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數以萬計的大軍源源不斷的出現在了地平線之上,漢軍普遍爲黃色衣甲,因此一眼望去便好似黃雲蔽野,然而曹操擁立天子之後,麾下文武羣臣普遍認爲這是“改朝換代”之舉,爲了彰顯出新氣象,同時也是與洛陽朝廷針鋒相對,因此曹軍衣甲多爲藍色。
嘩啦啦一眼望去,只見得數萬曹軍涌現在原野之上,上到將軍校尉、下到伍長士卒,無不是身着藍色衣甲。數萬曹軍好像是堤壩沖垮之後,奔涌而來的碧濤,又好似藍色的海水席捲而來。
曹軍一時之間分辨不清具體有多少人,但是主要分爲四座方陣,每一座方陣大概在萬人上下,因此估算出曹軍的人數應該在四萬左右。
居中一杆迎風飄揚的曹字大纛,藍色打底,繡字爲黑。而在曹字大纛的周圍,則是簇擁着數十面將帥大旗,以及數不勝數的漢軍戰旗,旌旗招展,在大風的吹拂之下左右搖擺,顯示出一派耀武揚威的氣概。
“大都督,是曹軍。”老將程普皺眉道。
“嗯,而且還是曹操親自領軍。”周瑜語氣平靜道。
程普有些驚訝:“曹操親自領軍前來,大都督似乎並不驚訝?”
周瑜面色如常,緩緩道:“曹操麾下固然是猛將如雲,不過最會打仗的自然莫過於他自己。”
“夏侯惇攻兗州、曹洪攻冀州,俱是佯攻,曹操會出現在廬江,乃是自然而然之事。”
夏侯惇、曹洪都是曹操宗族將領,平素頗爲倚重,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然而曹操卻並未親自出馬,實際上已經隱約說明了他的意圖。
“大都督,我軍應該如何是好?”程普擔憂道:“曹軍人數衆多,若是兩軍正面交鋒,只怕我軍吃虧。”
“別急。”
周瑜擺手道:“伺機而動,如果因爲敵軍人數衆多,我們便畏戰不前,那古往今來也用不着打仗了,兩軍互派使者數一數人馬就是了,這世間還用得着打仗麼?項王鉅鹿之戰、淮陰侯背水一戰,無不是以少勝多,我等未必不可爲之。”
“諾!”
程普彎腰拱手,卻是心存敬佩,面對如此大軍而面不改色,大都督果然了不起。
而被圍困起來的曹軍則是人人狂喜,面面相覷之下,有人竟然流出淚水,一邊流淚一邊大笑,哭笑不得。
“子孝兄,丞相來了!”史渙略微激動道,抓住了曹仁的手臂。
“嗯。”
曹仁應了一聲,卻是面帶愧色:“此番本將本來是作爲丞相先鋒,騷擾江東軍,結果反而被周瑜以步卒圍困,反而要丞相率軍解救,真羞煞我也。”
“勝敗乃兵家常事,子孝兄就不必自責了。”
史渙勸慰道:“當務之急,是整飾陣勢,稍後丞相派兵援救之時,我軍趁機一舉殺出!”
“好!”
曹仁很快面色恢復如常,對身後大喝道:“將士們!丞相率軍趕到,接應我軍突圍,我軍必勝!”
“丞相來了,我軍必勝!”
九百騎曹軍無不士氣振奮,大聲歡呼,一個個彷彿充了氣的氣球,滿面紅光。而圍困曹軍鐵騎的江東軍則是士氣爲之一泄,畢竟曹軍援軍趕到,本來必勝的局勢重新變得變幻莫測,而且以曹軍的數量來看,只怕將會是一場苦戰。
不過這時,江東軍中傳來一個好消息。
“陳校尉奪下廬江城,擒斬李術!”
消息傳來,周瑜眼中一亮,拍擊欄杆,道了一聲好。
“命令哨騎持李術首級通告全軍!”
“諾!”
一名江東軍哨騎飛馳而出,繞着江東軍陣四面奔走,手中抓着一隻首級,五官驚恐,正是李術的腦袋。陳武率軍殺進舒縣城中後,親自領軍廝殺,把李術身邊的親信殺散之後,他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刀,李術人頭落地。
“陳校尉攻破舒縣,逆賊李術授首!”
“陳校尉攻破舒縣,逆賊李術授首!”
哨騎左右奔馳,通告全軍,所過之處,聽到消息的江東軍無不士氣振奮,大聲呼喝。
而近四萬曹軍終於逐漸推來,距離江東軍不過兩裡地,曹孫兩軍互相之間已經能夠看到對方模糊的面孔、獵獵作響的旗幟,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刃,大戰臨頭,也只有兵刃和鎧甲才能夠給予士卒足夠的信心。
“舒縣已經被攻克了?”
一員武將坐在馬上,他身材不怎麼高大,面色略黑,放在人羣裡似乎並不起眼,但是他一對眼睛好似夜明珠,精芒暴漲,看向某人,就好似眼中射出兩把刀子,光是從這對眼睛裡,就能看出非同一般的氣魄。
此人,正是雄踞青、徐、淮南,擁立天子於彭城,兵多將廣的“漢朝丞相”曹操。
說來也頗有意思,洛陽和彭城兩個朝廷對立,然而洛陽朝廷只有大將軍劉燁,丞相之位卻一直空缺,而彭城朝廷只有丞相曹操,卻沒有大將軍,倒是十分和諧,沒有“僞”丞相,也沒有“僞”大將軍。
曹操眯起眼睛,擡頭看去,只見得剛剛經歷慘烈攻防戰的舒縣城頭之上,李字大旗早被拔掉,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面紅色的水麒麟戰旗。
“丞相,曹厲鋒所部皆爲鐵騎,雖然鋒銳,卻人數不多,舒縣被江東軍攻克,也在情理之中。”一旁的程昱解釋道。
“呵呵,子孝率領的多爲騎兵,奔馳之速遠遠勝過步卒,卻反而被周瑜以步困騎,當真千古奇談。”曹操大笑道。
一旁的曹純急忙解釋道:“丞相,對面有不少江東軍的屍體,子孝兄也並非沒有力戰,大概是被周瑜設計。”
“呵呵,無妨。”
曹操似乎並沒有怪罪曹仁的意思,只是用欣賞的語氣道:“之前聽說這周瑜輔佐孫策席捲江東六郡,還沒覺得什麼,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長平之戰,白起以鐵騎斷趙軍之糧道,四十萬趙軍不得突圍而出;今日周公瑾以步困騎,子孝同樣不得而出,周瑜真天下奇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