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爺,本名徐檀,定教徐門的掌教……
性別男,年齡五十五,愛好麼……有點特殊,在此不便暴露。
“哎!繼續說呀!”
“就是!別吊人胃口!”
昨晚的喧囂還未散去,一大清早也就零零散散幾個悠閒老人,含飴弄孫搬出着小竹凳在外面聽“說書”,關鍵這位說書先生還在講關於我父親的生平,什麼如何以一人之力支撐起整個搖搖欲墜的徐門,又如何以凡人之軀闖入幽冥界,如何在太極洞和墨羽合力將靈根生灌入徐泰的體內……
這整的,將徐檀這隻老狐狸說的神乎其神的,彷彿已經超脫三界,得道成仙了似的。那老一輩的估摸着早就明白徐檀的爲人,只是坐在一旁拎這個大煙槍桿子傻笑,不過那些兒孫小輩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恨不能將這位說是先生塞入自己的布包裡,走到哪聽到哪。
剛起來,我就聽見樓下不知是誰,嗓門出奇的大,對我父親像查戶口一樣生辰年齡全部報了出來。
在你徐小二爺沒睡夠的時候,就來吵着我,簡直是對我起牀氣極大的侮辱!
我靠着窗戶衝着下面怒吼一聲:“有病啊下面!讓不讓人睡覺了?喳喳什麼東西喳喳?”
衆人擡頭望去,瞅着我睡眼惺忪,蓬頭散發,渾身還在打着顫,也學着乖巧,靜默了一秒都不到,接着有吱吱呀呀又是報起了戶口……
我實在是睡不下去,罵也不是打也不是,還能怎樣?披起衣服下去看看唄。
都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睡滿三個小時,熬夜過後帶着兩對黑眼圈,算是剛剛清醒,不過下樓還是會有些不穩,兜兜轉轉總算是下了陡峭的木梯子。
走到空地上,我接近了那羣圍城一團的人,有坐着看書的墨羽,有整理拂塵的歸一,我說什麼?本還以爲是歸一這個嘴炮在外面吹什麼牛皮,卻發現這次真是我錯怪他了,今日不是他的主場,他還有一堆的客戶等着送到幽冥界去。
我朝着人流涌了過去,未見其人卻聞其聲,越是接近他,我還越是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剩下的族人將那位話嘮夾在最中間,我也來回差縫,從人羣的最外面進入了中心圈兒。
那個人,手舞足蹈,對我父親的生平經歷說的頭頭是道,我走進一瞧,看着他的背影眼熟,可又想不起來他是誰。
“徐二爺,前掌教徐尚倫老爺子的二公子,夫人吳諾妤……膝下育有一子,名……歐吼?徐泰。”
我交叉着雙臂,陰沉着臉,就這麼直挺挺站在他的身後,像只死屍,隨時都有猛撲過去將他撕爛的危險。
有人見情況不妙,拍了拍他的後背,這人講得盡興,不滿自己的介紹被人打斷,不耐煩向後看去,看到了我。
果不其然,是他。
“小二!好久不見!我想死你了!”說時遲那時快,這人立刻向我撲個滿懷。
“……”
我死死僵在那滿臉的生無可戀,表面上,我沒有表情,只是湊合着笑了幾聲,心裡卻是波濤洶涌:
Mmp?爲什麼是你!陰魂不散,我到哪跟到哪,現在還來?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
話說,這個人是誰,沒錯,他就是開篇笑嗤殯儀裡面和我一同上學的小鬼——卿訣。要說他的身世,其實他並不是我們徐家人,而是被父親好心領養的孤兒,貌似是說父母遭遇車禍身亡,徐檀出於可憐,將他帶回了家,和我一起長大。
“卿訣!你怎麼在這裡?”
看見卿訣的那一剎那,我真恨不得把他往死裡揍!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可他處處與我爭,穿開襠褲時和我搶吃奶,背小書包時和我比成績,就連我當年暗戀的妹子都被這傢伙搶了去!
你們評評理!我能不生氣嗎?
“你不知道嗎……也是,你去國外了。”卿訣思索片刻,摸索着下巴回想過去,“從殯儀館出來,我就不住尤溪了。”
從那場葬禮開始,卿訣就再沒和我住在一起,聽說是父親把他送走了,也有說是被父親利用害死了,反正什麼說法都有,不過在這裡見到他,我還是有些許的意外。
說起卿訣這個名字,是我父親起的,誰都不知道他原來叫什麼,和我一起長大,個子比我高,皮膚比我白,全然一個小白臉的模樣。
一切的一切!氣得我牙癢癢!可以說,所有的優點都被這貨佔了去。
而可笑的是,在我見到他的第一面,我甚至以爲他是女孩子,爭着要和他睡同一張牀,我還自詡男子漢,拒絕和他一起洗澡,一起上廁所……
更無厘頭的是,在還未搞清楚他性別之前,在家暗戀着他怕被父母發現,我還在學校正大光明給他送了封小情書,現在上面的內容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任何稱之爲人道的美麗,都不及初次遇見的你。
沒錯,這是我在百度上抄的,我甚至還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浪漫主義的大詩人!
行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我是不會把我曾經向他表白的事情說出去的!絕不!
“小二爺,你和阿訣認識?那太好了,不用我介紹了。”
暘子從人羣中鑽出來,本還想着給雙方介紹一下,可現在看來,這繁瑣的程序也可以免了。
“哼,何止認識!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呢!是吧,小二。”卿訣特意諷刺着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是的,吧。”我冷言冷語回答着。
爲了避開他,我慌慌忙忙把暘子拉進屋子裡,說:“我要解釋!這個卿訣是怎麼來的?”
“他一直都在啊!當年,是徐二爺帶着卿訣一起進的山。”
“艹!所以?徐檀帶他不帶我是嗎!他和自己私生子來這裡躲避風波,我親生兒子送到海外去受苦受難。”我狠狠唾罵了一句,接着嚴肅問道:“那他下山來幹嘛?”
“還不是接引尚卿大人去見你老子。”一個吃瓜老人默默補充道。
我摸着自己的後腦勺,很是好奇這老人所說的意思:“徐檀來陵陽山這裡這麼久了,你們竟然不知道他在哪?”
“不僅不知道,連去都不敢去,那是鬼區,沒點本事的人都有去無回的。”這句話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了,反正是人羣中蹦出來的。
“辰希。”墨羽就在門外遲遲沒有進來,“況不說十里長亭相送,這跨個門檻的距離也不願與吾辭別?”
“我呸!就走幾步路還要我送你!去你的自力更生吧。”
“那……我可走了。”
嘴上說一套,背後還是做足來一套,看着他漸行漸遠的步子,我的腦海裡永遠都是不敢放心的永恆,生怕他在我的眼前消失,生怕他遭遇不測,再也不會回來了。
無數個生怕交織在一起,匯成一句:“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回眸闌珊,唯獨有我的地方燈光璀璨,我就像是嬰兒一般蹣跚朝着墨羽跑去。
“誒?小二,二爺可只請了護教司大人一人,沒有二爺的命令,你連陵陽山都進不來,別說踏進鬼區一步。”
可恨這該死的卿訣一手擋住了我,硬是不讓我跟着。
“他是我爸!爲什麼我連見我爸的資格都沒有!”我憤怒咆哮道,說是在抱怨父親,實則是想盡一切辦法讓我隨墨羽同行罷了。
“這……小二,你這讓我很爲難啊。”
我義無反顧跟着墨羽,緊緊握着他的手,態度十分決絕:“我要是……偏要去呢!”
“你去了也沒用,二爺不會讓你進去的。”墨羽也勸我回去。
“我……只要是我能走的路,我一定會陪你走下去,哪怕是,哪怕是世界盡頭!”
卿訣拿我沒辦法,也只能隨我一同走過這段無關緊要的小路。
剩下的路,他們將我排在了外面,這是一道鬼區的屏障,除了墨羽和卿訣,再無人能走得進去。
我死命磕,死命撞,明知道這是無濟於事的動作,卻仍相信我的誠意能感化於天!至少,可以感化那個一直在監視着我的徐二爺吧……
墨尚卿跟着卿訣穩穩進了屏障,赴死一般的莊毅昂然,回眸,一笑:“徐泰,我……要是回不來……你就回去吧……”
他彷彿變了個人似的,盡是整那些傷感的話語來氣我。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呀敢再說一遍嗎?你呀敢斷胳膊斷腿的回來!我!我就找我哥去,不回來了!”
我氣得直跺腳,可他又走遠了,不知道聽沒聽得見。
望着他們遠去,我卻無能爲力追及……
直到兩人走遠,卿訣一改往日輕浮的樣子,對着墨尚卿胸有成竹,邪惡一笑:“說這訣別的話,你是知道自己的後果了?”
墨羽卻始終無動於衷:“這不是……早就應該的事情嗎……”
卿訣沒有說什麼,只是黑沉着蒼白的臉,實則對墨羽也是捏了一把汗。
“紫陌鈴碎了,二爺很生氣。”
“我知道了。”
“祈禱二爺對你不要下死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