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面(2)

由於出身雙教師家庭,從小時候起,大林的功課就被爸媽給看得死死的,壓力也比我們這種普通家庭的孩子要大上不少。

我還記得,小學那會兒的課間,大多數孩子都在教室裡或者走廊上跑來跑去、嬉笑打鬧,而他卻始終坐在座位上看書,跟個書呆子似得。

因爲這個行爲,剛入學的時候,還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傢伙特別喜歡捉弄他。而坐在他正前方的我,由於看不慣他們欺負這個高高胖胖、但又斯斯文文的傢伙,時不時的就替他出個頭,於是,用當年的流行語來說,我倆就成了“死黨”。

由於我們所住的小區正好只隔着一條馬路,所以平時上下學,我們就一起來一起走,無話不談。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大林對我抱怨最多的,就是他爸對他的嚴苛。

“我爸讓我今天背《測嘶飆》(《出師表》)。”

“《測嘶飆》是什麼東西啊?”

不熟悉吳語方言的同學,不太能理解上面的這個梗。我給大家解釋一下,“出師”這兩個字在讀音上,和上海話裡“尿尿”很類似。“飆”是什麼意思,也不用我多說了。合起來就給人一種滋得很遠的感覺。

可那會兒我們纔讀小學兩年級,我哪兒知道什麼《出師表》啊?那可是要到初中才學到的東西,所以也就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就是諸葛亮寫的一篇文言文。一千多個字。”

一千多個字,好傢伙,我當時聽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小學二年級那會兒,我可能認都不認識一千多個字。

以上的這段對話,屬於我和大林的日常。他總是能“語不驚人死不休”,說出很多超出我認知的東西。

當然,在我看來,他身上那種超越同齡人的成熟,不僅僅是因爲哥們遠超我們的知識儲備,更因爲他天天臉上的苦相。 wWW✿ тт kān✿ ¢ Ο

在大林父親的眼裡,爹媽二人都是大學生,那這個兒子生在改革開放新時代,物質條件這麼優渥,必須要“更上一層樓”才行。所以,自打大林認字開始,也就開始了痛苦而又漫長的求學道路。

但畢竟那會兒他只是個孩子,就算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敢輕易忤逆父親大人的意志。所以,小學加初中的這九年時間裡,我的這個好哥們,切實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孩子應當有的童年時光,對他來說,完完全全是缺失的。

不過,也正是在父親的嚴厲督促下,從小學到初中,他基本沒有掉出過年級前十,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優等生。而我這個他唯一的好哥們,在他的耳濡目染下,雖然沒有那麼出色,但好歹也能排在上游水平。

大林和父親的隔閡,起源於中考那會兒。

我們讀書的時候,上海這邊不管是中考還是高考,都是先填志願後考試,說難聽點,就是你必須得對自己的實力有充分的認知,且需要發揮得異常穩定,不然很有可能就會遭遇“滑鐵盧”。

所以,絕大多數同學都是按照自己的真實水平去填報志願。像我那時候,就基本上是把寶山區排名第三的一所市重點高中當成了自己的目標。因爲我很清楚,第一第二那兩所學校雖然離我家很近,但奈何能力不夠,不能硬考啊!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明明可以直接保送到最好的高中的大林,卻在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主動放棄了保送名額。

當時,大林的父親已經從原來任教的初中調到了剛纔說的那所高中,並因爲出色的任教水平,

升任了年級組長。

據大林本人親口跟我說,在接到學校老師的電話後,他的父親當場就氣得火冒三丈,把電話機砸向正在做功課的大林。父子二人大吵一架,甚至差點大打出手。

原本班主任和大林的父親想直接做主,幫他把保送名額報上去。可當時的大林,似乎下定了決心,堅決不去父親所在的高中,並且強調,如果硬要把他保送過去,他就離家出走。

本以爲這只是一句氣話,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真的人間蒸發了五六天。最後還是我在一個黑網吧裡把縮在角落裡的他給拖了出來。

胳膊擰不過大腿,畢竟初三的孩子,已經開始逐漸有了自我意識,對自由的嚮往,已經超出了一切。這次,是大林的父親第一次對他妥協。

填志願時,大林和我填了同一所學校。不僅因爲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更因爲那是一所寄宿制的高中,去那兒讀書,可以脫離父親的束縛。

毫無意外的,我倆入學了同一所高中。不過因爲成績上的差異,他進了提高班,而我只是混跡在平行班。

從此,他和父親的關係,就可以說是降到了冰點。整整三年,兩個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每個週末回家,他只和母親說話,對父親視而不見。放假時,大林就到我家來,一起做作業,一起打遊戲。後來談了個女朋友,就跑去女朋友家一起學習。由於哥們成績實在是出色,人也老實,女孩子的爹媽竟也不排斥他,默認了雙方的戀愛關係。

我這人天賦上限不高,再加上偏科嚴重,文強理弱,所以高中三年下來,最後勉強考進了上海本地的一所二本大學。而大林則沒有參加高考,直接保送去了復旦大學。

直到他踏入了復旦大學的校門後,父子二人的隔閡才稍稍有所緩解。一來,大林確實實現了他父親“更進一步”的目標;二來,兒子成年了,心智也成熟了,漸漸體會到了老父親的不易。

但這爺倆兒,也只是從“陌生人”轉變成了“點頭之交”。父親再也沒有干預兒子的學業和就業問題,兒子也沒有向父親尋求建議、或者吐露心聲。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父親去世的這一天。

正當我在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大林擡起頭來問道:“還有紙巾麼?”

我趕忙把手上的半包紙巾全都塞給了他。大林擤完鼻涕,用手扶住額頭,懊悔地說道:“我已經兩個月沒回過這裡了。上次回來的時候,還是清明節,跟我爸去給爺爺奶奶掃墓。”

“我甚至連他有心臟病都不知道啊!”過了一會兒,大林說完這句話,第三次把頭埋了下去。

這一幕,讓我突然想起了李宗盛和他的父親。他們父子倆的關係,像極了大林的經歷。

借用李宗盛的歌詞,來總結這段關係:兩個男人,極有可能終其一生只是長得像而已。有幸運的,成爲知己;有不幸的,只能是甲乙。

那一晚,我陪了他整整兩個小時。把他送上樓後,我一看時間,還沒到晚上十點。於是,我便給同樣久未謀面的父親撥去了一個電話。

“爸,最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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