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朦朧間,瓊華只看到一個恍惚的黑影站在殿內,昏暗的光線照不亮他的身影,卻能感覺到那一身的冷寂和陰暗。
殿內被他的身影籠罩,瓊華心下頓時一驚,她竟然忘記了曾經文若勳提醒她的話,她也高估了這個皇宮的防守能力。
不過想必皇宮的戒備在雲柯眼裡根本不值一提,這裡所有的防禦恐怕都是他當年一手創建的。
那個黑影一動不動的站着,佔據了殿內所有的光線,那種窒息的感覺緩緩的消失,瓊華的目光也變得清晰起來,入目,卻只是灰色的衣袍,除了歷盡滄桑的感覺以外,什麼都沒有。
瓊華緊張的不敢呼吸,看向緊閉的殿門,心中忐忑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面前的男子身形魁梧,渾身散發出一種死亡的氣息,夏日的燥熱被他的冷厲所驅趕。
“你……”瓊華張口才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她驚恐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男人,心中害怕極了,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男子動了一下,目光從牆上的畫框轉了下來,深沉的目光冰冷到毫無溫度,他直勾勾的看着瓊華,“你若是沈瓊華,那麼你該知道我是誰?”
瓊華不知爲何,卻下意識的點頭,是的,她知道他是誰,從他一身的死亡氣息上就可以猜得出來,只有常與死人爲伍的人身上纔會有那麼重的陰氣。
她竟然忘記了雲柯一定會來找她,這一段時間的安逸讓她忽略了這個問題,可是爲什麼,他從皇陵消失已經一個月了,爲什麼這個時候纔出現。
瓊華壓抑住心中的驚恐,挺直了背脊,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沉聲說道,“你是雲將軍。”
不是質疑,而是肯定,當年帶她長大的雲嬤嬤病逝前曾告訴她,若是有一天,這個皇宮她呆不下去了,讓她去皇陵找一個叫雲柯的男人,那是華氏的心腹,他會給她安頓更好的生活。
曾經年幼,她並不知道嬤
嬤說這話的意思,也許當初嬤嬤早就預見了今天的結果,知道這個皇宮終究不是她想待的地方,所以一早她就給她指明瞭後路。
雲柯是他舅父一手培養出來的暗人,本是不見天日的,卻因爲天姿聰穎被委以重任,他擔任御林軍統領一職,守衛皇城,從未出過差池,也是當年他父皇信任的大將。
然而因爲華氏的事情父皇對他起疑,卻又沒有掌握證據,只好將他在皇陵監禁,直至終老。
雲嬤嬤說,天下任何人都可能會背叛華氏,但是雲柯不會,那是守護一般的忠誠。
所以當她決定要掌握權力的時候,最先想到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他,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信任,也許這一份信任是雲嬤嬤傳授給她的。
“你怎麼知道是我?”雲柯雖然守護華氏後人,但是卻也心有戒備,當年華氏遭誅的時候安平公主也不過三歲,不可能會記得他。
瓊華挺直了背脊,目光深深的凝在這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身上,他疑他,她又何嘗不是有心試探他,她從未見過雲柯,只憑雲嬤嬤臨終前的幾句話不能讓她完全的信任他。
“當年的雲統領率領禁軍守衛皇城,在沈家人眼裡,那是神一樣的存在,身爲沈氏後裔,這些事情自當銘記於心。”瓊華狀似隨意的說,好像她記得雲柯是很平常的事情,身爲沈家人,就應該記得雲將軍的守護。
雲柯聞言目光晦澀,深沉的眸子似乎蘊含了太多複雜的感情,瓊華的話好像勾起了他心中的回憶,情緒有些起伏,他深深的看着瓊華,沉聲說,“那又怎麼樣,就算忠義雙全,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滅頂之災,當年的華氏不就是如此。”
對於多年前的事情,瓊華無權去評判什麼,畢竟逝者已矣,那還是她的親人,是她母妃的手足,可是下旨殘害他們的卻是自己的父皇。
上一輩的恩怨,她沒有必要去糾纏,也不想去將他們理清,畢竟
已經毫無意義。
“不管是雲將軍的忠義也好,是沈家的天威也好,只能怪這個亂世,權利的巔峰只能屬於一個人,所以註定了那些不得不犧牲的性命。”瓊華神色鄭重的靠坐在軟榻上,目光緊緊的盯着不遠處的雲柯。
雲柯倏地氣息一凌,目光直bi瓊華的雙眸,“犧牲,公主也覺得這是犧牲嗎?當年華府一百多條人命,尚有老幼婦孺,還有你二五芳華的母親,這些人的死最後只能用一句犧牲來掩蓋嗎?你母妃癡傻半生,你也覺得這是應該的嗎?”
當年的事情他奉命避開,爲了自己這一條jian命,他不得不駐守皇陵,若不是主子託付,他定爲華氏滿門報仇。
一出皇陵,他才知道天下間的變化,江山易主,沈氏終於爲他這些年的惡行付出了代價,只是這個時候,還有幾人能記得曾經含冤而終的華氏。
華妃喪命,就連華氏最後的血脈,身體內也流着沈家的血,成了如今備受恩寵的萱妃,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不要提我母妃,當年的事情誰都說不清楚,父王也有他的無奈。”瓊華神色變得異常凌厲,比起雲柯的氣息更冷。
曾經她並不這樣想,直到清楚的看到慕容景銳登基以後,處心積慮的對付皇后一族,她看着慕容景銳的無奈,看到他的不得已,才明白,身在這個位置,他不得不爲自己籌謀,不然等待他的只能是萬劫不復。
當年就算她舅父真的忠心不二,她父皇也不會放過他,畢竟身爲帝王,他不會允許權利外放,尤其是兵權,舅父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只能說是愚忠了。
雲柯沒想到瓊華會幫先皇開脫,此時聽到這樣的話神情激動,狀若瘋狂的目光直bi瓊華的臉上,卻還保持着最後的理智,壓抑着聲音冷嘲,“果然是公主,果然是沈氏後裔,看來你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帝王榮耀,後宮獨寵,公主怕是早已樂不思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