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紫禁城正在下着濛濛細雨,不久之後,濛濛細雨變成傾盆大雨。
有一輛馬車駕駛中,前室坐着一名翩翩公子,腰間佩戴着繡春刀,雙手用力的揮動繮繩,拍打在馬背。
因爲風吹的緣故,所以捲起一塊帷幔。
馬車裡面,坐着一名霸氣側漏的男子,已經過了不惑之年,想要眯一會兒,卻被馬車的顛簸弄醒。
男子差一點倒在地板,好不容易抓住兩邊的窗臺。等到挺直腰桿,男子故作鎮定的睜開眼睛,直勾勾看着正前方。
然而,男子的鬍鬚很長,擋住突出來的喉結,添加了一份滄桑。
“俺不要緊,快點趕到茅草屋。”男子通過帷幔的縫隙,對着翩翩公子說道。
翩翩公子沒有回答,隨着馬車的顛簸點點頭,看起來並不明顯。
一刻鐘以後,奔跑的馬車靠近西華門。突然被十幾名錦衣衛包圍,左手握着繡春刀的柄子,右手舉着火把,一邊滴下油汁,一邊想要查看馬車裡面。
聚集在西華門的太監和宮女越來越多。
這個時候,十幾名錦衣衛裡面鑽出來一個男子,身上穿着紅色的飛魚服,非常光鮮亮麗。
爲了不浪費任何時間,翩翩公子提了一下腰間的繡春刀,用餘光掃視着周圍。
站出來的這位錦衣衛知道自己是千戶,然而,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露出害怕的表情。巧合的事情發生了,大風一吹,帷幔開了小小的縫隙!千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急急忙忙跪在地上,向後揮手,意思是讓屬下打開城門。
確認沒有尾隨,翩翩公子放心的趕起馬車。
“出來多久了?”
馬車出了西華門,就聽到男子詢問的聲音,翩翩公子仰望了一下天空,月亮斜在右上角。
還沒等翩翩公子回答,男子說道:“寅時了吧!”
馬蹄的聲音沒有停止,翩翩公子稍微聽到自己的回答:“是的。”
“朱臻,你覺得俺能邀請他出山嗎?”
“能。”
聽着鏗鏘有力的聲音,男子看着被風吹起來的帷幔,有一條縫隙,立馬對着朱臻問道:“他還記得俺嗎?”
“當然。”朱臻不敢回頭,視線落在左邊的繮繩,“官家,您要是累的話,我們去找姚廣孝大人。好嗎?”
男子稍微大聲說道:“他是第一個反對俺出宮,如果讓他知道了,俺不被罵死就被煩死!”
朱臻直視前方:“萬一您的身體承受不住長途奔波,我豈不是成爲罪人。”
“俺沒有開玩笑,你知道這位大臣的脾氣,感覺他怎麼樣呢?”
“真是厲害。”朱臻誇獎的說道。
男子笑了笑,看着時不時打開的帷幔:“你對他的評價真高!”
“官家,我說的都是實話。對了,您要不要到附近的驛站休息?”
男子搖搖頭。
“可是……”
“不要再說了!”男子大聲一喊,打斷了朱臻的關心,然後接着詢問,“你知道上山的路嗎?”
“知道。”
“那真是太好了。等下,你從哪裡得知?”
“是高雄吠的女弟,在我們臨行之前,我孤身登門拜訪了一下。”
“原來如此!”男子沉思了一下,擡起眼皮提出問題,“高雄吠是不是被關在四大職位?”
“是,因爲放縱自己的女弟,讓她加入即將設立的東廠,然後查案,當時還有一個綽號,臉蛋精緻的新人。”
聽到朱臻的解釋,男子點了點頭。
朱臻感受到了身後的反應,繼續趕馬車。
“她能信得過嗎?”
“能。在加入東廠的那段時間,她並沒有做出損壞名譽的事情,反而幫助神探偵破案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
“你是這樣認爲的嗎?”
聽到男子的提問,朱臻點點頭,保持自己看法的同時,不能輕易回頭。
從帷幔的縫隙中,男子看着朱臻的身影,突然說道:“他是高雄吠的師弟,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也不下山看一看,真是不懂人情味!”
“官家,我想他肯定不知道。就如同我們不知道他的生活,他過得好嗎?”
“也是。”男子嘆了一口氣,“俺實在想不通,無名已經死了,他爲什麼沒有擺脫重情重義的困境?卻要隱姓埋名,活在與世隔絕的地方。”
“也許是內疚。”
“一代神探就那樣頹廢,實在感到可惜。對了,俺有一件事情想要問明白,你覺得奇怪嗎?”
“什麼?”
“案發現場的痕跡。”
“那是打鬥時留下來,慚愧的是,我雖然身爲習武之人,但是不知道哪門哪派。”
“只能說明你的閱歷太少了!”
朱臻點點頭。
這個時候,身後響起男子嘆氣的聲音:“不懂,真的不懂。”
“又是什麼?”
“已經過去十年,他真的活在山林裡面的茅草屋嗎?”
“嗯。”朱臻雙手輕輕的揮動,繮繩拍在馬屁上面,蹄聲響起來,“以他這種性格,一定會孤獨終老,永遠不會下山!”
男子一臉擔憂,向着馬車右邊的窗臺傾斜,把手臂放在上面。
“不過,請您放心……”
話音未落,男子問道:“爲什麼?”
“因爲您是官家,他肯定會出手相助。”
“也就是說,俺威脅到了他的生活,對不對?”
朱臻連忙搖搖頭。
“你可以大膽的說,反正,俺的確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使用。”
“應該是用不到。”
“那最好!朱臻,總而言之,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把他請出山。”
聽着男子說的話,朱臻一邊同感,一邊看向前方。
半個時辰以後。
正在趕車的朱臻,聽到帷幔裡面傳來提問:“馬兒吃草喝水了嗎?”
因爲突如其來的話題,所以朱臻遲疑了一下,緩慢的停止馬車,這才聽到遠處有流水的聲音。
這個時候,穿着一件黃色長袍的男子走出來,站在前室之後,朱臻拿來事先準備的馬紮。
“俺也是習武之人,身體硬朗的很,不要小看俺哦!”
這話雖然說得對,但是朱臻不敢移開視線,眼睛一直盯着男子的雙腳,生怕踩空了。
等到男子站在地面,踩踏着蔥蔥郁郁的草,袍邊碰撞着五顏六色的花,緩緩向前走去。
朱臻跟隨在後面,左手握着繡春刀的柄子,右手指着前方的道路。
大概走了五步,清晨的太陽升起來,燦爛的陽光照在小溪,水面變得波光粼粼。
朱臻問道:“如果神探願意出山,您給他什麼官?”
“你說。”男子停下腳步。
從男子的聲音當中,朱臻聽到慷慨,但是也有謹慎,纔沒有繼續問下去。
男子的雙手揮了揮袖子,卷在臂腕上面,瀟灑又霸氣的背在身後。
“官家,您非常瞭解神探嗎?”朱臻換一個問題。
“一般吧。”男子像是開玩笑的說道。
“我只聽說您在內庫認識他,是嗎?”
“對。十年前,俺和神探一見如故,不過沒有機會相處,就被趕回自己的封地,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見過。”
“哦。對了,太司懿這個名字,現在還有好多人都記得,可想而知他的影響很大,真的要讓他回來嗎?”朱臻好奇道。
“要。無名早在十年前死了,而且被他自己殺了,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我怕錦衣衛和四大職位都有動作!”
“俺跟你說,錦衣衛破不了的案子,讓神探來破,四大職位做不了的事情,讓神探來做。”
“官家,如今朝野雖然穩固,但是建文舊臣不好對付,他只是一個偵探,能行嗎?”
“能行。”
馬兒吃草喝水好了,朱臻和男子重新上路。
不過一會兒,男子開口說話:“俺記得你的口述,死者身上有很多洞口,都是火銃造成,那就不屬於意外和自殺。後來,俺又聽仵作的檔案陳述,真正死因是流血過多,身上有很多傷口。兇器非常符合錦衣衛用的繡春刀,是不是這樣?”
“嗯,官家,您認爲是內部人員犯案的嗎?”
“不知道,雖然沒有投毒,但是手段極其兇狠。另外,這位死者的武功不在你之下,從此可以判斷,兇手肯定是武功蓋世。”
“官家,您應該知道武林中人不敢跟朝廷作對。是不是啊?”
“俺認爲是的。”男子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帷幔,瞧見若隱若現的身影,“朱臻,你覺得誰的動機最大?”
聽到這個問題,朱臻一臉懵圈,搖搖頭說道:“官家,這得看死者是什麼人,再來判斷他被殺之後,誰的利益最大,基本就能知道兇手。”
“俺記得有一本密函,上是這樣寫的,玄武去一個村子執行任務,回來後性情大變!惹得很多千戶都來檢舉,希望罷免他的職位,不過俺還沒有允許,翌日,玄武死在宅中。”
“官家,想必玄武大人的心裡受到了影響!”
“對,俺看過了舉薦內容,大部分都說他精神恍惚,動不動暴躁如雷。”
“朱雀大人不一樣啊!”
“是的,俺聽仵作說過了,他死於火災,燒得面目全非。”
“沒有別的傷口嗎?”
“有,這次是劍傷,有幾處刺中要害。”男子看了看朱臻繼續說,“脖子、胸口、腹部。你覺得他有戰鬥過嗎?”
“應該有的。”
“也許你聽過一些小道消息,不過,俺還是要告訴你,朱雀死的地方是酒樓,就在房間裡面被燒。”
“怎麼說來,老闆和小二很有嫌疑,因爲根本脫不了關係。”
“朱臻,你的根據從哪裡來?就不能是客官嗎?”
“能造成大面積燒傷,只有下蒙汗藥,要不然怎麼能殺死朱雀大人。雖然說功夫不高,但是輕功天下第二,沒人敢說天下第一。”
“你說的也有道理!畢竟被殺的人都在四大職位任職,需要浪費一點時間,或者反被其害。這樣一來,兇手的身上肯定留有傷口,俺猜測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