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眼神一觸,同一時間躲過。
漢帝望往諸葛亮,龍顏大悅說:“軍師先送回華雄頭顱,又擒來董卓,大大泄了孤王鬱在胸口怨氣,曹丞相認爲孤王該怎麼賞他呢?”
諸葛亮忙謙讓說:“這一次之能旗開得勝,全靠曹丞相運籌帷幄,使人爲我們造了五塊假面具,才能馬到功成。曹丞相方是真正立了大功的人,孔明只是依命行動吧了!”
曹操見他居功不驕,還謙抑相讓,將功勳歸於自己身上,大爲高興,笑不攏嘴說:“皇上!我大漢得孔明如這人材,實乃皇上之福,不過華雄董卓之事依然須保密,故不該在此時重賞孔明,還打算虛與委蛇,責他有負所託,好魚目混珠,請皇上明監。”
漢帝愁雲密佈說:“孤王固然明知事須這樣,可是見孔明,心裡面只有高興之情,怎忍責他呢?”
曹操笑說:“這事由微臣去辦吧!皇上無須勞神。”
諸葛亮見漢帝不喜作僞,更生好感。
唉!可惜他很快就淪爲曹操傀儡了。
伏皇后插入說:“軍師回來,最高興的就是玄德,其他人教他刀法兵法,他都不屑學習,說要由軍師指導才行呢。”
諸葛亮稍稍感到詫異,往玄德望去。後者正向他望來,原來就是冰冷的眼,現出感激熾熱的色。
曹操說:“劉皇叔怕是要大失所望了,軍師稍作休息後,又要出使各地諸侯了。”
諸葛亮、伏皇后和玄德同感震驚。
漢帝嘆說:“孤王也捨不得孔明,不過丞相言之有理,若要亡淮南王,務必要軍事外交雙管齊下,纔不致惹出禍事。”
伏皇后皺起黛眉說:“皇上和丞相忍心讓軍師不停地奔走呼告嗎?累壞了怎辦哩?”
曹操賠笑說:“王后稍安勿躁,務必要配合出兵的日期,軍師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可好好休息的。”
諸葛亮不解說:“我大漢人才輩出,微臣在這方面又缺乏資歷,兼之與司州、冀州水火不容,可能”
曹操眉開眼笑地說:“資歷是扶植出來呢。孔明文韜武略,定可綽綽有餘。至於以前的介核,破壞了聯合之議,恰好是人人自危,惟恐我們拿他們要開刀,巴結都趕不上哩。這件事情就此作實,孔明莫謙辭了。”
諸葛亮曉得無法抗拒,暗歎一聲。扮作高興地地接了這塊哽下嚥的骨頭。
接着諸葛亮將長安的遭遇,繪影繪聲地交待出來,聽得漢帝等不住臉色大變,說到刺激處,伏皇后拍着,玄德則目射奇光。
到了傍晚時分,才願意放他回劉府。
曹操親身送他回來。
諸葛亮望出車窗外,望着華燈初上的洛陽城晚景,也不知是何感受。
旁邊的曹操說:“孔明,莫怪我使得你東奔西跑,快馬加鞭。我實是一陣苦心,盼望能將你扶持爲我最得力的助手。各地諸侯都有與我互通聲氣的人,現既定了由你出使,我會先命人前往佈置,爲你鋪好前路。”
諸葛亮唯有發出違心之言說:“丞相厚愛,我諸葛亮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答謝不了。”
曹操高興地點頭,說:“眼下對我來說,最好就是獲得時間,先安內後攘外。一旦有一天我真能在此處站穩陣腳,就可開展大業。這一趟孔明的出使,十分重要,務使各地諸侯間加深成見,很難聯手來撼動我們。天下人人貪好財貨,無可例外,一旦我們能不惜財物,賄賂列國大臣,定可跛壞他們本國的計謀。孔明明白我的意思嗎?”
諸葛亮想起劉表家恰好是他這種懷柔伎倆下的投降者,真的是十分立杆見影。無怪乎他視爲絕妙良方了,然而他諸葛亮卻對這種陰謀伎倆非常厭倦,情願光明正大,與對手在沙場分出勝負。
想着間,曹操又說:“對各地諸侯的對策也各有不同,基本上是遠交近攻,聯結冀州、東吳,孤立益州、司州。一旦地方諸侯淪亡,其他割據力量不戰而敗,天下就可達致大一統的局面,終結數百年來羣龍無首的僵局。”
講到這裡,這從一個梟雄躋身而爲手握國家權柄的強勁對手,銳目閃爍出憧憬着美滿將來的懾人光芒。
諸葛亮心想你確是和預想的一樣,然而沒想到還是由玄德最終還是實現了三分天下的大業。
曹操所用對策,還是陳平“遠交近攻”的廷續,以兼併鄰國的霸地政策爲骨幹,如今第一個祭品就是淮南王劉泓了。
歷史也證明了這是最英明的對策.
此時車馬隊來到劉府,曹操搭着他肩頭和顏悅色地說:“我不伴你入府了,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到相府來,讓我們把酒談歡,好賀你這一趟大勝而回。”
曹操在近衛軍簇擁中,離開劉府。
諸葛亮掉頭正要走入院內,劉楚翹和慕容香她們倆個已哭着奔出府門,撲入他懷中,後面跟着的是劉表、孫乾、關羽等人,人人的臉色都有些深沉,似在強顏歡笑。
他抱住兩位嬌妻,不解說:“柳無依呢?”
她們倆個哭得更悽慘了。
諸葛亮立馬手足冰冷,涌起十分不安的預感,向岳丈劉表望去。
劉表嘆了口氣說:“孔明最好放寬懷抱,柳無依三天前病死了,唉!她竟等不到你回來。”
諸葛亮呆立在穿上了殮服的柳無依遺體之旁,見她除臉容清減了些許外,就只宛若熟睡了過去,心裡面牽起深沉的悲哀。
劉表在後嘆說:“自你離去後,她就鬱郁不歡,整天念着你,兼之向來身體不好,沒有一個月就病倒了,從此”
諸葛亮淚流滿面,視線模糊了起來。
這命途坎坷,一生受盡男性欺壓的美女,還沒享過多少天好時間,就那麼撒手而去了。
錐心的痛楚和悔疚,噬蝕着他的心靈。
生命究竟是怎麼東西?
怎麼會三天前她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人,這一刻卻變成了一具沒有半點生機的冰冷屍骸?
另一邊的關羽來到他旁,伸手擁着他肩頭,沉聲說:“莫太過傷感,會傷了身體的。”
諸葛亮竭盡全力地使聲保持着平靜,娓娓而說:“我想將她葬在劉家軍營臥龍山莊附近,她最高興那裡,同一時間爲劉凝、蘇慧娘和媚娘她們立冢”
說到此處,再沒法說下去,聲淚俱下起來。
葬禮在三天後舉行,曹操和許褚親來參加葬禮,漢帝則遣大臣來慰問。
諸葛亮再沒有哭,每天起來,都到墓前致祭默哀。
過了十天,他的精神狀態才逐漸平復過來。
這天早上,月英、劉楚翹和慕容香三女如常伴着他到墓地獻上鮮花。
祭後帶着三女,在原野中漫步解愁,然而心裡面偏是感觸叢生,很難排遣。
月英輕聲說:“孔明!不要傷心了,好嗎!”
諸葛亮輕擁了她一下,才放開手說:“黯然魂銷者,惟別而矣!怎麼會人生總有那麼不如意的事,是不是我的殺孽太重了?”
另一邊的劉楚翹說:“諸葛大哥!莫說這些話好嗎?我好擔心聽哩!”
想起很快又要走她們,他仰天長嘆說:“曹丞相要我出使各地諸侯,推行他的外交政策”
三女霎時色變。
諸葛亮更加是心痛,下定決心說:“莫擔憂,我無論如何亦須將他們帶在身旁,永不分離。”
三女舒了一口氣,心境大爲好轉。
月英說:“有洛陽來的情報了,孔明有意思聽嗎?”
諸葛亮振起精神,拉着三女到附近一個山谷的清溪旁坐下。
月英說:“你走後,洛陽片甲不留,袁紹和周瑜都知詭計外泄,就連夜急急忙忙地逃返冀州、東吳。假皇帝以爲你們全體壯烈捐軀了,十分傷感扼腕嘆息,祭祀你的亡魂時暈倒當場,眼下依然抱恙不起,政務由何太后和李傕操控着。”
諸葛亮長長倒吸一口氣,望着谷坡上蓊鬱古木,其中不乏粗逾十圍的大樹,當風挺立,華蓋蔽天,縱在這冬寒時節,依然沒有半點衰頹之態。
在綠樹林蔭後是聳出雲表的崇化峰,也爲此地的最高山峰,突兀崢嶸,令人歎爲觀止。
諸葛亮恍然大悟說:“我想登上帽峰山看看,香香你行嗎?”他務必要做點事情,予自己一個目標,纔可從哀痛中擺脫出來。
三女先是一愕,接着慕容香點頭說:“我每天都和楚翹操練十八般武藝,練習得不知多麼好哩!哪會有問題呢?”
劉楚翹見丈夫這十多天來,還是第一次有意思要做一件事,振奮地跳起來,嚷說:“我去找人牽馬來,好省去點腳力。”說罷高興地奔往谷口。
當豔陽高掛中天的時候,他們已登上帽峰山上,離峰頂卻還有半里許的路程,然而因山勢險峻,唯有作罷。
由此處朝下望去,只見劉表家劉家軍營盡收眼底之下,茫茫芳草,清溪流泉,牛馬羊或聚或散地分佈在草原上。
別館樓房在森中掩映着,風光如畫,讓人心爽神馳。
寒風呼呼中,層巒疊翠,羣山起伏,遠近田疇,歷歷在目。
諸葛亮一聲長嘯,將抑鬱的心境舒發出來,心境大爲好轉說:“文丑死了沒有?”
月英正看得心曠神馳,聞言笑說:“率兵入城並非他,因此執回了一條小命。風聞何太后對你的死十分哀痛,就連續三天都不情願吃東西呢。”
諸葛亮心頭一陣悸動,沉默了一會兒,再又問說:“有貂蟬和如玉的情報嗎?”
月英說:“還不曾有情報,然而關二哥派了人到薊縣聯繫他們,假若我們第一站是幽州,很快能夠明目張膽地與他們會面了!”
諸葛亮搖頭苦笑,當日逃離薊縣的時候,若有人告知他可再大模大樣返回薊縣,打死他都不情願相信。
月英說:“曹丞相遣人來請月英和水鏡先生到相府小住,月英要伴你,肯定不情願去,唯有水鏡先生一人去了。”
慕容香說:“最活躍是冀德,回來不久就領了廖化和馬忠他們到城裡鬼混,真擔心他會招惹事端呢。”
諸葛亮無可奈何說:“即使是他們不去惹人,也會有人來惹我們,怎都避不了。”
劉楚翹高興地說:“四哥遣人由北方送了一批上等的長白山人蔘來,說要給諸葛大哥浸酒,聽爹說他最近大敗突厥,戰績彪炳哩!”
諸葛亮心想總算聽到一個喜訊。
他對趙雲當然是堅信不疑,三國八大名將“呂、許、典、趙、關、張、甘、龐”,就是呂布、許褚、典韋、趙雲、關羽、張飛、甘化、龐德。蜀國佔了大半壁江山。
假如不是漢帝走錯了黃巾那着棋,以只擅誇誇其談的董卓代替了長孫無極,漢竇武敗之數,還是很難估計呢。
眼下長孫無極垂垂老矣,固然有不世將材的李楚原鎮着大局,一來無可用之兵,更因朝政落到李傕這不能容物的卑鄙小人手內,處處受制,恐也有力難展,在這種形勢下,大漢那還有振興之望?
這天下將屬於趙雲的了。
歸途上,諸葛亮有着精神煥發的感覺。
死者已矣,終有一天他也會在這個古三國的時代死去,沒有人曉得他是來自一千八百多年後的人類。
月英見他心境大爲好轉,搶先說:“隨月英來的族人,全是鑄刀造弓的好手,孔明可作出佈置,讓他們接着在這方面大事發展嗎?”
諸葛亮記起她和族人都來冶煉之鄉,在三國時代裡,鑄造術已經很發達,埋沒了人材確實是可惜,點頭說:“這個包我身上,回去後馬上向岳丈提出。劉家軍營那麼大,開礦都行,理當不是難事的。”
月英大爲高興稱謝,又撒嬌的說:“孔明你也是高人一等的巧匠,想到什麼利器,即管交給他們去製造好了。要否和蒲總管談談,他家世代都是我國最出色的匠人哩!”
諸葛亮福至心田,想起以前曾上過有關兵器火藥製造的基本課程,固然大部份都忘記了,然而依然依稀有點印像,要造把槍出來固然不會,然而一旦將意念說出,例如合成金屬一類的意念,有可能可造出比干將、莫邪更厲的刀刃,高興地說:“你今天晚上找蒲總管來見我,讓我和他好好談談。”
月英人面桃花嚷說:“孔明啊!你對我那麼好,月英愛煞你了。”
諸葛亮振作起意志,領頭往臥龍山莊馳去。
晚膳的時候,別院的主大廳裡邊自這十多天來第一次聽到歡笑的聲音。
關羽、馬超、劉封和孫乾四人也參加。
諸葛亮先將月英的建議告知了孫乾,讓他負責安排蒲總管生產兵器事宜,問到張飛的時候,關羽笑說:“這傢伙最愛和丞相府的人廝混,曹丞相府眼下成了能人的彙集地,每天都有慕名投靠,兵員數目已過了四千,這形勢還會持續下去呢。”
諸葛亮心裡面暗歎,曹操這種不斷招攬局外人的做法,哪會不招漢庭之忌,假如沒有漢帝的力撐,恐怕他一天都呆不了。
這時夏侯氏姐妹來爲他倒酒。
諸葛亮探手抱住夏侯霜的蠻腰,問說:“適應此處的環境?”
夏侯霜面帶桃花地點頭說:“此處既安靜又動人,各位夫人又很寵幸丫鬟,很好霜兒真的很好。”
那邊伺候孫乾的杏兒笑說:“霜兒剛學曉騎馬,不知玩得多麼開心哩!”
諸葛亮忽又想起柳無依,多虧孫乾恰於此時打斷了他的思路,說:“老爺交待,待孔明你精神好點的時候,就回洛陽城,皇上和曹丞相都想見你呢。”
諸葛亮苦笑應了,飯罷,其他所有人散去。諸葛亮回到內院,月英正和那蒲總管閒聊,介紹二人進一步認識後,特意走開,只留下二人詳談。
一個時辰後,當月英回來的時候,蒲總管正聽得吃驚不已,問說:“那怎麼將這種叫‘鉻’的東西加工到刀身上去呢?”
諸葛亮眉頭深鎖說:“那要用一種特別的東西配合才行,不過依然可做到,到那時候由我來辦吧!”
月英吃驚地說:“孔明你真讓人吃驚,我從未見過蒲總管這副樣子的。”
諸葛亮心裡面說多虧我僅是遷就着來說,要不然怕是要將這巧匠嚇暈了過去哩。
接着的五天,諸葛亮拋開所有煩惱整天和愛眷遨遊天下,極盡賞心樂事,到離開劉家軍營的時候,固然還有迷惘之情,然而精神已大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