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好笑,万俟氏本來是以馭獸爲榮,具有這種眼力的後代是應該重點培養起來的。
當花想容拿出一隻小云隱,還未來得及解釋的時候,万俟離歌就一眼認出這靈獸島上的靈獸。
這樣一個有悟性的孩子,被送來這個地方不被重視,不是很一反常態,很怪麼?
“這個…表妹是給我的?”万俟離歌的音調中有些小激動的微顫,他一面想要伸手去接,一面又有些不確定。
看見他這樣的反應,反而讓花想容心裡有些不確定因素。本來這雲隱龜拿出來沒什麼,可是現在,她又隱隱地覺得那裡不妥了。
“如果我說是,表哥能養好它麼?”花想容試探地問道。
“自然可以!表妹真是了不起,這種靈獸只有傳說中的靈獸島上纔有,你到底是在哪兒得到的?”万俟離歌一面笑逐顏開且小心翼翼地將小云隱從她的手裡接了過去,一面第二次叫了她表妹。
“靈獸島上的靈獸,自然是從靈獸島上帶回來的。”她有些出神,下意識說。
“……”聞言,万俟離歌雙手差一點沒有託穩小云隱,本能地擡眸瞠目結舌。
這時候,花想容只覺得自己身後被誰戳了一下。一開始,她還以爲是丹鼎裡的墨昕又在作怪,回神時候纔想起,丹鼎早就被自己收了起來。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暗自提示她。看來她兒子是有長進的,都知道財不露白,去過靈獸島的事,是不能再隨隨便便說出口。
不過,她剛纔已經失言告訴了万俟離歌,這又該如何是好呢?
猶豫不定時候,她擡眸正好看見万俟離歌滿頭白髮。想着他的白髮定是被墨昕的法力所侵,只要拔出濁氣便可以復原。
翻手一顆下品煥靈丹,笑着遞到万俟離歌的脣邊。
“這……”
“難道表哥想要發這頭髮回去見家人?”
自然,她給万俟離歌煥靈丹也是有別的用意的。全是因爲兒子的提醒,也是因爲她的突發奇想、計上心頭。
万俟離歌自然而然地吞下了那顆煥靈丹,想着這個表妹連這麼金貴的小靈獸都肯這麼大大方方的饋贈,自然也是不會坑他的。可是,他大概沒有想到。花想容偏偏就是這種,不安排理出牌的姑娘。
万俟離歌是天靈根,又是得天獨厚的一條水靈根。
在他吞下丹藥不足半盞茶的工夫,濁氣拔出蒸發的同時,銀絲就開始從髮根一點點向髮梢變黑。不多時,那滿頭的銀髮就變成了青絲三千。
“多謝表妹。”見此情狀,万俟離歌自然開心。
“不客氣。”花想容抿了抿嘴,鬼主意醞釀完成。
“表妹和我一道回耳峻峰麼?”離歌笑問。
“不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如果表哥順利地回到耳峻峰,小妹有一事相求。”她說得客客氣氣。
“表妹請講。”離歌答應自然不在話下。
“回到耳峻峰,不論是誰問題,都不許說在湍月谷見過我。最最不能提的,便是,這隻小傢伙,是我贈與你的。”
“可是表妹…如果這些都不提,那這靈獸又……”
“你都出得了湍月谷,什麼理由還不都是隨你編!不管,總而言之,不能說是我給你的。不然的話,我會悄無聲息地取回它,並且,你那一頭白髮,會立時變回去。我不讓你說,是爲你好。如果你不在意別人看你的目光,請便。”
“好,我不說,對誰都不說。”
最終,万俟離歌被花想容的耍賴弄得有些頭疼,苦笑着,應下了。
兩人說定,花想容、赫和万俟離歌再湍月谷口就此分別。
万俟離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衣襟裡裹着小云隱,凝視着花想容二人裡去的背影:這個小姑娘做人真是純粹,明明已經不會變回白髮,卻用這麼無害的辦法想要封住我的口。哎,我又不是長舌婦,既然她不想被家人知道,我又怎麼會不講義氣,對人說長道短呢?
漸漸地,視線中再也看不見花想容與赫的身影。
日正中天,她左掌心上月齡給予的指示已經越來越不明顯了。
花想容臉上出現了些許的疲色,感覺到兒子若有靈犀地上前扶了她一把,不由得淺笑說:“有什麼話還要和孃親見外?”
“額…我都沒出聲,娘怎麼知道我有事要問你?”赫有點兒小驚訝。
“你雖然不是孃親生的,但是打從出了孃胎,一共才離開孃親身邊幾次?說吧,反正現在也看不出該往哪邊走,咱們去那邊樹底下歇歇。”遙指着一棵參天的大樹,花想容已然開始緩步向那兒走。
聞言,赫很狗腿地接着扶住花想容,還下意識地看了看她不再發出月華銀輝的左掌心。
二人坐在大樹生在地面上的粗跟上,赫還是瞄了瞄她。
見她再次看自己,才笑嘻嘻道:
“兒子是覺得,孃親沒有必要幫那個万俟離歌。打從見面以後,他對你盡是敵視,甚至一度要對你不利。而且,兒子也覺得,就算是他現在承了孃的情,日後也不見得就會有什麼裨益。”
聽了赫的這番話,花想容本能地就想蹙眉。可她將要這麼做的時候,卻收斂住了自己的深情。
當她再看向赫的時候,已然換上雲淡風輕的顏色:“你親孃可曾與你說過‘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赫聞聽此言,似懂非懂地搖搖頭。見狀,花想容就笑了。
她的兒子,看着人高馬大,終究只是個沒有幾歲大的孩子,遂而笑說:
“若說孃親幫助他是無所求,倒是扯謊的。防止水漫的堤壩,尚能被小小的螻蟻毀掉,你孃親都還不是神仙,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万俟離歌呢?孃親幫他,倒不是求得他給我什麼回報,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孃親落難的時候,他不要做那‘推牆’的衆人之一就好。”
“推牆?”赫不明所以地撓撓頭,被花想容出神的一番言語點撥了一番,他反而更雲裡霧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