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樣,好好送她最後一程吧。”
陸開誠走到她身旁,掰住了她的肩膀,口齒清晰的說。
譚月月抱着孩子的手顫抖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陸開誠帶出病房的,總之,這路程彷彿走了很久很久。
她哽咽着親眼看見自己的孩子被火葬,最後化爲灰燼,彷彿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轉眼即逝。
這種感覺,對於一位母親來說,真的痛徹心扉。
小回憶的墓園選在了東陵,位置很好,依山傍水。下葬這天,天空飄着毛毛細雨,就連老天都在爲這可憐的孩子哭泣着。
譚月月站在小回憶的墓前,仔仔細細的擦着墓碑,她甚至還沒有滿月的孩子,就這樣可憐的死在手術檯上。
小回憶沒有照片,譚月月沒有手機給她拍照,小回憶墓碑上的照片還是她要求醫生拍下的遺顏。
愛女譚回憶之墓。
她一身黑衣,站在風中,雨中,陸開誠爲她撐着傘,她反抗着躲開他的傘,一個人淒涼的站在雨中,淚水與雨水混在一塊,鹹澀的滑入口中。
“好孩子,一路走好,媽媽一定會爲你報仇。”
她輕聲的說,卻是用盡的全身的力氣咬牙切齒,然而,意外發生了,這場葬禮原本只有陸開誠與譚月月兩個人。
但是此時,花曼微不知從哪兒跑了出來,硬生生的攪亂這場葬禮,她撲過來,完全忽略不遠處沉浸在悲傷中的譚月月,一把挽住陸開誠的手臂,笑呵呵的說,“陸哥哥,你怎麼也在這裡,我今天剛好過來看墓園的朋友,你也是來看朋友的嗎?”
她用餘光偷偷打量了一下墓碑,是那個孩子的。
雖然那孩子救了她兒子的命,可是花曼微一點兒也不感激,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事,本來這個孩子就不應該存在,早點消失反而是種解脫。
隨着花曼微的出現,雨也停了下來,空氣裡散發出好聞的植物清晰的香味。
陸開誠聽見她的話,抽開了手,說不上來的抑鬱憤怒,他忍了忍,終是沒有發作。
就在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就感覺到花曼微的身子一僵,再一看,陸開誠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
只見譚月月將一把尖銳窄長的刀,毫不留情的刺進了花曼微的身體,她用力的捅着,一刀又一刀,沾着鮮紅的血。
“我要你們給我的女兒陪葬!陪葬!”她啞着嗓子捅的越來越歡,將花曼微捅成馬蜂窩。
陸開誠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一把將目瞪口呆,神色訝異直挺挺的花曼微護到了身後,伸手就要去奪譚月月手裡鋒利的刀子。
譚月月怎麼能從,她躲開他的手,憤怒的對着陸開誠的胸口捅刀。
這把刀是她早就佩戴在身上,爲了以防不備之需,隨時做好爲女兒報仇的準備,她只能越來越殘忍,只要一個導火索就能點燃她身上所有的怒氣。
陸開誠也很拼命,深怕她傷了他親愛的妻子,一雙大手緊緊的握住刀鋒,鋒利的刀口劃破他的手指,割的很深,泊泊流出血來。
他就像是沒有感受到,冷靜的不像話。
“譚月月,你要殺人嗎?”
殺人?呵呵,她要殺人?明明是這個男人殺了她的女兒!殺了小回憶!
譚月月爭不過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有將刀從他手裡解出來。
隨着她掙扎的厲害,手指的傷口也越來越深,血流量越來越大。
“我不想這樣的,都是你們在逼我!不給我留下一條活路!”
她終於鬆開了手,墓碑上小回
憶恬靜的笑容,安撫了她躁動不安的心。
墓碑下,一片血腥,綠色的青草,被鮮血染紅,變成深綠,詭異又難看。
花曼微身中數刀,已經痛的快陷入昏迷,全身上下到處都是血,她真的沒有想到譚月月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哪裡想到譚月月會瘋狂到這種地步,明明前一秒還軟弱一言不發的在墓碑旁。
而譚月月的話,又一次刺進陸開誠的心裡。他有時候,真的好像對她太殘忍了。
她是孩子的母親,曾苦苦哀求着他放過她們母女,他卻冷冷拒絕,執了意要繼續這場手術,這才導致了小回憶的死亡。
他身爲孩子的父親,卻從來沒有對孩子盡過一星半點的責任。
陸開誠腦海裡浮現出第一次見到小回憶的畫面,小小的她不斷在譚月月的懷裡哭鬧掙扎着,非要他抱,這孩子好像真的很喜歡他呢,每一次哭鬧的時候,只要一見到他,就會很快的笑出來,不停的伸手要他抱。
血濃與水。
陸開誠也很失落,他真的很喜歡小回憶,血緣是很微妙的東西,如今小回憶離去了,他的傷心難過並不比譚月月少。
“這件事與漫微無關,爲何要傷她?”
陸開誠故意冷下臉,厲聲說。
譚月月這舉動無疑是將自己推上了死路,一旦花曼微有什麼事,就算掩埋下去,花老也會究根結底的追查下去,一旦發現是譚月月做的,那這後果可就真的沒有辦法想象了,恐怕花老會爲了自己的女兒,將譚月月處死也不一定……
所以,爲了譚月月的安全,他不得不制止,並且是兇殘的制止,就算是給譚月月一個教訓。
“你們都該死,就是你們害得小回憶變成如今的下場!”
譚月月靈眸映滿了鮮血,她尖叫着,後退,聲音冰冷沒有感情。
如果不是因爲花曼微的孩子。小回憶又怎麼會……
嘩啦……
一聲響聲引起陸開誠的注意,花曼微身體一軟,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
陸開誠再也沒有功夫與譚月月爭吵,抱起地上渾身是血,到處是刀傷,有深有淺,漏出皮肉,看着都覺得疼。
就算是昏迷了,她也仍舊,緊緊的攀住陸開誠的肩頭,不願意鬆開。
“曼微,不會有事的,別怕……”
他的語氣竟是難得的寵溺,如果要是以往,花曼微一定要爲此激動半天,可是此時此刻,她陷入昏迷,只能隱隱約約聽見他的音節,並不清晰。
接下來,他沒有半點猶豫,抱着花曼微大步離去,一副愛妻心切的模樣。
只剩下譚月月一個人矗立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們的背影,心痛到無以復加,說不上來的落寞,說不上來的悲傷。
陸開誠對花曼微,的確很好。
另一邊,老舊的公寓裡。
夏莞東隨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百般無聊的翻看着電視節目,現在的電視劇真是越來越無聊了,他的手不停的摁着遙控器,換着臺。
直到電視屏幕一不小心出現一個報道。
是有關醫院殺人案的報道,畫面上一具渾身發紫的女屍倒在血泊中,現在混亂不堪,已經被警方人員控制,夏莞東一下子就認出來,拉着警示語的保全,是陸開誠的手下,他來了興趣,認認真真的看着。
然而,接下來的一個報道,纔是真正震驚了他。
他看見一向自視清高的譚月月跪在地上,不斷的給穿着軍裝模樣的男人們磕着頭,額頭上的皮已經破了,血淋淋的,看着都疼。
這譚月月怎麼會混的如此地步,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她一定是與陸開誠鬧矛盾了,可是,她之前不是與陸開誠挺恩愛的嗎?
夏莞東不解,他坐直了身子,打量着電視機裡的人物。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陸開誠一定是玩夠了譚月月,將她棄如敝履了。
他隨手剝開一個橘子,橘子很甜,很好吃。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從房子的浴室裡走了出來,一邊淑女的擦着頭髮,一邊款款的坐在夏莞東的身邊,眼眸不禁意的掃了眼電視,溫柔的問,“在看什麼?看的這麼津津有味?”
夏莞東不說話,用表情示意她自已看。
白微扔下手裡的毛巾,很不解,不明白夏莞東究竟是要她看什麼,有什麼東西這麼好看?
然而,當她看到電視裡的一幕時,果然是驚呆了。
她瞪大了眼,這,這電視裡,卑微的給人下跪磕頭的女人,張着一張與譚月月極其相似的臉!難不成,是同一個人?
“莞東,這是,譚月月嗎?”
見到夏莞東點頭,白薇的心情有些複雜。
譚月月過的不好,原本與她沒什麼關係,可是她的心裡就是有些不舒服。
夏莞東放大了電視音量,空曠的客廳上空瀰漫着吵鬧無休的聲響,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我好像,想到辦法,能讓她繼續資助我們了!”
白微擦頭髮的動作微微一愣,“什麼辦法?”
用別人的錢,用騙來的錢,雖然簡單,並且輕鬆,可是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壓抑,有的時候還會覺得愧疚,噁心。
更何況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她曾經最要好的朋友……
“這你就別管了,坐等我成功的消息就好了。”
夏莞東胸有成竹的說,溫柔的笑容又一次遍佈嘴角,柔和了堅硬的線條。
喬易凡自從看了那天的新聞報道以後,心就如同被刀割開一般,每天都疼的厲害,爲那個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小丫頭擔心受怕着。
她現在究竟怎麼樣了?過的好不好?
他想要出門,奈何喬宇凡百般阻撓,不停的冷嘲熱諷,擊潰了他的希望。
距離上一次報道時間,已經過了三天,真不知道這小丫頭三天是怎麼過的。
喬易凡備受着煎熬,思念的煎熬。
最後,他還是決定逃出來,先看譚月月一眼在說。
這一天,正巧喬宇凡出了病房出去散步,他藉機,飛快而小心的從一邊的小道偷偷跑了出來。
這平房不大,只有兩件臥室,足夠他與喬宇凡住了。
譚月月以爲自己刺傷了花曼微,就可以解脫了,陸開誠也不會繼續糾纏着她。
可是,她錯了,果然還是低估了陸開誠,那天他走後,沒多久,就來了一大幫的保全,將她連託帶綁的送上了奔馳車,車子開往之前她待產時呆的公寓。
譚月月絕望的情緒很高昂,對着保全又是抓又是咬,救他們放她走,都沒有用,這些人在陸開誠身邊薰陶久了,也就變成這幅沒有喜怒哀樂活死人的模樣。
打開公寓房門,裡面空空如也,不會再有便大嬸粗聲粗氣的叫嚷。
她不想進去,卻被硬塞着進來。
這裡,是陸開誠的地盤,她厭惡。
公寓裡的裝飾用品傢俱還是一如既往,甚至,沙發上她留下的一大攤羊水水漬還殘留着。
譚月月閉上了眼,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她都已經慘到了這種地步,爲什麼陸開誠還是不放過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