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濘的視線下,我的語速還是保持剛纔的樣子。
“只是個意外而已。”我說。
聽到這話,溫濘的臉上纔多少的有了點變化。
秀眉狠狠地擰在一起。
帶着幾分的質疑,還帶着幾分不解。
深究的看向我。
對上她的視線,我嘴角的笑容重新的緩緩的勾起。
放在膝蓋上的手,也是比剛纔十倍百倍的攥緊了。
心裡再恨,臉上的笑容照樣是不妨礙。
溫濘用多麼柔緩無辜的視線看着我,我就用更加倍的燦爛的笑容回敬她。
“就算是意外又怎麼樣,可結果不還是沒變嗎,就像是當初我說的,賭注賭贏了輸了又能怎麼樣,結果不還是一樣的嗎?”
每個字我都儘量說的緩慢,咬字清晰。
我清楚的看到,溫濘嘴角的弧度一點點的淡了下去。
沒了剛開始的那股上揚的弧度。
“是啊,的確是得恭喜你們,終於是修成正果了,挺好的。”
溫濘雖然還是柔緩的語氣說話,可臉上的笑容卻沒了剛纔的那股真誠。
“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安勳顯然不是很想留在這邊。
他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嘴角笑的更加的痞氣。
更像是一股意味深長的壞笑,悠長的綿延的落在了溫濘的身上。
“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溫家真能恢復到原先的樣子,不然的話,要是有可能的話,我可不會放過能合併的機會的。”
安勳的聲音都帶着散漫。
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更像是吊兒郎當的隨隨便便的玩笑話而已。
但是這話裡究竟有幾分的玩笑,那就說不準了。
溫濘抿脣笑了笑,然後微微的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不深不淺的剛剛好,“那就借你吉言了,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能有合作的機會。”
安勳的話,被她四兩撥千斤的給回了過去。
圓滑的沒任何鋒銳的弧度。
她做事的風格向來也是如此,做事幹脆利索,但是做人卻是圓滑到極致,很難讓人挑的出來錯誤。
她把自己包裝的,從頭到尾的都是最完美的。
我甚至都懷疑過,她睡覺是不是也習慣性的帶着面具,或者從未有過自己真實的喜怒哀樂。
安勳沒什麼意思的聳聳肩,似乎有點掃興。
然後往我手裡塞了一張名片,像極了路邊上那招客的人,狹長的眼睛微微的眯着,音調也上揚了幾分。
“想通了記得給我打電話,這可是我私人的號碼,一般人可拿不到這個。”
後邊的話,他刻意的拖長了音調。
然後瀟灑利索的就走了。
不管剛纔發生過什麼,溫濘臉上的情緒還是保持的完美。
整個人像是最精緻的瓷器,陽光落在她的身上,滿是歲月靜好的樣子。
“我跟唐小姐說點話,這邊暫時不需要推着了,你先去那邊休息吧。”
溫濘輕聲緩氣的對着身後的人說道。
那推着輪椅的人,遲疑了一會兒才離開。
溫濘的手操控着輪椅,往我這邊一點點的挪動。
她的手背上幾乎沒肉,並且白皙的近似於透明,不光是能看的清楚上邊青色的血管,甚至都看的清楚上邊一個個的針孔。
有的都青紫的鼓起來了,觸目驚心。
我下意識的皺眉,終究是有些複雜的看了她的手背一眼。
一瞬間複雜的情緒蔓延上來,我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先恨她,還是應該先可憐她。
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對自己下手,甚至都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人就能做到的。
“說什麼,我跟你之間有什麼好說的,說說我怎麼讓你償命?”
我譏諷的看着她說道。
哪怕一直告誡自己冷靜,可是聲音多少的還是尖銳的有點失控。
那憤怒的恨不得殺了她的情緒,幾乎要佔據我所有的理智。
我甚至都想不管不顧的,直接殺了她。
哪怕是償命,也都值了。
可手差點要掐上她脖子的時候,最後還是停住了。
我手攥得很緊,整個手臂都因爲攥得緊在不停地顫抖。
恨!
每個字都是從我牙縫裡擠出來的,腦袋裡像是有無數的刺,一次次的狠狠地扎過去,扎的密密麻麻的疼,尖銳的疼。
溫濘沒動。
保持最開始的姿勢擡頭看着我。
眼眸裡還帶着幾分的憐憫和高高在上。
這邊人不多,溫濘臉上雖然還是保持着帶面具的樣子,可是那輕柔的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多麼友善。
“怎麼不動手呢,動手來殺了我啊,哪怕是扇我一巴掌也好啊,孩子都掉了,你就這麼容易的原諒我了?”
她笑了笑,譏諷的味道更重。
“真可惜,我還想着看看,如果你動手的話,他會做什麼樣子的選擇呢,都這樣了,你還是存着幻想,該是說你天真呢還是可憐呢。”
溫濘字字都柔緩,可字字都更像是鋒銳的刀尖,一點點的刺過來。
我站在她的面前。
微微的彎腰,低頭看着她,頗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她的一舉一動都收在我的眼皮下。
我垂眼看着她的時候,一瞬間心裡竟然是什麼想法都沒有。
只是平靜的還是沙啞的語氣說道:“再可憐也不如你可憐,心甘情願的當槍靶子,現在呢,這次贏了,等着我婚禮呢,你要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贏得徹底的話,還來這邊找我幹什麼?”
我垂眼平靜的看着她。
陳述一個事實。
也不需要多麼銳利的詞語,甚至也不需要多麼憤怒的情緒。
光是這樣的話,就足夠的讓溫濘的臉色變了幾變了。
我兀自的笑了笑,像是看可憐蟲一樣的憐憫的看着她。
把她剛纔的表情和情緒,如數的還了回去。
“這筆賬不是不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康復起來,然後親身感受一下求而不得甚至更加絕望的情緒,並且日子還長着呢,急什麼。”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現在下定論太早了,溫濘。”我說:“你很聰明,可不是人人都是傻子,你早晚會後悔的,不應該這麼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