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琛跑下來，打開車門，才發現手是抖的。
半分鐘後，白梟坐在了駕駛座上。
副駕駛上，顧嶼琛一直緊緊捏着那個劣質的智能手機，青筋直冒。
白梟有點怕：“老大你沒事吧？”
顧嶼琛搖了搖頭：“開你的車。”
他一直死死盯着屏幕，屏幕裡面，是卜煜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
[卜煜]：軟軟還在搶救，有消息了通知你。
他雙手青筋冒出，黑眸沉的似崖下冰譚，周身繞着一股駭人的冰冷。
白梟看見，他看似面無表情的平靜下，雙手一直在不住顫抖。
兩人一路疾馳到了醫院。
姜軟軟還躺在搶救室裡面，羅光和周拓柯璇卜煜四人守在門口，一看見他們，卜煜就走上來：“是我沒照顧好軟軟。”
顧嶼琛沒給他一個眼神，問趕過來的醫院主任：“專傢什麼時候到？”
主任愣了下，看了看白梟的臉色：“我再去催催。”
白梟推着他：“你進去看看情況出來跟我們老大說，我去催。”
他急匆匆跑過去，等回來的時候，拉了兩位頭髮花白的老專家。
老專家頂着顧嶼琛要吃人的目光進入搶救室。
沒多大會兒，主任走出來：“沒事，嗆水過多，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我去拿藥。”
“我去吧。”白梟和周拓搶着道。
白梟瞪了周拓一眼，搶着單子跑走。
主任又和顧嶼琛交代了兩句，再次進入搶救室，顧嶼琛緊緊握着的手掌才鬆開，手心，已經滲出血跡。
他走到卜煜面前，嗓音低啞暗沉：“什麼情況？”
柯璇驚道：“你竟然會說話！”
顧嶼琛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柯璇立馬閉上嘴，站到卜煜身後。
卜煜默了默，開口：“都是我的錯。”
“說重點。”顧嶼琛不耐煩打斷，“我不想聽你的剖白，我問你，軟軟是怎麼掉進水裡的？”
卜煜噎了下，言簡意賅道：“節目組找她做任務，沒半個小時就聽說掉進水裡，我們把她拉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
顧嶼琛眉頭緊緊蹙着。
卜煜補充：“做任務的除了軟軟還有另外兩個小愛豆，有一個攝影師跟着他們，事發之後，三人都不會游泳，影響了救援時間，軟軟才……”
“叫什麼？”顧嶼琛問。
卜煜報出兩個名字。
顧嶼琛冷哼一聲，隨手撥通一個電話：“丁特助，封殺這兩人。”
卜煜瞪大眼睛：“事情還沒弄清楚！”
顧嶼琛冷冷掃過去。
不會游泳所以延誤了救援時機？
呵！
搶救室打開，姜軟軟被推出來，臉色過分蒼白，脣瓣徹底沒了血色。
顧嶼琛抓住她的手，冰涼。
主任看了他一眼，和隨後趕來的白梟講起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
姜軟軟被推入單人病房，液體順着輸液管流入體內，她呼吸漸漸平穩。
白梟和周拓柯璇都被打發回去，病房裡只剩下顧嶼琛和卜煜。
顧嶼琛抓住卜煜，狠狠將他甩出門。
清冷的男人面上全是陰鬱：“卜煜，我忍你夠久了。”
……
姜軟軟迷迷糊糊醒過來，單人病房裡，沒有一個人。
她端着桌子上的溫水一飲而盡，門外傳來壓着怒意的聲音。
“出國，被封殺，選一條路吧。”
聲音很好聽，低沉清冷，又混着寒冰的戾氣，像是敲擊兵器發出的轟鳴。
這個聲音，特別耳熟。
她曾在深夜聽過無數次，甚至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耳邊的立體環繞聲。
是孤嶼的聲音。
“由不得你願不願意，主動拿着我給你準備好的資源離開和被灰溜溜趕出去，選擇一個。”
一句話說下來，姜軟軟幾乎已經熱淚盈眶。
她按住手上的輸液管，發狠一拔，血液涌出。
她卻根本顧不上，只順着聲音方向走過去，在走廊的角落，看見兩個人正在對峙。
一個是卜煜，他擡着頭：“看來我的存在，是真的讓顧總很介意啊！”
另一個，是她無比熟悉的弟弟。
顧嶼琛！
逆着光，他的側顏精緻凜冽，鼻樑高挺，散發着凌厲的氣勢。
薄而紅的脣一張一合，混着戾氣的聲音悅耳動聽。
“卜煜，我警告你，別逼我動手。”
這聲音，的的確確是弟弟發出的。
姜軟軟看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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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子驟然炸開，深呼吸了一口氣，竟是沒有直接走上前。
卜煜還在激怒顧嶼琛：“顧總今天好言好語跟我商量，是顧及軟軟，還是……”
卜煜頓了下，目光瞥過來，嘴角的笑更惡劣：“顧及我告訴軟軟你的秘密？”
“呵！”顧嶼琛冷笑一聲，“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他沒有資格，我有嗎？”
一個還有些虛弱的聲音橫插一道。
顧嶼琛脖頸處毛髮瞬間僵直，呼吸急促，他轉頭，果然看見穿着病號服站在背後的姜軟軟。
她那雙幾乎一直都帶着笑的貓瞳壓着冰冷失望，一張小臉蒼白，手無力垂落在腰側，上面還有幾點刺目的猩紅。
脣角，帶上了譏諷的弧度。
他快步走上去，想拉住姜軟軟的手，卻被她狠狠甩開。
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眸中閃着晶瑩：“原來你會說話呀！原來你一點都不窮呀！原來……”
你根本就一直在騙我！
她抽了下鼻子，聲音哽咽，倔強地擡起頭來，不肯落下一滴淚。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姜軟軟連笑三聲，笑中夾着苦與澀。
笑自己傻！笑自己蠢！
笑自己，在吃夠姜家的糖衣炮彈後，還會毫無防備交出一顆心！
她口乾舌燥，感覺喉嚨被堵得嚴嚴實實，連呼吸都成了困難。
她一眨不眨盯着面前清冷矜貴，氣質卓然的男人。
“我早該想到的，一個小保鏢，又哪裡來的一身矜貴？”
她似是喃喃，又像是控訴。
“顧嶼琛，你有資本送卜煜出國鍍金，又爲什麼要在我身邊當一個小保鏢？”
以前他介意卜煜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現。
姜軟軟抽了抽鼻子：“卜煜哥，我們走！”
她拉住卜煜的胳膊，另一隻甩在身後，腳步不快。
不過十幾米的走廊她走了能有一分鐘，空氣中混着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樓下的吵鬧，混着醫護鈴的尖銳……
卻獨獨，沒有喊她回去那一聲。
拐過彎的時候，姜軟軟側眸，餘光看見他還站在原地。
沒有解釋，沒有動作……
沒有，騙了她的半分抱歉。
她的心被猛地戳了一下，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狠狠砸落在地上。
她抱膝蹲下，喃喃聲被鎖在膝間。
“顧嶼琛，明明是你騙了我，爲什麼連解釋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