是洛伊爆發的怒火。

烏瑟爾的眉頭緊緊地擰到了一起。黑亮的短髮此刻顯得有些凌亂。線條優美的豐脣抿得死死的。

那雙璀璨的金色眼睛變得無比陰暗。

洛伊的腮幫鼓得就如青蛙。她的手裡還拿着沉重的木凳。笛非無法想象她一嬌弱女子怎能把這塊木凳扛起來。

乍眼一看,烏瑟爾古銅色的臂膀已經青了一大塊。

“洛伊。”笛非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着,決定打破這炙熱的氣氛。

“碰”,木凳一下子歸回原位。洛伊剛剛的強悍頓時灰飛煙滅:“笛非……笛非……他這混球……竟然……竟然貶低我……”

“他也得到報應了。”笛非瞥了一眼烏瑟爾嚴重瘀傷的手臂。

轉瞬間,那個男人竟然又恢復了一貫的笑容:“原來,我忘記身邊還有一隻會發狂的小貓……”

洛伊半睜着眼睛,白了烏瑟爾一眼。隨即走出了殿外。

又剩下兩個人了。

笛非並沒有即時跟洛伊出去。她轉過頭來,定定地注視着烏瑟爾。

烏瑟爾邪魅一笑:“怎麼了,終於承認你愛上我了嘛?迫不及待地,要呆在我的身邊麼?”

“普拉美斯……”笛非恍惚地說道。烏瑟爾微微頷首,雙眸擡起,魅惑道:“是。這是我的……名字,烏瑟爾·普拉美斯。”

笛非努力地想,努力地想。

普拉美斯……普拉美斯……拉美斯……

“拉美西斯二世?!”她忽然驚呼一聲。單憑這個名字她只能想到名震天下的帝王拉美西斯二世,原諒她的歷史知識嚴重缺乏吧。

“你在說什麼?”烏瑟爾對她的稱呼顯然有了濃濃的興趣,“你在叫誰的名字?二世?”

“我……你……”笛非居然語塞了。她微微鎮定了一下,開口道:“拉美西斯就是拉美斯。”

烏瑟爾的眸子有着瞬間的呆滯。隨即他想了想,便說道:“你在說……我的名字?”

笛非拼命忍住心裡的激盪,點頭。

烏瑟爾微微垂下眼簾。他在腦海中迅速組合着“拉美西斯”這個名字的由來……如果……把他的名字帶進去……

空氣忽然凝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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