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將田瑟往塌邊攙扶,欲要讓他坐下,以好說話。不想剛挪動兩步,田瑟口裡就噴出一口鮮血,再一看,頭早歪了。
劉備知道不中了,心裡雖然悲痛,無奈也只得讓人擡下去好生葬了。這邊,留下這四五個刺客問話。
先前這些人還是亂七八糟的說着,也沒個說清的,到最後才聽出個大概。
原來田瑟領着他們二十名刺客,偷偷潛入泰山,一路打聽,找到呂虔,摸清情況,事夜就動了手。不想事不機密,田瑟等還沒動手,就被呂虔發現,待要逃離時,又被守衛圍住。於是他們二十多人就同這些越來越多的守衛拼鬥着,最後死了十幾人,餘者也就是這四五人,加田瑟一共六人,這才堪堪逃出。這田瑟戰鬥中本來身受重創,需要休息,但他堅持要先把情況告訴劉備,也好讓劉備放心。他們也不好不從,只得隨即動身折回彭城。如此長途身受顛簸,傷口復發,自然更甚。所以田瑟也沒來得及和劉備稟明情況,不想就此死了。
劉備一陣感傷,先讓他們下去了。自己在書房內越想越不忿,便是令人到後山傳來厲影和隋雷二人,跟他們說了這事。
厲影認爲已經驚動了呂虔,他勢必會有所準備,如要再去,只怕難以成功。他的意見是放棄此計,另找他謀。
劉備想了想,雖然有理,畢竟心有不甘,又問隋雷。
隋雷卻搖了搖頭,故意要頂上一句:“我看追風所言大錯特錯也!如何?俗話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壁,還有蒼蠅都是抱有縫的蛋。想那個呂虔他此刻就算驚慌不行,以致大不行也。但他畢竟要外出,要走訪,要單獨一個人,要喝水,要吃飯,反正我們有的是機會。只要牆透了風,蛋破了縫,我們就有殺他的可能。”
劉備聽他一說,大叫一聲好,啪了啪他的肩膀:“風烈所言甚壯,某聽來句句有理,滑理之稽也。這樣吧,這件重任我看別人都不行,我就交給你了吧!”
隋雷心裡一愣,臉色尷尬:“可我也只是隨便一說,這個……那個……奇哉怪也!”
劉備哈哈一笑:“什麼奇哉怪也,你可是怕死啊?”
隋雷最是聽不得別人說他怕死,趕緊叫道:“誰說我怕死?只是奇哉怪也,大人你怎麼知道此任非我莫屬?”
劉備見他上當了,趕緊說道:“你看,你都知道牆有縫,蒼蠅抱蛋,而我尚且不知,可見你想得周到,想得透徹。也只有你這樣想得透徹的人,才能想得出好的辦法去對付那些無縫的蛋,無縫的牆啊。”
隋雷聽他一說,樂得手舞足蹈,啪手叫好:“是不奇哉怪也,是不奇哉怪也!”
劉備嘻嘻一笑,心裡不由對他這‘有縫的牆’之理論十分欣賞,突然發現他平時說話雖然瘋瘋癲癲,但心思卻是十分稠密,也是個會思考的人。雖然,他思考起來嚇死人。不過劉備敢把這任務交給他,也不是憑他這句什麼‘蒼蠅抱有縫的蛋’而做決定的,他在更早用他訓練刺客之前,其實早對他經過了多方考驗,知道他說話雖然雜無頭緒,但做事卻是極其認真的。所以他聽了他的這一番話後,這才認真決定將這刺殺的任務交給了他。但他也怕重蹈上次覆轍,臨走前又是多加囑咐,更比上次多添了十名刺客,而且個個都是好手。
劉備這邊送走刺客,又將‘軍制改革’提上日程。他效法當年曹操改換軍制名稱,以讓軍隊更加煥然一新的做法,將此議題推了上來。於是,經過兩天討論,將改革情況記錄於下:
原五人爲一伍,設伍長一人,不變;原二伍爲一什,設什長一人,不變;原五什爲一隊,設隊率一人,今改爲都伯;原二隊爲一屯,設屯長一人,今改爲百人將;原五屯爲一曲,設軍侯一人,今改爲牙門將(或騎督、部曲督);原二曲爲一部,設司馬(別部司馬)一人,不變;原五部爲一營,設校尉(或都尉、騎都尉、中郎將)一人,不變。外,隨意增設裨將軍一職。
劉備忙過了這時節,天氣也漸漸轉冷,張飛的募兵任務也接近尾聲。最後一加統計,共計募得新兵三萬餘,其中徐州兵佔了二成,汝、沛等地佔了一成。劉備將所募集新兵分給衆將,交由他們認真訓練。
不覺到了十月,那天清晨起來,突然外邊遍地砸下瓊瑤,一片銀裝素裹,好不晶瑩世界。劉備心裡高興,想到自接手徐州以來一直過於忙碌,都未曾跟甘倩及女兒好好相處過,思來甚是慚愧。趁着初冬新雪,便駕了自己馬,馱了甘倩二人,也不帶侍衛,三人一騎,一早便偷溜出了彭城,一路往密林河流間奔馳。
虧那馬是大宛名駒,在這種惡烈天氣下,雖然載着他三人,但亦是如履平地,穩穩當當。劉備不敢跑快,見離得城池遠了,這才自己先下了馬,次後接下甘倩二人。
甘倩見劉備那對招風大耳凍得如欲皸裂一般,看的捨不得,連連道:“何苦來哉,我們在家賞雪也一樣的。”
劉備接過全身裹了貂裘的劉甜,逗了她兩下。那劉甜先還是看着甘倩,最後隨着甘倩的目光看到了劉備那對通紅的耳朵,似是聽懂了甘倩話裡的意思,便是伸出手來,扯了扯他的耳朵。劉備假裝大叫,逗得劉甜直笑。
劉備笑道:“家裡的雪是公家的,外面的雪,纔是我們三人的。”
甘倩一聽,臉上肌粉綻蕊,鮮紅欲滴,微微一紅,低下頭去。
劉備又載着他們馳了一程,望着一望無極的白,頓時把那些案牘勞形全都拋諸腦外,心裡別說有多舒暢。堪堪馳到一個嶺頭,又下來觀望了一回雪。站在雪地上,望着遠山堆銀,近河披玉,不由猛吸了一口氣。
他把眼睛閉上,想到毛主席的一首《沁園春·雪》,不由口吐清音,豪氣狂發,微微吟道:“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甘倩在旁一聽,微微點頭,心道:“這首詩磅礴大氣,到底是男兒血性!”她還以爲此詩是劉備所做,想到末尾那句‘**,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偏偏把那形容景色的地方卻硬生着挪到了兒女情長上,心裡細細一想,不免暈上潮紅,芳心竊喜。
劉備也只背了一半,覺得後面內容跟現在情景不符,也就住口了。他當然也沒察到甘倩這一微妙變化,不過回過頭來看那雪地上的大宛馬時,突然想到此馬到現在還沒名目,卻是自己一直都賴於公務,忘了這回事了。劉備想到這裡,立即皺起眉頭:“我該給這馬取個什麼好名字呢?”
頓了兩頓,計上心來,“有了!”
剛欲吐出,背後突然只聽甘倩輕咦一聲,驚呼:“大人,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