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易凡意識到四周來了人,立馬回神,將目光統統落在相依相偎的兩人身上。
他微笑,更多的目光是落在那張熟悉的臉上,她胖了,臉頰上現在多了肉,鎖骨也不那麼突兀,看來,是過的不錯啊。
“你們來了?”他的微笑一成不變,“喝些什麼?”
譚月月明顯看出他笑容背後的牽強,不想戳破,至少喬易凡此時此刻,是堅強的。
她學他一樣微笑,底下攥緊了陸開誠的手掌。
“兩杯鮮橙汁就好。”
圓木桌上擺放一株忘憂草,還有一杯涼掉的藍山咖啡,桌前零散着咖啡漬。
喬易凡伸手換來服務員,“請給我兩杯鮮橙汁,還有一杯炭燒咖啡,謝謝。”
服務員聽話的去了,整個空間又只剩下他們三人面面相覷,這片角落是整個咖啡店最安靜的,空間大,且三面都是牆,阻隔了不少的噪音。
但太過安靜也代表某種程度上的尷尬。
陸開誠靜靜打量對面微笑的男人,他如今的淡定自若讓他有點出乎意料,他恍惚間還能記得八年前那個做事不經大腦思考,將所有情緒都表露在臉上的毛頭小子。
現在看來,他成長了,他變的成熟,喬易凡再不是當初的喬易凡。
譚月月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會因爲衝動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來,陸開誠與喬易凡之間的恩怨太多,會不會一時衝動動起手,誰說的準呢。
不一會兒,服務員便將茶飲送上,喬易凡輕微抿了口苦澀的咖啡,這股子苦味好像融進他的心裡,叫他渾身上下都跟着一塊苦不堪言。
他放下咖啡杯,微笑着面對他曾經最愛的女人。
“新婚生活還好吧?”
他暗指孟庭軒,喬易凡知道陸開誠沒有死,但說實話,他今天並沒有想到譚月月會隨路開誠一同出現,他們兩個終是遇上了,並且看這架勢應該是和好如初,陸開誠怕也是恢復了記憶,喬易凡的眼眸裡多了絲輕飄飄的驚訝。
“很好。”譚月月微笑迴應,橙汁是冷的,她抱在手心,沒有喝。
“你的丈夫呢?怎麼不一起出現?”
聽言,譚月月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隨後,很快反應過來,她伸手指了指身旁的男人,繼續微笑,“他就是我的丈夫啊。”
“陸開誠?”喬易凡挑眉,消化了驚訝,此刻沒有一星半點的驚訝的可言,他猜到了。
“哦。”
從一進門到現在,一言不發的陸開誠總算是有了點反應,他還是沒說話,摟着譚月月的腰,將她往懷裡帶了帶,“是我找你來,但今天,要和你談事情的,是我們。”
“到底什麼事?”
喬易凡口腔裡很苦,不知是因爲咖啡還是因爲心苦,他沒將情緒表現出來,整個空間靜謐的很,四周的人彷彿都不存在了。他有意無意把玩着咖啡杯,以此轉移注意力。
進展的這麼快,譚月月有點受不了,立馬阻斷,防止兩個人有吵架的機會,“那個那個,易凡,這半年你過的還好吧,我,我昨天晚上看電視的時候,在電視裡看見你了,你現在演電視劇了呀,成大明星了喲。”
她乾笑,呵笑,怎麼敷衍怎麼笑。
“我真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你竟然成了演員,十分不錯哦。”
喬易凡繼續擺弄咖啡杯,知道她是在故意轉開話題,心裡還是感到一絲欣慰,至少他的目的達到了,他成功讓她在電視
裡看見他的身影。
“沒什麼,只是隨便玩玩。”
“……”
譚月月尷尬,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有陸開誠在身邊,她無論是做什麼,都好不自然。
“嗯,你之前去了哪裡?爲什麼我怎麼着都找不到你……”
喬易凡暗淡的眼眸突然亮了,他猛地放下咖啡杯,靠近一點,“找我做什麼?”
譚月月感覺手指被人握得有點疼,擡頭,就看見一張鐵青鐵青的面龐,她故意忽略掉,笑呵呵的說,“……找你,額,就是想找你啊……”
她總不能告訴喬易凡,她找他是爲了讓他祝福她和陸開誠……
“這麼說,你是想我了?”
喬易凡雙手張開,空中轉了圈,又落在腿上,自動忽視她身旁那個煞風景的男人。
“我……不是,你誤會了,我想和陸開誠一起找你,可惜沒找到……你過的好就好。”
譚月月緊張兮兮有點口不擇言,從他的話語裡,她還是能聽出他對她愛的期待,爲什麼,八年過去了,喬易凡仍舊這麼執迷不悟,她拒絕他成千上百次,他都可以滿血復活。
“我過的不好,月月,譚月月,沒有你的日子,我過的一點都不好。”
喬易凡情緒忽然失控了,不管不顧她身邊還有男人,思念像泉水般瘋狂涌來,他覺得自己無法堅強,無法忍耐,短短半年來,他已然嘗夠了思念的滋味。
他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到譚月月身邊,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譚月月,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你回來好不好,回到我身邊,我們還像八年前那樣,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唯獨你,我放不下,我對你的那些祝福,都是假的,你不要妄想從我口中得到最衷心的祝福,我無法忘記你,我要你回來。”
天知道,他這麼多年來,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女人,他放棄家族企業,是爲了她,放棄弟弟的生命,是爲了她,放棄組織,是爲了她,現在就連踏入娛樂圈,也都是因爲她。
他喬易凡今生今世,就是爲了譚月月而活,她憑什麼,舍他而去,不在乎他的傷悲,哪怕一絲一毫。
譚月月驚呆了,根本沒想到喬易凡會當着陸開誠的面,這麼做。她想推開,可是看見他眼角晶瑩的淚滴時,手上的力氣半點都使不出去。
是啊,她欠他的太多太多,又憑什麼奢求他會祝福她?
譚月月悲傷,但沒有哭,她沒有看陸開誠,心知肚明他現在一定非常生氣,她又怕他傷了喬易凡,所以還是什麼都不要做,聽由差遣的好。
可原本應該暴跳如雷的陸開誠此時卻異常平靜,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狀態,託着腮,眯着眼,貓着身子,似笑非笑,沒有任何生氣的架勢。
譚月月深吸口氣,地上喬易凡的眼淚一顆一顆落在她的心上,“易凡,你不要這樣,我跟你說過很多次的,我們沒有任何可能,你明白嗎?你爲什麼要這麼傻,這麼執着?八年時光都沒有改變你,你對我的好我心知肚明,我愛過你,但那只是曾經,我現在是一位母親,是一位妻子,你看,我現在又有了一個寶寶,再有五個月她就出生了,等他出生,你做他的乾爸好不好?”
喬易凡目光落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那一瞬間,瞪大了眼,驚恐的大聲問,“是誰的?是誰的?是你前夫的,還是……陸開誠!”
他狠的手掌錘地,又跺腳,還是晚了一步,無論他怎麼努力,永遠都晚一步
!好恨!
譚月月原本還能控制住的淚水,一下子崩塌,“易凡,喬易凡,你不要這樣,是我對不起你,你傷害我,也不能傷害你自己。我求求你,可以讓我活的輕鬆一點嗎,我真的好累……”
她太累太累,累的不想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但她捨不得陸開誠,捨不得念念,於是,只能祈求他人,給她活下去的空間。
喬易凡擦乾淚水,癱坐在地上,背對着她,聲音說不出的傷感,“你以爲我不累嗎,你以爲,我活的很輕鬆嗎?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我永遠都是在付出,哪怕沒有回報,我也想無條件付出,可你呢,就連讓我繼續付出的機會,都不給我,譚月月,你到底有什麼好,值得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你好,我到底,上輩子欠了你什麼,你這樣折磨我……”
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下場是痛不欲生,他明白的,從一開始就該明白的,但偏偏執意愛上了,痛苦,又有什麼辦法?
譚月月就陪他一起坐在地上,四周人不時投來疑惑的目光,她統統忽略了,此時此刻,只想給她此生最對不起的男人最貼心的溫暖,“謝謝你,真的謝謝。我們不做戀人做朋友好不好,最好最好的朋友,你是喬易凡,我是譚月月,我們的友情會比愛情更堅固。”
喬易凡看着她,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近在咫尺,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釐,這麼近,爲何他卻覺得她遠在天邊,伸手無法觸碰。
他只能看她,透過數萬光年的距離,仰視她。眼角的淚水已經不光是淚水,他足足八年的愛情早就不知不覺融合在苦澀的淚水裡,無人能懂。
“我要的不是這個,你明明可以給我,爲什麼要拒絕,譚月月,你從不曾可憐我一星半點,我寧願你可憐我,給我全世界最可憐的愛,我也不要你和我的關係,只是朋友……”
譚月月哭出聲,哭着哭着,就笑了,她鼻涕眼淚流的滿臉都是,多少心酸多少愛恨,經過八年時間的沉澱,碎成粉末。
“我一生只有一份愛,給了他,就無法給你,我選不了啊,易凡,你明白的,你一直明白,我有多愛他,我又有多恨他,一個陸開誠,已經耗費了我所有氣力,我怎麼還能愛上你,我們都是成年人,每一件事情都不能那麼絕對,我對不起你,所以請你,醒一醒好不好?”
整整八年,最愛的女人,今天對他說,你醒一醒……
喬易凡壓抑的情緒,在胸口碎裂成傷,他用時間打磨自己,把自己訓練成熟,讓自己有足夠的本事養活她,他做到了,成熟了,卻永遠的失去了她。
所以,爲了她而改變的東西,是不是都該拋下了。
“譚月月,我求別的,我也,不再奢求你會跟我在一起,我現在,只想問一個問題,最嚴肅,隱藏在心底整整八年的問題,我問你,你要嚴肅回答我,因爲,這個問題以後,我們只是陌生人,遇見繞開走,聽見忽略掉,我不再愛你,你也不記得我,我們的一切隨風消逝,隨着,小回憶一起埋進墳墓,真的,是最後一個問題。”
譚月月忍住淚水,心臟抽疼的厲害,她坐在地上,水泥地寒冷極了,那股子寒氣鑽進她的身體裡,一點一點,撬開她的骨節,那麼疼,那麼傷。
“你不要這樣……”我不想和你走到今天今天這一步,易凡,我求你,不要斷開我們最後最後的關係。
她難過,她祈求上天,但上天從未可憐過她,所以,當喬易凡張口的那一瞬間,一切,都成了定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