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即便她此時就站在千秋和千玉的面前,她們也渾然認不出她一般。
“宗主說姑娘身子不好,要多休息。姑娘還是不要操勞,等宗主回來再出門吧!”聶千秋這話像是很客氣,熟識她的性子,花想容知道,她這是奉命看守。
花想容忽然覺得這種處境很奇妙,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身子另一側的聶千玉,聶千玉與她對視上的一瞬,也是恭敬地向她頷首。
所以,她這算是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可這會不會是有史以來最慘的“脫胎換骨”?人家脫胎換骨以後都是越來越漂亮,有什麼理由她要變得越來越醜?
不爲難兩個昔日的“好姐姐”,花想容反身進房。
“某容容曾經不是說,比起能好好地活下來,容貌其實不那麼重要麼?”
聽見流光奚落自己的嗓音,她抿了抿嘴:靈狐大人想多了,我只是爲了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長高了。現在我和聶千秋身量差不多,所以我敢肯定,自己的骨骼確實發生了變化。說吧,靈狐大人!
“說什麼?”
聞聽這個時候,流光居然還在裝傻,她不由得對鏡揚了揚嘴角:說說看靈狐大人是怎麼做到,在我返回劍心宗這短短的工夫內,先是漸變了我的容顏,而後又更替了我的骨骼!除了變得醜點,幾乎如獲新生!
如此一來,就算是她再站在花重錦和妙舞她們的面前,她們似乎也不見得能認出她來了吧?
“我的容容再也不必擔心誰把你當‘殺人女魔頭’了!”流光似乎在顧左右而言其他。
不說?不說便不說吧!
現在還不是對流光追根究底的時候,他給了她一個這樣的機會,她總要好好把握。既是不同的容顏,那麼便不能再以丹師的形象出現。
她可是宗主親自帶回來的人,總要有一定作用才說得通。雖然她現在見到聶魄的時候,也有些陌生到好像看見另外一個人的樣子。但聶魄就是聶魄,不論他變成什麼樣,總還是她患難與共的朋友。
久坐之下也等不到聶魄,體內空蕩蕩的她心裡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花容容你要幹什麼?”
“我吃聚靈丹啊!你覺得劍心宗的宗主帶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還對其禮待有加,這說得通麼?”
左手已經覆在脣邊,可是聚靈丹卻沒有溢出掌心,她不由得蹙蹙眉頭,什麼時候靈狐大人變成靈狐管家了?
“不行!你還是琢磨琢磨別的辦法吧!”
不行?本來她就覺得今日的流光做什麼事都是支支吾吾的,現在就連吃顆聚靈丹都要經過他的許可?她是小孩子麼?她又不是要偷吃糖果!
“天末流光你是不是皮子癢癢?我現在哪有什麼別的方法可想?就我這鬼樣子,說劍心宗的宗主傾心於我,換你你信麼?”
“我信啊!”
“哎呦呦,靈狐大人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見長呢!佩服!佩服!”
花想容想,若不是自己現在能力有限,一定會把流光揪出來好好練練。但是,她心裡清楚她和飛羽門已經是“不死不休”的情形了。要她甘心坐在房間裡等着被飛羽門算計,她實在是坐不住。
叩叩叩,叩叩叩。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門口傳來叩門聲。
“請進。”
“姑娘,在下劍心宗五長老,奉宗主之命,前來帶您出宗散心。”
見到花長風的一瞬,她心裡很想大喊“真是天不亡她”。可是聽見自他的嘴裡說出“五長老”這話,她不由得就是一怔。
“五長老?”能見到花家的孩子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本是一件開心的事,只是得知聶魄竟是如此重用他們花家的人,不知爲什麼,她心裡忽然有些不安。
約是半個時辰以後,他們才走出劍心宗。依照這個行進速度,在劍門關小逛一圈再回宗中,豈不是要等到天黑?
走在劍門關主街上,花想容默然地回視着街道兩側,上一次流光說符紙用盡了,她適時該補一些回來。這樣就算閒來無事,制些符籙,也比坐以待斃強得多。
回視正街一家較大的藥鋪,她下意識地就想去藥鋪裡拿丹藥換銀子。但微風拂過,她嗅到了花長風身上的氣息,才猛然想起,此時自己已不是自己。
“我瞧着五長老似乎不足弱冠,如此年輕有爲真是大才。”
“姑娘謬讚,花某剛滿弱冠之年。大才不敢當,都是舍妹爲在下積下的福廕。”
妹妹?自然不是花重錦,更不該是花紅蕖,所以花長風這是在說她?
“妹妹?可是門口那兩位之一?”
“姑娘錯會了,那兩位是老宗主的女兒,也是宗中的二長老和三長老!”
花想容似是第一次相識地聞言點點頭,如果聶千秋只排到了第二,想來聶千華也還好好的。
“那五長老的妹妹,可也位列長老之位?”
“她?她死了!爲了給劍心宗除害!”
此時,她甚至能感知到源自花長風身上溢出來的仇恨,一時間有些疑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一隊飛羽門的弟子經過他們身邊。
瞧着花長風欲轉頭的動作,她的視線不自覺地注意到他的手在袖中緊攥,像是知道了什麼要報仇的樣子。下意識地壓住他的手臂,當他看向自己,花想容才反應過來自己因爲擔心花長風衝動而失態了。
不由得假作被什麼絆了一下,藉着這動作站穩身子:“真是失禮了,可能是久病的緣故,總是有些站不穩。讓五長老見笑了。”
花長風聞言,看着花想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加深了一些,待她“站穩”,他忽然淺笑:“花某隻知宗主帶回個姑娘,卻不知他日理萬機,是如何和姑娘相識的?”
聽了他試探自己的話,花想容脣角的笑容沒有削減,她仍是淡然地與花長風對視,直指劍門關那唯一的一家符籙鋪子說:
“我是個制符師,只不過身子一向不大好。病發,偶然被聶宗主救下。原來,宗主並不曾向長老們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