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實話,你說實話,你不說實話,我就打到你說爲止!”
他憤怒的,又是大力踢了他一腳。
喬傳貴這回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半倒在地上,喘粗氣。
譚月月也是震驚,她只當是喬父搞錯了,看喬易凡憤怒的神情,她好害怕,於是,用盡全力向前扯住他即將落下的拳頭,“易凡,他是你爸。”
“不!他不是我爸!他是畜生,畜生啊!”
喬易凡收回手,隨她往後退,淚腺的繩線忽然崩開,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卻是猛地跌落在地,眼淚在手指縫間隱藏。
“這可能只是一個誤會,你別激動,你父親搞錯了。我是孤兒,我不是什麼蜜兒,易凡,我不是。”
她怎麼會和陸開誠是同父同母,怎麼可能!
喬易凡擡頭深深凝視她,眼睛裡藏着的無助一覽無遺,“對,這只是個誤會,你不可能是我的親姐姐,我不可能愛上我自己的親姐姐,我沒有!”
他抱住腦袋,痛苦的叫吼,整間病房亂作一團,只有藍心若依舊笑眯眯自言自語,她沒了記憶,活的最是幸福,卻把痛苦,丟給了下一代。
“我的極力阻止還是沒阻擋住這一切。”
喬傳貴歪着身子,他趴在冰冷的瓷磚上,臉上到處都是血,淌過下嘴脣,流進口齒間,他不怪兒子,他怪自己,五年前沒有說明白一切。
“她是你的親姐姐,你不該愛她!”
這一句話,相當於間接擊碎了兩人剛纔唯一的希望。
喬易凡心臟裂開無數道長長的口子,他從地上起來,伸手又要打,“她不是!你認錯人了,蜜兒不是她!”
拳頭狠厲的砸下,譚月月忘了去攔,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腦袋亂成一鍋粥,地雷全部被踩,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折磨到粉身碎骨。
喬傳貴身上越來越疼,那麼多的拳頭,一個接一個落下,他沒有反抗,哼都沒哼一聲。
“兒子,我怕你接受不了,一直瞞着,你可以不接受,但這是事實,你愛上一個永遠不能愛的人。”
愛上一個永遠不能愛的人……
喬易凡的手停頓在半空,時間在這一瞬間,靜止,所有的一切被停格。
難道這一切,真的,不是一場噩夢?
喬傳貴扶着一旁的桌子,氣弱體虛,身上到處疼痛難忍,鼻子的血嘩啦啦流的更多,鼻樑骨疼的像是要斷開,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拼盡全部力氣,從外套裡掏出藏了五年的秘密。
“這是,證據。”
他捏着紙張,顫抖的手,忽然鬆開,那張紙就慢慢悠悠,飄落喬易凡腳邊,他眼神一頓,攥緊的拳頭忽然鬆開,他清楚的看見那張紙上寫着黑色粗體大標題:DNA檢測報告結果。
他再無半點猶豫,俯身,即將拿到證明的那一刻,一道小小的人影忽然竄到跟前,搶在他前面,拿走了紙張。
紙上結果顯示,藍心若和譚月月,染色體相似度爲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確定爲直系親屬。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那麼,也就是說,她和陸開誠……
轟隆……
她的手指無意識張開,手心裡緊握的紙張飄遠。譚月月心臟不受控制顫抖,腦袋快要
爆炸,周身氣溫漸漸變冷,她抖索着嘴脣,所有的所有,亂成一鍋粥,叫她毫無承受的能力。
怎麼會,她好不容易幸福的,上天怎麼會跟她開這樣的玩笑。
她的耳邊恍恍惚惚響起陸開誠滄桑的話語,藍心若是我的母親,也是喬易凡的母親……
她竟然和她一生中愛過的兩個男人,都有血緣關係?
天!
譚月月不可置信又無法不相信,尤其是當她看見藍心若與她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的面孔時,她幾乎是一下子就確認了,喬父沒有騙人。
她突然邁開腳,跪在喬傳貴跟前,眼眶裡蓄滿淚水,肚子裡的寶寶今天很不安穩,一直在動彈,她安撫肚皮,難過的直哽咽,“叔叔,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兒事,我不是孤兒的嗎?”
喬易凡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往後推開,那張隨風飄動的紙張在經過一番翻滾之後,落在桌前,他像是瘋了一樣,狠命奪過,下一秒鐘,身上所有的色彩都暗淡了,空間淪爲毫無生機黑白色。
喬傳貴還在劇烈喘息,胸腔此刻也開始疼,他懷疑,現在不僅只有鼻樑斷裂這麼簡單。
他本沒力氣,但是看見近在咫尺的面龐那樣的熟悉,他竟無意識的微笑,想着去伸手撫摸,撫摸心若遺落在人間的天使,她和她的母親一樣純潔,一樣陷在愛恨的邊緣,但他不希望這孩子,落得跟她母親一樣的下場。
“你當然不是孤兒。當年你母親懷的是龍鳳胎,你和陸開誠在同一天出生,半年後,你父親和母親有一次吵架吵得非常嚴重,你母親就帶着你離家出走,不想,遇見搶劫團伙,她爲了保護你,把你偷偷藏在樹後,搶劫的人一路追趕她,那次若不是遇見我,她一定會死,也是在那時候,你們母女就此走散,她四處尋找,卻再也沒有找到過你。”
這就是她一直尋找的真相嗎?譚月月眼淚一顆一顆墜落,打在膝蓋上,猶如千斤重。她渾身都在急劇顫抖,心臟疼的像是要被人鑿開。
“你叫陸開雪,蜜兒,是你的小名……”
“我父親,我父親,是怎麼死的……”
她瘋狂搖頭,瘋狂問,下嘴脣都快咬出血來。
“追隨你母親的路上,深夜,除了車禍,車毀人亡。好在,那時,陸開誠並不在他車上,僥倖活下。”
“怎麼會這樣……我和他怎麼會是同胞兄妹……”
譚月月失魂落魄,她在地上扭動,膝蓋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鑽心的疼,可再疼,也比不上心臟疼。
他們明明這麼相愛,好不容易幸福了,上天卻凌空賜予一道晴天霹靂。
“喬叔叔,這不是真的,你是在逗我玩是不是?就是因爲我長的很和藍阿姨相似,你就開這樣低俗的玩笑,那張dna證明一定是假的,這東西,完全可以作假。”
她搖晃腦袋,手指用力抓住肚皮,指甲幾乎快要陷進肉裡,這裡面,是她和陸開誠的孩子啊!
“我今天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喬父有衣袖擦鼻子,沒有用,根本擦不乾淨,擦完又有,擦完又流,一整隻袖子差點被血染紅。
他卻還是微笑,她和她母親一樣,都被迫接受過最不堪的事實。
“夠了!不要
再說了!”
譚月月忽然從地上爬起,她滿臉淚水,脣邊溢出鮮血,嘴脣破了道長口子。她髮絲凌亂,落在耳根,只輕輕掃了眼藍心若,隨後,跌跌撞撞拎着包包逃走。
她逃的速度很快,以至於撞到人,都感覺不到疼。被撞的是個男人,被撞心情非常不爽,罵罵咧咧走開了。
譚月月蜷縮在地上,她抱住雙膝,一個勁地對空氣道對不起。
過路的人都拿看瘋子的眼神看她,她感受不到,她只知道自己現在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到快要死了。
她只能半依靠牆壁,哭的撕心裂肺,眼淚鼻涕嘩嘩往下淌,寶寶不安分的動彈,似乎感受到媽媽強烈的悲傷。
她撫摸肚皮,忽然不哭了,卻是滿眼憂傷,“寶寶,媽咪該怎麼辦……”
她又想到念念,本是她和陸開誠愛情的結晶,現在卻……
她到底該怎麼辦……
地上的瓷磚冰冰涼涼,她雖然穿的很厚,卻依然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可再冷,她都不願意起來,不願意回家,不願意面對。
手裡的包包隨着這麼一撞,跌落在地,裡面的物品滾的滿地都是,譚月月慌亂中摸到手機,她打開手機屏,跳出二十三通未接來電,全是來自陸開誠。
她忽然就慌了神,腦中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就播出了他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忙音僅僅響了兩聲。
譚月月深呼吸,憋住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來。
可是,當她聽見,話筒裡那聲沉穩的男音時,所有僞裝的堅強,在頃刻間轟然倒塌,她哭了,本能的放聲大哭,想借此機會把心中所有的委屈發泄出來。
她實在,太委屈了。
聽見哭聲,陸開誠皺眉,開車的手指,忽然間抖動,他猛踩剎車,路虎車在路邊穩穩停下。
“怎麼了?哭什麼?”
譚月月抽泣半天,愣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陸開誠更着急了。
“你到底哭什麼?遇到什麼事了嗎?”
“快點說,再不說,今晚回家看我怎麼收拾你。”
譚月月聽見敏感字,狠命咬住嘴脣,直到嘴裡全是血腥味,她才狠下心,咬着牙對他說,“陸開誠,我們沒有家了……”
“你說什麼?”他瞪眼,以爲自己聽錯了,這小丫頭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我現在要見你,陸開誠,你帶我走,你帶我走……我求你……”
陸開誠聽見她的哭聲,什麼都顧不上了,慌神慌到連安全帶都忘了系。
“好好,告訴我你現在在哪,我這就過去。”
“我在……我不知道……”她看了下四周,是醫院,可沒有出口,她所在的地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陸開誠眉頭皺的更深,暗罵一聲該死,嚴肅命令着,“你現在給我乖乖在原地呆着,不要動,五分鐘以後,你保證你見到我。”
她用力點頭,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我等你,陸開誠,我等你……”
手裡電話突然被切斷,她感覺一陣陣失落,就好像,這通電話以後,他們再無以後,那種失落的感覺,比八年前更加徹底。
因爲,這一次,他們即將面臨的,是血淋淋的事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