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吶!本侯要喝水!”
國舅府內,楚少安悠然自得,潑辣跋扈,音量高亢,完全不像口渴時的虛弱和口乾無力。坐在廳堂翹起二郎腿差遣着下人。
“喝水?可以啊!”
迎面走進來一位少年,帶着一支龐大的蠻夷軍隊。
“額……額爾德木圖!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侯府!”
楚少安驚訝起身,被蠻夷軍隊包圍,不知如何是好,推開桌椅,打翻了茶盞準備跑路。
“國舅爺,別跑啊……”
“聖上!聖上……帶我去見聖上!”楚少安被兩手反綁着,拼命掙扎踢打。
“聖上?不用帶你去見他,我們把他請來了……”
人羣中,推進來一位衣冠狼狽的天子,蠻夷將二人捆綁在地,而德木圖完全不把自己當外面人,轉身坐在主椅之上。
“德木圖!你一個呆弱書生!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說時遲那時快,德木圖抽出身旁士兵箭囊中的三支羽箭,拉弓射下了高懸廳堂的“義篤忠貞”四字牌匾,只聽得“啪”得一聲,一塊鑲金楠木牌匾堂皇落地,摔成了兩半。
“騙子……”墨忘冷冷笑道。
“德木圖!你居然瞞了我們這麼久!”
“不騙你們,如何讓你們對我們額爾氏放鬆警惕呢?國舅爺,別忘了,你還誇我是馬背上的書呆子呢?”德木圖翹起嘴,一腳踩着楚少安,手掌間玩弄着瑪瑙匕首,用匕首未開刃的一面抹着楚少安的脖子。
“小貝勒,懦夫裝這麼久,忍了這麼久,不累嗎?”墨忘輕笑看着撕裂的牌匾。
“這不應該問聖上嗎?嗯?殺父殺兄殺妻殺子?裝了這麼久,我們彼此彼此。”
“什麼!”楚少安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用身體拱開四周的士兵,仇視着墨忘,“姐姐和外甥,是你殺的!”
“對,都是我親手殺死的。如何?”墨忘說不出片刻解釋,眼淚如朝露懸掛睫盈,孑然零落。
楚少安:“你到底有沒有愛過姐姐!”
墨忘:“沒有。”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騙我害人,來滿足你們自己的私慾!”楚少安不甘心,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姐夫居然騙了自己這麼多年。一時想起自己的姐姐,悲痛萬分,站起身狂踩“義篤忠貞”四字,幾近癲狂。
誰都想不到,最後真正的贏家居然是開頭最弱的德木圖,那個騎在馬背上的書呆子,躲在馬鬃毛裡戰戰兢兢的少年,臉上掛着陰險的笑容。
德木圖深覺楚少安的吵鬧,一箭射穿了他的膝蓋,迫使他再次跪倒在地,而後起身捏紫了楚少安的臉,拍打他的臉蛋,厭惡至極,“我……是真討厭你這張臭嘴……”
可不是嗎?在逐鹿場的種種惡行,德木圖全部銘記在心。殘害百姓,邀功請賞,自私自利,睚眥必報……
“霓裳宴後,我就應該直接把你做掉!”楚少安對於現在的德木圖咬牙切齒,嘴巴擰成一股繩,咬着下嘴皮抽動嘴角。湊着的德木圖的臉,一個勁痛罵,濺出唾沫星子。
德木圖依舊是好聲好氣,自顧着擦揉臉上的口水,揚起嘴角給他一個拳,回答道:“不要離我這麼近,口臭。”說着,抽出一把鉗子,撬開楚少安的嘴巴,在他的口中搗騰,“既然你的嘴這麼臭,那我就給你洗洗乾淨。”
德木圖一臉平淡伸出手,將楚少安的牙齒一顆顆拔了乾淨。痛苦,麻木,血流成河……還不夠,這條舌頭看着礙眼,不過常年逼逼賴賴嚼舌根的人,舌頭的筋道應該挺好,味道肯定比豬舌頭鮮美。
“不……”
楚少安就像一隻待宰的豬,匍匐在地上折騰,被蠻夷按住四肢和頭顱,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人的輪廓,嗷嗷直叫。
而在一旁的墨忘卻滿臉冷漠,絳衣沾滿了血塵,冷峻的眼神毫無憐惜可言。
“你不是喜歡用言語殺人嗎?赤口毒舌?對你這種尖酸刻薄的人,還得來點尖酸刻薄的手段。”
德木圖貪婪生吃了楚少安的舌頭,慢慢咀嚼……慢慢回味……帶着嘴角的血絲一點一滴咽入喉嚨。將那把匕首扔在楚少安身邊,楚少安嗚嗚咽咽說不出話,眼淚混着血珠跪在地上求饒。
“由不得你,吃了它。”
楚少安跪在地上磕破了自己的額頭,墨忘卻在一旁冷言冷語,完全看不起他,“哼,賴皮臭蟲……”
“怎麼?難不成還要我喂?”說完,德木圖哀嘆一聲,無可奈何,撿起地上的匕首,走進楚少安,“好吧,誰叫你是國舅爺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命。”
冰冷的雙手握着匕首,從他的鮮血淋漓的口中緩緩插入喉嚨,粘濃的垂涎混着血沾溼了刃利刀鋒,一路下去,割破了青筋血管,搗爛了咽喉,又因爲多年的造孽,楚少安喉嚨腫脹早就疔瘡爛喉,在潰爛的疼痛和匕首的折磨之下一命嗚呼。
德木圖耗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把匕首完完整整灌入了他的喉嚨,擦了一把滿頭的汗,血手塗染額頭,心滿意足,“你可知,忍字訣最後一句是什麼嗎?”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徐兄!墨兄!”
擡頭望向門外,我和墨羽跟着蠻夷聚集的地方尋來,卻一路找到了國舅府。本以爲這蠻夷頭領是個凶神惡煞鬍子拉碴的大汗模樣,可眼前的少年卻驚我們一條,這……如何下得去手?
“德木圖……收手吧?”
“徐兄,勝敗乃兵家常事。還帶收手的嗎?”
德木圖放下手中的匕首弓箭,對我們毫無防備,而此刻,我們也收起手中的武器,走進了廳堂,見到墨忘被冷落在一旁,而楚少安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牙齒被全部拔了下來,舌頭也被割了,咽喉處插着一把匕首,屍體痙攣,眼神中帶着恐懼,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僵在地上。
“我德木圖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怨分得清楚。二位兄長在逐鹿場照顧弟弟,德木圖自當感激不盡,而這個楚少安處處陷害二位,弟弟也算爲兄長報仇了。”
“可以,不過,能不能不要濫殺無辜了?”
“無辜?我從沒濫殺過無辜,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德木圖用手滴着血順着流進了茶水之中,霎時清澈透綠的茶水變成了一盞渾濁的血茶,遞給我們飲下。
“放了,墨忘吧……”
“不,墨兄有所不知,這墨忘是個暴戾昏君,昏庸無能還只想着打仗,殘殺屠戮百姓無數,而他的哥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年古陵一戰,將我族部落趕盡殺絕,父汗被逼得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我們無可奈何只能退守邊棣。”
“勢單力薄,所以你們秘不發喪,其實,早在當年,你就是大汗了……唯唯諾諾的少年卻是幕後操縱的始作俑者。”
“大路朝天……就算神仙來了,也改不了狄國滅亡的命運,我可以不殺百姓,但是,我必須要墨家人用命來換!”
“墨家已經沒人了!”墨忘溼了眼角,自傲得意,回答着德木圖:“都被我殺光了……”
德木圖搖晃着手指,挑過墨忘的鬢角,“不,你算一個……”
“沒了……”
“還有!”德木圖溫怒回覆墨忘的否定,“你哥的遺腹子。”
墨忘哈哈苦笑,心口波濤浪涌,瞥眼一瞬看向墨羽,透過片刻柔情,又回頭堅定眼神回答,“流言蜚語都會信,就算墨失留下一粒種子,也早就被我扼殺了,還會活到現在?”
“那粒種子到底有沒有萌芽,我自會定奪,用不着你多管。就算被你殺了,我也會扒開他的墳查個究竟,總之,墨家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查吧……查吧……那亂葬崗上的死人,都是被我殺死的,還有獄監司落下幾人,都查去吧。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這國都沒了,我……也任憑你們處置,反正到頭來也是個一死。被人謾罵怎麼多年,怎麼說最後也要賺個以身殉國的美名吧。”
“墨忘,你還要剛愎自用到什麼時候!”縱然墨忘死有餘辜,可是全城百姓的魂魄還在他的手中,若是不逼他交出百姓魂魄使其投胎,他可以去死,但是百姓不能跟着他一起受苦啊!
“外姓有什麼資格插嘴!”
“他不是外人……”墨羽深情相視,淡淡回答道。
我面露尷尬,心中暗罵墨羽“死給!”
“哦?侄媳?”墨忘倒是十分欣慰,透露着些許的興奮,按耐不住想上天的嘴角,“兄長要是知道你帶個侄媳回家,還不得激動死了。”
“德木圖,你不是一直在找先帝的遺腹子嗎?不用找了,現在他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你!你是墨失的孩子?怎麼長得怎麼大!”
“因爲我們是穿越回來的。”
“可是……”德木圖十分愕然,對眼前的情況還不是很清楚,嘴角顫顫巍巍,眼神木訥失了神。
“還想殺了我嗎?”墨羽一身傲骨,收起全身的發力,將辭故扔出門外,展開雙手,指着自己的心口,“殺我。”
“墨兄……”他停頓幾秒,低頭恥笑:“哼,我何必殺了墨兄,若墨兄真是先帝的遺腹子,現在站在這裡,那自然說明我們沒有殺的了你,這違背天倫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去做。但是,這個昏君,我自然不會放過!”
墨忘坦然閉上眼睛,將脖子露在外面,呵呵一笑:“大不了,重新來過……”
德木圖的刀停在了半空,被我雙手捏住,接住他刀鋒的利刃,墨羽看我雙手被刀開了口子,鮮血直流,一時來了怒火,順勢一腳踢開德木圖手中的刀,檢查我的傷口,罵我說:“你傻不傻!”
而墨忘,遲遲等不來刀鋒與肌膚的親吻,睜開眼睛只有面前的一灘血跡。
“墨忘!你要千萬百姓再陪你死一次嗎!”
“怎麼?”墨忘眯着媚眼,像狐狸一般的狡詐,看自己作死不成,得意笑出了聲。
“你想死,爲什麼要百姓陪着你!把百姓的靈魂交出來,就算你死個千次萬次,我們絕不阻攔!”
“你們……是在逼我不得好死……”
“你想幹嘛!”
“改不了的,該死的,還是會死,這就是命……”
外面響起陣陣嘶吼,那些躲在家中避難的平常百姓,一下子成了腐爛千年的行屍走肉,在大街狂奔,波濤洶涌般朝蠻夷發起猛烈的攻擊。
血雨磅礴,洗禮了整座城池,這裡成了真正的蠻荒,走屍的國度……
源源不斷的走屍朝着,就連剛死不久的楚少安也嘎吱響着骨頭挺立了起來,不過這具走屍比較慘,剛站起來還想朝我們攻擊,就給墨羽一巴掌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