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順手拿過剛纔插在雪地裡的那把油紙傘,撐在自己和褚洄的頭頂,幽幽的在雪地裡散着步。
大路上有專門的人鏟過雪,葉挽偏偏沒有走大路,而是拉着褚洄一起踩着那些沒有人踩過的白雪堆。看着自己的腳深深陷在雪堆裡,不由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你沒有怪我剛剛突然自爆身份吧?”葉挽見褚洄一直沒有說話,不由挽上他的手,低聲問道。“其實還有別的方法證明王氏在胡說八道啦,只是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趕着回去跟兄弟們一起過年,就索性懶得跟王氏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
褚洄淡道:“你的決定沒什麼問題,我沒有怪你。”
“那你在生什麼氣?”葉挽鬱悶的停下腳步。
除夕之夜,整條大街都安靜得很,大家都在家裡忙着過年,整條路上只有葉挽和褚洄兩個人。
她兩隻腳陷在皚皚的白雪堆裡,拖沓着上前一步,在雪中與褚洄腳尖對着腳尖,微微仰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生氣了嗎?我感覺到你在生氣。”
她孩子氣的舉動讓褚洄頓時氣消了一大半,他無奈的將快要掉到自己腦袋後面的傘重新撐好在兩人的頭頂,悶聲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好好保護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我什麼時候讓你擔心了?”葉挽更湊近一步,幾乎額頭都要貼到了褚洄的下巴。“我這麼聰明,這麼能幹,這麼有智慧,大智若……呸,大智若智的,當然能好好保護自己。”
褚洄氣樂,涼道:“我剛剛看到你奮不顧身的撲過去救榮氏,傘也不撐,頭上還有這麼多積雪。怎麼,你偷看了多久,連傘都不撐?真當自己是鋼筋鐵骨不會傷寒不成。”
這件事倒是真的,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呀。葉挽摸摸鼻子,淡笑道:“這不是着急麼,我沒有關係,要是讓大嫂就這麼撲進雪地裡,孩子會不會沒了不說,傷了身體是肯定的。我對葉家唯一不討厭的也就葉驥和葉文淞了,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大哥的媳婦出事?”
“我也不能看着我媳婦出事。”褚洄哼道,一隻手突然就貼上了葉挽的肚子,“你是不是也想懷個孩子才能多注意注意自己?人家的媳婦有人家自己去擔心你,你操心什麼。要不是知道你是個母的,我當真要以爲榮氏懷的那孩子是你的種。”
“呸呸呸,會不會說話呀你。”葉挽滿頭黑線的拍開他的手,“什麼母的,我是牲畜麼?我要是母的,那你豈不是老公狗……”
褚洄涼笑道:“是不是老公狗我不知道,是公狗腰是真的,試試?”
“……你當我不知道你就是個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戰五渣?”葉挽想到那幾次無疾而終的牀事就感到十分的憂鬱。明明撩的是他,最後倒是自己迫不及待的像是吃了春藥一樣。結果到最後是這個傢伙有些不怎麼好解決的心理陰影,就會說說騷話,其實膽小如鼠。
褚洄微微挑眉,“戰五渣是什麼?”
“就是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葉挽毫不留情的笑道,只是還沒等她多嘲笑一會兒,就覺得猝不及防的大手伸了過來。
“讓你試試是不是戰五渣。”褚洄冷哼。
葉挽一驚,生怕這傢伙在大街上禽獸大發,一個旋身就從褚洄的胳膊下鑽了出去,三下兩下的跳上一邊的屋頂。無情的嘲笑道:“你看看你,還不是戰五渣麼?”她不敢得意多久,忙趁着褚洄還沒有動作飛身竄過屋頂,朝着將軍府的方向跑去。
褚洄的武功不是吹牛逼的,要是被他捉住了還得了?
兩人嘻嘻哈哈的打鬧了一會兒,溫馨的氣氛在靜謐的雪夜傳出去老遠。
將軍府此時燈火通明,兩千多個兄弟們圍坐在前院後院的各處,也不管是否是下雪天氣,掃了雪就在原地生了篝火,喝酒吃肉好不熱鬧。
葉哥在下午離開之前特地帶着甄玉段弘楊幾個把將軍府佈置了一番,還跑到外城去買了好幾車的肉,就爲了晚上除夕夜能讓大家開個篝火晚會,好好的聚在一起放鬆放鬆。
衆人等了好久纔等到葉哥和將軍大人回來,看兩人嘻嘻哈哈的模樣不由一陣一陣的豔羨。
中護軍的老兵們心中感嘆:本來以爲將軍這樣的面癱或許這輩子都找不着媳婦了,沒有想到……不對啊,將軍大人確實這輩子都找不着媳婦了,葉哥是男子漢嘛!不過真愛不分性別,只要將軍大人喜歡的,就是他們兄弟們喜歡的!
衆人沒有急着吃肉,就爲了等葉哥回來,索性先咕咚咕咚熱熱鬧鬧的喝了不少酒,個個臉上紅彤彤的一片。
段弘楊一手拎着酒碗,搖搖晃晃的就走上前來,伸出豬蹄子想要跟葉挽勾肩搭背。“葉哥,嗝,你總算是回來了,兄弟們都餓死了,等你好久啦!”只是那豬蹄還沒碰到葉挽,就率先被褚洄面無表情的捏着手指甩出去老遠。
“嗚嗚,”段弘楊哭喊了兩聲,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膽子特別壯。他指着褚洄破口大罵道:“褚大哥,你,你不厚道!我們纔是葉哥的鐵哥們好兄弟,你怎麼能,怎麼能一個人獨佔葉哥的便宜呢!”
褚洄負手站在原地,涼笑道;“哦?那你還想我怎麼把你葉哥的便宜分給你們?”
“我,我不就是想搭搭葉哥的肩嘛,你,你這個小氣鬼!”段弘楊哭道。“好不容易看着葉哥長大的,就被你給拱了!”
有沒喝多的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七手八腳的撲上去就要捂段弘楊的嘴。這小子喝多了這麼容易撒酒瘋,敢對着將軍說“拱”……這個詞。將軍大人是豬麼!?葉哥是大白菜麼?!
甄玉也喝了不少,搖晃着撲倒在段弘楊的身上,嚷嚷道:“你說的沒錯,褚大哥太他媽小氣了,一個人吃獨食!我,我啊,我也喜歡葉哥好久了,怎麼就被褚大哥撿了便宜呢。”
眼見着段弘楊和甄玉都放肆的說覬覦葉哥,還有其他喝多了的人也湊熱鬧的一起擁了上來,七嘴八舌的也要“分一杯羹”。看着地上空空如也的酒罈子,不難想象他們到底喝了多少。
葉挽哭笑不得,看着褚洄越來越高深的笑容,不由一把扯過一邊只是臉微微有些發紅的周建道:“我讓你發給大家的紅包,發了嗎?沒發趕緊去拿,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這些臭小子,連肉都沒怎麼烤,一個個的就知道喝酒。不過平日裡軍紀嚴明,也沒那個機會讓他們這般放肆,今日就勉爲其難的讓他們發泄個痛快吧。
周建應了一聲,匆匆跑回後院的挽回居,從葉挽的房間拉了一口大麻袋出來,裡面塞滿了紅紙封好的紅包。
這是淬玉閣平日裡賺的錢,葉挽特地在前幾日就每人準備好了一封壓歲包。大家千里迢迢出門在外,家人都不在身邊,她有這個責任安撫好每個人的情緒。不過雖然每個紅包都不大,十兩銀子一個,府裡的兩千人還有豫王留給他們的駐守豫王府的五千精兵,也花了葉挽足足七八萬兩銀子。真是心疼的無以復加。
看着周建號召着幾個沒喝多的兄弟們一起一個人一個人的發這紅包,領到了紅包的兄弟們瘋瘋癲癲的嚷嚷着要給葉哥爲奴爲婢,葉挽不由又是一陣頭疼。她拉着看熱鬧的褚洄奔向後院,將挽回居的大門牢牢的關上,不由鬆了口氣。
誰說要跟這幫龜兒子一起過年的,真是鬧翻了天!特地給他們買的肉動都不動一下,個個酒倒是喝的起勁!
葉挽手扶着挽回居的大門,憤憤的想着,還沒等緩過神來,突然腰間一緊,整個人被翻了過來,緊接着從天而降一個幾乎令人窒息的吻。
帶着霸道與纏綿,將葉挽的每一寸呼吸都吸進體內,纏綿悱惻。
這個吻沒有持續多久,葉挽便被放開了。褚洄勾起嘴角,鼻尖抵着葉挽的,輕笑道:“他們都有紅包,那我的呢?”他再低頭啄了一口葉挽的嘴脣,自說自話道,“不過給錢沒什麼意思,不如就用你自己來抵吧。”說着那緊摟着葉挽腰間的大手竟繞到身前來,隱隱有朝着葉挽胸口攀附的趨勢。
雪花飄散,落在兩人睫羽之上,晶瑩的宛若數點冰晶。
葉挽輕喘着氣捂住他的手,讓那雙做怪的大手就在肚子上停下,尷尬道:“我,我準備了,不過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了。”
說着她探入自己的衣襟,將掛在胸前的那隻臥着的小小黑貓取下,遞到褚洄的面前。
這不是褚洄第一次看見這個東西了,不過以往看見它的情況都很……微妙,注意力都被葉挽胸前的小白兔吸引,只一眼就從這個小吊墜上掠過。他饒有興致的取過那吊墜,上下打量了一眼道:“這是什麼?”
“是我從前從木娘那買來的,第一眼就看中了,喜歡的很。雖然只是木頭的,但是木孃的手工不錯。”
“你用別人做的東西送給我?”褚洄挑眉。
葉挽想了想猶豫着說:“不是,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特別像你?我……當初買的時候,就覺得這黑貓傲嬌的樣子真是跟你一模一樣,就買下來了。雖然就值一兩銀子就是了。”臥在褚洄手心中的黑貓兩粒寶石一樣的黑眼珠子慵懶又冷淡,像極了將軍平時待人的模樣。
她這麼一說,褚洄頓時覺得這吊墜順眼多了。他笑道:“所以,你日日把我佩戴在胸口,嗯?”他尾調拉的老長,那雙桃花眼灼灼地盯着葉挽,似笑非笑。
好好的話被他說起來怎麼都感覺色情的不行,葉挽的初衷就是買了個有點像某個傲嬌鬼的小吊墜。怎麼聽他的話就好像是把他戴在胸口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的樣子。
褚洄見她尷尬的神色,好笑的將吊墜重新帶回葉挽脖子上:“既然如此,你就繼續替我戴着‘我’吧,這小貓也好替我日日伴你左右。洗澡也不允許拿下來,就當是給本將軍的過年紅包了。”
葉挽摸着那吊墜,只覺得燙手的不行,耳根一陣一陣的發紅。本來就是個普通吊墜,現在可好了,像是把褚洄戴在身上陪着一起洗澡一樣。什麼叫自作虐不可活葉挽總算是體會到了。
看她微紅的耳尖,褚洄越看越覺得葉挽可愛,再次俯下身在那水光晶瑩的紅脣上落下了綿密的細吻,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