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師妹?”邱楊最是擅長與人相處,晉疏影的變化立馬就被他一眼就看了出來。
晉疏影擡起頭微笑道:“我沒事,師兄,你不困嗎?”
邱楊被這麼一提醒,纔打了一個呵欠:“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兒困,我先回去睡覺了。”
看着邱楊走遠了,苑靈脩纔對着晉疏影嘆了一口氣:“你不會是捨不得那把劍吧?”
晉疏影有些驚喜,看不出來苑靈脩平時暴躁如雷,原來他還心細如髮,只可惜晉疏影心情不太愉快,也懶得誇獎苑靈脩。
晉疏影不說話,苑靈脩接着低聲說道:“今日掌教至尊如此大動干戈請了各大掌門前來商討,十之八 九是已經有了封印月影劍的方法,你還是做好準備等着他們召見你吧。”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晉疏影不由對苑靈脩的推斷咂舌驚歎。
苑靈脩仰頭哈哈大笑:“因爲我聰明,所以什麼都知道,因爲你笨,所以什麼都不知道!”
晉疏影白了他一眼,追問道:“那你知道爲什麼掌教至尊要把月影劍封印起來嗎?”
苑靈脩沉吟片刻,眼睛有些閃爍不定:“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處心積慮得到這把劍之後又要將它封印起來,只不過如今時局動盪,妖魔肆意危害人間,仙派的勢力也在急劇減弱。”
“爲了不讓妖魔得到月影劍後危害人間,所以各大仙派只能搶先把月影劍封印。”苑靈脩緩緩道。
晉疏影更加迷惑:“神仙不是很厲害嗎?爲什麼他們的勢力會變弱呢?”
苑靈脩吸了一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仙家勢力爲何會被削弱,只是凡間妖魔當道,除了魔教煉香門和害死我孃的魔域之外,更爲陰險狡猾的還有妖族。”
晉疏影正十分好奇,苑靈脩又憤憤道:“妖族紮根於凡間中原地帶的赤玄谷中,妖族之首夜疏離人稱狐仙公子,這妖孽冷血無情,殺人如麻,就是魔域和魔教乃至各大仙派都要怕他三分。”
“夜疏離?爲什麼叫他狐仙公子?”晉疏影心裡一緊,不由得害怕起這個初次耳聞的名字。
苑靈脩直直的看着晉疏影的眼睛,一字一頓:“他是九尾狐。”
一語方盡,晉疏影忽然覺得頭頂上劍花閃閃,擡頭一看,數十道五顏六色的劍芒閃爍空中。
一羣衣袂飄飄的仙道紛紛御着神劍站立空中,無仙山周圍包裹的那片水晶球一般的透明結界立刻被渲染得五彩繽紛。
這些仙人之中大多是像空明真人那般上了些年紀,還有幾個已經滿頭白髮,卻是鶴髮童顏,仙風道骨。
其中只有少數人是像道癲一樣頗有幾分成熟,看上去相當於凡人三十歲的模樣。而這裡面最爲亮眼的一個,是位一身青衣的翩翩少年。
那少年比晉疏影大不了幾歲,遠遠望去只見他從容大方的御劍跟在一個白髮仙翁後面,他的臉白璧無瑕,卻又不讓人覺得難以靠近,其中的緣由大約是他臉上帶着一抹若隱若現的微笑。
晉疏影一怔,只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青衣少年。
空中紛亂的彩虹漸漸顏色褪去,僅剩的幾道淡淡的殘餘劍芒也徐徐散盡。各大派掌門想必已經在登天閣落腳了,而等待晉疏影的事情似乎也沒有太大懸念。
苑靈脩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那個夫君今天剛剛陪着道癲去了登天閣,所以等一下若是有人帶你去見掌教至尊,你也不必驚慌。”
晉疏影聽得出來苑靈脩是在擔心她不敢獨自面對各大派掌門,又不好意思挑明瞭安慰她。
只不過聽到苑靈脩說的消息,晉疏影倒有些許期待前去登天閣。
“你放心,我晉疏影怎麼會害怕呢?哈哈哈!”晉疏影從嗓子裡發出豪邁的大笑。
這笑聲讓苑靈脩聽得毛骨悚然,他不得不嫌棄道:“你等一會進了登天閣裡再這麼笑,一定會被各掌門當作妖孽的。”
晉疏影白了他一眼,其實只有她能聽見自己的笑聲有些發顫,說到底她還是不希望月影劍被莫名其妙的封印起來。
“好啦。”苑靈脩重重的拍拍晉疏影的肩膀:“我會讓小青時刻在登天閣外面盯着,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我立刻趕過去幫你。”
晉疏影微微蹙起的眉毛這才鬆開,她揚起嘴角得意道:“我就知道你關心我!”
苑靈脩翻了個白眼,無語望天:“上輩子欠了你的。”
兩人不再多說,匆匆散去了。
晉疏影回到房裡,從枕頭下拿出月影劍細細摩挲,月影劍仍然像從前一般乖巧的化作一條晶瑩剔透的柔絲,撒嬌似的輕蹭在晉疏影的手上。
一陣酸楚在晉疏影心中霍然散開,她靜靜看着月影劍,突然鼻酸。
這劍就像她的影子,她一出生人們就說她是掃把星,而這劍和她一樣,什麼都沒做就被所有人強加上了兇劍的名號。
月影劍抗拒別人,就像從前晉疏影還在晉府的時候一樣,她經歷了太多這個世上的殘酷,所以只能以對他人的抗拒和疏離來保護好自己。
一盞清愁,幾縷哀思,晉疏影忽而分外迷惘。
房門被人輕輕叩響,晉疏影吸了一口氣,起身把房門打開,把頭稍微低下才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敲門的居然是許久未見的宋唐。
“嘿,你是宋……”晉疏影一時興奮,忘了宋唐叫什麼名字。
“宋唐。”這個小小仙童還是不久前那副正經模樣,雙手合十立在胸前,臉上一絲不苟。
“我來接你去登天閣面見掌教至尊。”宋唐拉着一張臉,態度很是惡劣。
晉疏影正奇怪爲何這樣的大事只派了宋唐一個仙童前來,探頭出去,纔看見門外還站着一個嚴肅的男子。
“這是元一道長門下大弟子尹師兄,尹皓葉。”宋唐對着晉疏影淡淡道。
一聽尹皓葉竟是元一道長的徒弟,晉疏影也沒有和他熱情的打聲招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拿着月影劍跟在宋唐背後。
那尹皓葉卻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察覺晉疏影身份普通後他便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一看他那張臭臉晉疏影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紅臉的元一道長。
目光回到緩緩走在前面的宋唐身上,晉疏影暗暗佩服,這一次掌教至尊派宋唐和玉峰堂大弟子一起來請劍,可想而知宋唐地位不低。
晉疏影見宋唐的腳步故意踏重了幾分,還不時的轉過頭來瞪她幾眼,心裡冤枉得很,不知哪裡得罪了宋唐。
一向健忘的晉疏影怎麼會記得她曾許諾要去找宋唐玩耍,如今她到了無仙山也有一段時間,卻遲遲沒有兌現承諾,宋唐當然會生氣啦!
這一路上氣氛微妙,晉疏影沉默得感到窒息。
很快就到了登天閣門前的萬級階梯,宋唐和尹皓葉施法騰空,帶着晉疏影一同飛過數不盡的階梯,現身登天閣大殿門口。
尹皓葉走在最前面,帶着晉疏影走進大殿中央。
坐在堂上的還是空明真人,許久不見,晉疏影也未曾發現空明真人有什麼變化,只覺得這一次登天閣裡的氣氛比上一次還要沉重得多。
“啓稟掌教至尊,人我已經帶到。”尹皓葉爭功似的搶着對空明真人拱手行禮。
“好。”空明真人輕輕點頭,尹皓葉和宋唐紛紛都退下了。
宋唐臨走前扭頭瞥了瞥晉疏影,天真的大眼睛裡似乎流露着幾絲擔憂和留戀。
晉疏影第二次來到登天閣,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緊張得語無倫次,她對着堂上的空明真人躬身,語氣鎮定:“見過掌教至尊,見過各位掌門。”
站定身子一看,才發現這次登天閣之中簡直聲勢浩大,不光是元一道長,千宇師叔和道癲師尊等人坐在大殿兩旁,就連秋池姑姑和長逸仙翁等平時看管弟子的幾位道長都來了。
周圍還有一大堆陌生的臉孔,晉疏影偷偷掃了一圈,眼角捕捉到陸初寒清泉般的明眸,他的眼神此刻就在她身上。
空明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今日我找你來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既然你已經把月影劍帶到,那就把劍交還無仙山吧。”
晉疏影動作遲鈍的把月影劍呈在手中,雙手失控的顫抖着,她的心跳得很快,悶得很慌。
空明真人身邊的一名弟子前來取劍,那人的手很快就要碰到月影劍上,晉疏影卻猛然收回雙手。
在場的人都驚了一驚,所有的兇狠目光把晉疏影刺得千瘡百孔。
晉疏影的身子不住的發顫,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在做什麼,只是不管不顧的大聲道:“掌教至尊,我不能把劍還給你!”
大殿裡立刻炸開了鍋,陸初寒不可置信的望向晉疏影。
雖然晉疏影這樣做正合他的心意,他也不希望月影劍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交由別人封印,但此番晉疏影所爲,着實還是令陸初寒大吃一驚。
“哼,我早說過這女子不簡單,你看她現在竟然開始心懷鬼胎!”拍案而起的又是元一道長。
“我沒有心懷不軌!”晉疏影申辯道,“月影劍排斥他人,我只不過擔心它會傷了別人!”
空明真人倒不責怪晉疏影莽撞,只緩緩道:“這你不用擔心,長白山陽生仙人已經找到辦法剋制月影劍了。”
晉疏影心裡一緊,見那弟子再次前來拿劍,她的手指緊緊扣在月影劍的劍鞘上,用力得指節發白。
氣氛再次緊張,陸初寒呆呆的望着晉疏影倔強的模樣,心裡忽然好像打翻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