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咬血的追憶

第191章 咬血的追憶

我回到了傳教士的藏身地,那處郊外的洋館。

大概是因爲沒有人留在這裡繼續維持,籠罩洋館的相位空間現在已經退散了。在洋館深處的書房裡,我找到了自己原先以爲是傳教士的人的遺體。通過他身上攜帶的破碎損壞的符印,能夠證明他就是被僞裝成傳教士的輸作。而原先倒在地上的“輸作”則已然不翼而飛——傳教士果真是逃跑了。

我聯絡到了浦青市安全局,他們那裡此時捷報連連。在沒有紅手套和傳教士之後,逗留在浦青市裡面的前夜的惡魔術士們不再是難以克服的強敵。縱使本地安全局沒有主力級術士,也能夠相對輕鬆地使其陸續敗退,僅僅一夜便有了不少可觀的戰果。

珠暗也給我留下了短信,她說自己見我遲遲不歸來,便先從洋館裡撤退離開了。

正午的陽光從書房的破碎窟窿處照射進來,我搬來把椅子在窟窿口邊緣坐了下去,默默地想着之前在亂數廢墟里面自己對咬血做的種種事情。在回到現實世界之後,我感覺自己就像是終於脫離了某種令人頭腦混沌的魔境。

是因爲之前身處於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空間裡,所以我纔會做出那種墮落而又暴戾的事情嗎?還是說真的有着某種外來的邪念盤旋在我的腦海裡,促使我去將咬血壓倒在自己的身體下面,不顧她再如何乞求和哀鳴,也要把她從內到外、翻來覆去地,極盡糜爛之能事地蹂躪嗎?

在過去,我是藉助青鳥的護符所創造出來的機會,才能夠從魅魔的魅惑夢境裡掙脫開來;而這次沒有任何人阻止我,甚至,就連青鳥也對我說出了允許的話語,鼓勵我侵犯咬血。我的內心也由此一時間像是變成了脫繮的野獸。

但是,我是個獨立的人,斷然不會有將自己的所作所爲推卸給外部條件,爲自己開脫辯護的意思。

那毋庸置疑就是我犯下的錯誤。

坦白說,我全然沒有在侵犯咬血這件事情上感受到什麼負罪情緒。

咬血是用“作惡多端”都遠不足以形容的混血惡魔,論及邪惡與不可饒恕,她比起我更甚十倍百倍不止。以樸素的道德觀念來看,別說是像那樣蹂躪她,就是把她凌遲都不足泄憤,用多少酷刑招呼她都不足以洗清她身上沾染的血色。要是讓其他人聽到她最後所經歷的侮辱,以及無處可逃的死亡,非但不會有誰同情她憐憫她,反而還會有不少人拍手稱快。

但是,無論她再怎麼邪惡毒辣,再怎麼罪孽深重,但凡是持身以正之人,都不會以那樣的形式去破壞她的尊嚴和生命。

或許正如她所諷刺的那樣,我果真是個魔人。不止是將無辜的人殺死餵給人外之物,與人外之物相結合,如今還在繼續着殺人煉魂的行徑,甚至還對她做出那等糜爛之事。我到底是要墮落到什麼地步呢?

又有誰能夠來痛斥我的靈魂,同時把懲罰帶給我呢?

甚至連劍齒那樣的復仇者最後都不再斥責我是個邪惡的人,然而我完全無法產生瞞天過海的喜悅。相反,我的胸口含着一股連自己也難以形容的莫大的扭曲而又沉悶的感覺。

我再次想到了珠暗。就連她也像是劍齒一樣,似乎是把我誤會成了所謂的善人。但是事情真的不是那樣的。我迫切想要聯絡到珠暗,想要見到她,通過自己對咬血做過的事情來向她證明我的邪惡本質,讓她知道我是個何等無可救藥的人。

我不想要得到她的原諒,她的原諒比起她的仇恨更加折磨我的心靈。

但是我怎麼也無法撥通她的電話,只好再次聯絡本地安全局,他們說珠暗已經離開浦青市了。

我只能放下了手機,嘗試說服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情上。

“咬血的記憶已經提取出來了嗎?”我詢問塞壬。

“提取出來了。雖然還是有着嚴密的保護措施,但是我已經有了經驗,這次的提取難度降低了很多。”她說。

我讓塞壬幫忙召喚出咬血的記憶映射體。這個功能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用了,上次使用好像還是解決中間人的時候。塞壬依言將映射體召喚了出來。

黑色的裙裝,白色的長髮,紅色的眼眸,咬血的身姿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嚴格地說,這其實和塞壬上次在蜃樓市具現出來的自己一樣,就是通過操縱我的知覺形成的幻覺而已。但是這個幻覺依然能夠與我互動,回答我的某些疑問。甚至如果我想要,也可以觸摸到她,只要讓塞壬暗中操縱我的五感就好。

只不過,我沒有對這個映射出來的幻影提出任何問題,更加沒有伸手觸摸她。眼前的映射體再也沒有給我帶來那種似人非人的印象,無論怎麼看都只是個異常美貌的少女罷了。

之前,在意識到她並不是我想象中的似人非人之物以後,我便迅速地陽痿了。因爲她居然害怕我,甚至向我求饒和討好。雖然這種形容有點奇怪,但我當時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要在失望裡沸騰了。

而在失望之後,我又難免感到困惑。爲什麼曾經的咬血會令我覺得她似人非人,如今又忽然令我覺得她果然是個人了呢?

以及,她既然是前夜的超主力級術士,那麼會不會知道一些至關緊要的信息,比如說與曙光夢境相關的線索?

我想要知道答案,便讓塞壬先散去眼前這道映射體,然後直接去看咬血的記憶。

良久後,我對於咬血的人生,她迄今爲止所經歷的一切,都有了相當全面的瞭解。同時,以前的很多疑惑也在這個過程中被解開了。

先從正事開始說起吧,首先,咬血是不知道曙光夢境的入口和進入方式的。

雖然她是前夜的超主力級術士,但說到底她原本就是在很多隱秘組織裡來來去去的,像是隱秘世界的僱傭兵一樣的角色。即使如今身處於前夜內部,在前夜高層看來她也是半個外人。儘管作爲超主力級術士令人敬畏,卻也難以得到足夠的信賴,甚至由於在戰鬥力強大之餘居心叵測,像是曙光夢境那樣的要害腹地就更是不會開放給她。

然後,我過去在地鐵隧道被她襲擊的時候疑惑過她爲什麼能夠如此迅速地鎖定我到達浦青市的具體時間和移動路線,其實答案相當簡單,她因爲預感到了我會在最近出現在身處於浦青市的她的面前,所以就事先拆分自己的少量血肉將其化爲一些蝙蝠,配置在了浦青市的各個交通要道。那些蝙蝠本來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自然與她知覺互通。當我到達火車站的時候,她立刻通過配置在那裡的蝙蝠看到了我。

她在紅手套的集會地點襲擊我的時候也用了相同的手法。當時她是潛伏在了亂數廢墟里面,而如果沒有靠譜的聯絡手段,她就無法在異空間裡第一時間得知相位空間裡的我的出現,這個手段就是她在放映廳的入口和內部都配置了自己的蝙蝠。

此外,她還通過放映廳入口處的蝙蝠目擊到了輸作把珠暗帶進集會地點,之後又看到珠暗把我召喚出來,由此便確認了輸作是叛徒。不過當時的她還以爲輸作僅僅是傳教士的普通手下,沒想到輸作還是傳教士曾經的親信。

而由於用來偵查監控的蝙蝠以單隻而論強度不高,且處於高度隱藏的狀態,我無法覺察到蝙蝠的注視,連珠暗的偵查法術都偵查不出來。

當傳教士將輸作傳喚到自己面前之後,咬血便立即把輸作是叛徒的事情告訴給了傳教士。意識到局勢不妙的傳教士以極快的速度地將輸作轉化爲自己的傀儡,騙過了之後到場的我。

不過,即使咬血在城市各處都配置了蝙蝠,也沒有能夠時刻把握住我和珠暗的位置。不止是因爲她分散出去的蝙蝠數量沒有那麼多,也是因爲我在此期間進入了她故意沒有監控的區域,也就是浦青市安全局。當時的浦青市安全局被不死人們醞釀出來的詭異事件所籠罩,她單單是把蝙蝠派出去盯梢都感覺到了可能會有巨大的危險波及到自己,便主動放棄了對那片區域的監控。

接下來就是關於咬血爲什麼會讓我產生似人非人感覺的問題了,這件事情要從她的過去開始說起。

咬血出生在海外,九十多年前,她的母親一家從國內移民出去。而由於某些巨大的波折,她的母親變成了孤兒,在海外宛如無根浮萍般漂泊,最後在某處思想封建的村莊定居。

而最不幸,也最離奇的是,她的母親在此期間意外地遭到了惡魔的侵犯。

就好像存在着魅魔這種以男性爲“獵物”的惡魔一樣,也有一些惡魔會以女性爲“獵物”,很多混血惡魔就是這麼誕生的。那個悲慘的女人在蒙受巨大的屈辱和痛苦之後,不幸地懷上了惡魔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思,她並沒有把這個邪惡的胎兒打掉。或許是覺得新生命沒有過錯吧,從咬血的記憶來看,那個女人的心地確實善良得不像話,即使會產生那樣的想法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而與她善良的心地不同,周圍的人對待她極其冷漠,甚至可以說是極其糟糕。她所處的村莊在封建之餘還有着嚴重的歧視思想,每當村莊裡面發生壞事,就會有人聯想到她。也有人懷疑她暗中盜竊,或者是從事其他令人不齒的“買賣”。她因此而經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恥辱和虐待,就連她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也被他們視爲天生邪惡的惡魔之子。

那個孩子真的是天生邪惡的惡魔之子嗎?

雖然很不想要替那些愚昧的人說話,但還真是叫他們瞎貓抓到死耗子了。他們倒也不是什麼對於惡魔有着正確認知的隱秘世界居民,把當時還是幼女的咬血當成惡魔之子純粹是極低概率的中彩票事件。而咬血作爲混血惡魔確實是天生邪惡,村莊裡時有發生的壞事也確實是她暗中作祟。

冤枉對方的人,甚至比起對方更加清楚對方有多麼冤枉。他們好像也有那樣的自覺,並未主動把那對母女害死。只可惜他們這次真的沒有冤枉錯人,雖然母親是無辜的,但女兒是真的惡魔。十歲那年,在隱忍下練熟惡魔力量的咬血在殘忍地殺死自己的母親之後,又殺死了村莊裡的所有人。無論是多數不把自己當成人看的人,還是少數同情自己的人,都在莫大的痛苦之中死在了邪惡幼女的手裡。

品嚐到破滅滋味的咬血欣喜如狂地投身於更多的破滅之中,很快就接觸到了術士的世界,幾年後便打響了自己的名聲,以魔女咬血的身份活躍在隱秘世界裡。

她到處爲自己之外的人散播絕望和不幸,有時也將絕望和不幸帶給自己,並且深深地陶醉其中。這就是她的本性。然而慢慢地,在孤獨而又黑暗的地獄巡禮之中,她逐漸發覺自己有什麼地方始終得不到滿足。

歸根結底,她不是真正的惡魔,而是惡魔與人類的混血兒。她只是能夠以痛苦爲手段獲得快樂而已,無法理解純粹以痛苦本身爲目的的惡魔。甚至就連“以痛苦爲手段獲得快樂”這種行爲,也是源自於她被惡魔之血扭曲的病態人性,而非真正的“惡魔性”。在人類之中也有極少數愛好施虐與被虐的變態,她的病態人性可以歸類爲先天性的心理疾病。

她有着一半的惡魔之血,也有着一半的人類之血。不止是前者對她造成了深刻而又長遠的影響,她也有着人類渴望建立社會關係的一面,哪怕連她自己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覺察不到。這是由她的物質基礎所決定的。而隨着時間推移,那種不滿足的感覺愈發膨脹。她在探究這種不滿足感的過程中,忽然回憶起了被自己以極其殘忍的手法殺死的母親的面容。

終於,她意識到了這種不滿足感的真相。她發自內心渴望的,是曾經被自己親手破滅的東西。

她想要被當成人類,想要被擁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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