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說,一至開光境,便能看見凡人所見不到的,也能些許地堪破紅塵。原來她還不信,但她剛剛確實感知到了劍心宗諸地皆靜,唯獨丹香那邊有些嘈雜。可是,同入開光境,爲何她覺得聶魄卻沒有她的洞察力敏銳呢?
“因你有我,他沒有。”
二人再度起身的時候,花想容的耳邊響起流光的嗓音。
呼吸着乍暖還寒的清新空氣,她不由得微微揚起嘴角。是呀!她家小流光都變成了大流光,只不過是比常人多感知到了一些,有什麼可了不起?
半盞茶的工夫,二人已經來到“丹香”附近,立身在一棵大樹樹冠上,她僅是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自己的院子忽然變得這麼熱鬧。
一眼望去,哪裡火光鼎盛,不知何時已經架起了四個木樁高臺,其中一個高臺的上面綁着一個人,那人的周圍還守護着三個人。
“果然還是有狗膽包天的!容容,你等什麼呢?”流光似乎比她先看清了高臺上綁着的是誰,他有些焦躁地問她。
看清了,她也看清了。那被綁着的人是花紅蕖,而剩下三個,正是花家剩下的幾個孩子。不過,花想容在等待,她注意到高臺之下似乎沒有什麼重要的人物,只不過是劍心宗中修爲比較高的弟子們,聶家的孩子,一個都沒見到。
不多時,“丹香”院門相對的方向飄來了幾個人的身影,灰藍色、灰色、粉紅、翠綠、雪白、藏青。
“嚯,今夜我的‘丹香’還真熱鬧!是不是,聶魄!”
“那不是花家的幾個孩子麼?容兒,你不是又瘋魔了吧?他們已經被架在火上了,難道你不急?”
“我沒事,再等等,不是還沒點火麼?”
不是還沒點火麼?
聶魄聽了這話,心裡一陣發毛,這哪裡還是原來的容兒。就在之前,她還爲了看見幾個飛羽門弟子推搡了姐姐幾下就發火坐不住椅子。她剛纔說什麼?還沒點火?這種冷靜,還是那個他認識的花想容麼?
“快將人放下來!未經七長老許可,你怎麼能私自處置她的弟子?”聶魄只是淺淺地出了一下神,就聽見十長老的話音飄來。
花想容微微斂眸,她的目光從說話的人身上,移向立在高臺一邊的聶槃身上。緩緩地呼吸了一下新一年春之氣息,心下已生不悅:二宗宗主在此,何時輪得到我義父開口?流光,你說聶宗主到底是什麼意思?
“七長老?老十,宗主都還沒有說話,你何苦趟這趟渾水?禍事是那個丫頭闖出來的,不管是不是她動的手。總而言之,那個謊稱是馭獸世家小姐的丫頭,是爲了她才殺了飛羽門宗主的首徒!難道你覺得,這禍事,你兜得住?”
聽見九長老對十長老叫囂,聶槃卻在一邊袖手旁觀地讓別宗看笑話,花想容忽然不太想和他解釋什麼。
“那九哥想怎麼辦?真的燒死這個孩子?難道燒死了這孩子,妙宗主的首徒就能回來?”
說到底,還是各家爲各家,花想容扯了一下聶魄的衣袖,讓他看向聶槃。他看是看過去了,可卻還想沒明白她的意思。
“十長老,妙舞也是今日才知,現任七長老是您的義女。可您愛女心切,也不能將我飛羽門置之不理。平北郡王已經聞訊而來,他痛失愛女,我雖爲一宗之主,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我也不求別的,只要貴宗將花紅蕖交由我宗處置。”
聞聽妙舞一席貌似很講道理的話,花想容諷刺地揚起嘴角,交給他們處置,怕是還不如直接燒死來得痛快吧!
“宗主,七長老還沒回來,您看是不是再等一等?”
“快兩個月了!還等?老十,我說你是不是和聶魄一樣,被那丫頭灌了什麼蠱惑人心的丹藥?呵,別說她不見得回得來,就算是她回得來,又能改變什麼?”
再一次地,宗主沒有開口,六長老先說了話。不過,他這個人還真是不太適合說話。
“七哥你……”十長老要說的話花想容知道,無外乎就是“裡外不分”,不過礙於其他二宗宗主在場,不好說出口罷了。
片刻之後,那道桃粉的身影在火光中翩然躍上綁着花紅蕖的高臺。
揮袖之間,撥開了守在花紅蕖身邊的那個花家孩子,向臺下的聶槃躬身一禮之後道:“既是聶宗主也無異議,那妙舞就先謝過宗主顧全大局了。”
妙舞輕輕一震袖,花紅蕖周身捆綁着的繩子就盡數落在高臺木板上。
她方要縱身而起,半空中就傳來花想容的話音:
“人是我救的,郡王家的千金也是因我而死。卻不知妙舞宗主要帶一個被郡王千金踹到吐過血的姑娘,去哪?”
話音飄來,衆人一驚,因爲這話音的源頭很近,可是他們之前都沒有注意到。
飛身落在妙舞身邊,花想容垂眸看向高臺之下,一擁上前要對花家孩子動手的幾個弟子:“呦!這是覺得我丹香沒人了?什麼貓阿狗的,都敢欺負到頭上來!還不都給我滾到一邊去!”
此言終了,花想容的周身釋放出屬於築基後期七階的靈壓,生生地逼退圍聚在花家三個孩子周身的弟子。
也是在她釋放出靈壓的一瞬,高臺之下的三宗之人皆是一驚。
轉眸對上妙舞,花想容笑盈盈地看着她握着花紅蕖手臂的手:“卻不知…妙宗主家中可有兒女?是不是真的懂得爲人父母的心情?但,容兒更想知道,您要帶我姐姐去哪?難不成是去給那個什麼郡王以死謝罪?”
“你是那個……”
妙舞的震驚不亞於高臺之下的衆人,她話說到一半才覺得自己有些失言,不因爲是對劍心宗,僅僅是一個修爲比她還高的小姑娘。
“對,我就是那個被您親手送上靈脩臺,擁有變異靈根的…小丫頭!”
說到最後,花想容故意將自己說成是“小丫頭”,因爲她知道,那正是妙舞心中所想。
妙舞有些發怔,花想容心裡卻痛快了。
看着花重錦的母親如此膽怯地看着自己,她不就是應該高興麼?
“長歌!帶紅蕖姐去休息!”沒有回眸,花想容握緊花紅蕖靠近自己這邊的手臂,將她輕輕帶向自己的身後。
瞬時間,有人躍上高臺她的身後,她便將握着花紅蕖的手鬆開。
正奇怪她身後的人扶住花紅蕖以後,爲何沒有馬上離去,一柄冷寒的刀刃就從她的身後直直刺入腹中,再度抽出體外。
花想容嗅到空氣中除了自己如注的鮮血腥鹹味道,確確實實還嗅到了花長歌身上的氣息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