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米安然照常將秦瑞景送到幼兒園後回家,剛進門,李阿姨就在她耳邊小聲說,“夫人,老太太來了。”
老太太?
米安然怔了一下,擡起頭就朝着客廳的沙發看去,卻見一位白髮老人雙手杵着柺杖,正端坐在那裡,記憶中那雙凌厲的鷹雋般的雙眼早已不如往時明亮,多了一分滄桑的痕跡,似又無奈萬分。
她抿了抿脣,換了鞋走過去。
微微頷首,禮貌的叫道,“奶奶。”
莫老太太的視線一直盯在米安然的臉上,從米安然的表情上,她看不出米安然的任何情緒,只是淡淡的,就連說話看着她的時候,也是那麼淡淡的。
“安然。”
時隔四年,再一次見到米安然,莫老太太再沒有之前的強勢,也沒有四年前那天的咄咄逼人,有的只是滿面的愁容,“昨天,我看見小北拿回家的離婚協議書……”
說到這,老太太眼眶紅了,“你簽了?”
米安然沒什麼情緒的點點頭,“嗯。”
“怎麼就簽了呢?”老太太雙手緊緊的握住杵在身前的柺杖,眼睛定定的瞅着米安然,似要將米安然臉上所有的僞裝全部看穿一般。
“怎麼不能籤。”米安然淡然的勾起脣角,從茶几上拿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這是早上的時候,王寂派人送過來的,米安然一手拿着蘋果,一手拿着刀,慢慢的,細心的削着蘋果皮。
就像跟老太太在聊別人的事一樣,平靜的眼底未起一絲波瀾,“早在四年前,我就簽了離婚協議書,那時候就該跟莫蕭北離婚了,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張離婚協議書莫蕭北沒有簽字。”
老太太哽咽了一下,想說什麼,卻被米安然打斷。
只聽米安然繼續說道,“反正結果都是要離婚的,不管是四年前,還是現在,那張紙都會生效。”
“不是。”老太太急了,“安然,小北他打從心裡就從沒有想過要跟你離婚啊,你知不知道四年前,你被陸哲鎬帶走,小北他有多難過,多絕望,就是你走的那一晚,一夜之間,他竟然就愁白了頭,你看看他現在那一頭的白髮,難道你就忍心現在還要讓他在痛苦中活下去?”
米安然削蘋果的手一頓,擡起眼眸看向老太太,言辭犀利,“誰又不是活在痛苦中呢?難道奶奶你就覺得我活的很開心,很幸福?”
老太太被米安然這句話一下問住,怔怔的看着她,竟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米安然嘲諷的笑了笑,低下頭繼續削蘋果,“其實如果莫蕭北早點放手,早在四年前我跟他就沒有瓜葛了,即便現在我回來了,也不過是將離婚的時間延後了四年,更何況……”
她把削好皮的蘋果遞到莫老太太眼前,看着老太太的眼睛說,“這一次是莫蕭北拿出的離婚協議書,並不是我。”
老太太睨了眼眼前的蘋果,卻沒有伸手,米安然眨了下眼睛,將蘋果又朝着老太太湊近了些,“奶奶,吃點蘋果有助於消化。”
老太太嘆了口氣,手從柺杖上移開,伸手將蘋果拿了過來,慢慢的放到嘴邊,小口的咬了一下,細細的嚼着,蘋果獨有的蘋果酸瞬時盈滿口腔,酸的老太太微微的眯了眯眼。
米安然看見她這個動作,皺眉問道,“酸嗎?”
老太太扯了扯脣角,勉強的遷出一絲微笑,“有點。”
米安然伸手又拿了一個蘋果,把刀放下,拿着蘋果雙手擦了擦,就一口咬了下去,嚼了幾口,米安然也跟着皺了皺眉,“確實有點酸。”
拿着只咬了一口的蘋果在手裡把玩,米安然擡起頭看向老太太,“這蘋果是早上的時候王寂送過來的。”
老太太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削好皮的蘋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蘋果的酸味刺激到胃,她忽然心裡一酸,險些掉下眼淚,王寂送來的,那肯定就是莫蕭北讓他送來的,莫蕭北是想用蘋果告訴米安然,他現在的心情很酸,很難過嗎?
“安然。”老太太哽咽了一下,忍住想要哭出的衝動,慢慢的吐了一口氣,“其實,小北不是真的想跟你離婚的,難道你們非要走到這一步才行嗎?”
四年前,老太太可是趾高氣昂的跑到這裡來,質問米安然爲什麼回來。
四年後,她再次登門,說的卻是米安然爲什麼要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這一前一後的態度轉變,米安然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如果不是因爲莫蕭北,老太太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又何必現在低聲下氣的來跟她說這麼多?
很多事,到了這個時候,其實米安然也想明白了。
她拿着蘋果,也不顧蘋果到底有多酸,用力的咬了一口,然後大口大口的嚼着,將嘴裡的蘋果嚥下去後,她才擡起眼眸,看向老太太,慢慢的說,“這件事不是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奶奶,我遵從莫蕭北的一切決定。”
所以,他說離婚,米安然就會毫不猶豫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哪怕再心痛,哪怕再難過,她都不會哭着,鬧着去找莫蕭北,那樣的事,她米安然幹不出來。
她也相信,只要莫蕭北下定決心的事,即便她哭着鬧着,也不能讓莫蕭北改變心意。
事已至此,老太太也沒什麼好說的,就連米安然留她下來吃飯,也被她拒絕了,她現在只想回家,等着傷痕累累的孫子回家,陪孫子吃飯,陪孫子一起傷心。
米安然這女人的心,就是一塊石頭做的,怎麼捂也捂不熱,偏偏她那孫子,還就是喜歡米安然,她真是無可奈何了。
看見老太太走出門了,米安然纔在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以爲莫蕭北在京城有很多住的地方,沒想到除了這,他竟然選擇回莫宅了。
米安然吃了午飯,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臥室裡,李阿姨看見米安然這樣,其實也知道米安然心裡不好過,只是……
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