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體]或許就這樣吧,反正本來已經決定好要去的地方以及註定去不了了。就在馬上就要跌進無盡的黑暗的時候,曾經做下的那個承諾突然浮現出來。我還必須遠遠的守着你啊。[/粗體]
坐在牀邊看着躺在牀上遍體鱗傷、而且還在昏迷中的小三,我的心痛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這些傷本來是應該在我身上的,昏迷在牀上的應該是我纔對。可是,這個我不久前才拒絕了的人、這個我沒有給他一點希望的人。卻在那樣的明明知道是無比危險的情況下站出去替我承受了這一切。
“不是說好了要一直照顧你的麼。”
他堅定的聲音一直在耳邊盤旋。
我一個人坐在牀邊,想着他曾經說過的這句話,眼淚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
大夫剛剛纔出去,說是內傷外傷都很嚴重,只能先把外傷包紮好,然後服藥來護住心脈。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醒來。只能看他的造化。
當時他被人帶走之後我馬上就回了學士府,然後叫林信巖派所有的下人去找,最後終於在城郊的一個破廟裡面找到了他。那幾個人已經不見了,他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遍體鱗傷,完全沒有一點知覺。然後就馬上帶回學士府,馬上請了大夫來看。
兩天之後他還是沒有醒,大夫說沒有其他辦法,只有慢慢的讓他服藥,然後看病情會不會好轉。
我一直守在他身邊沒有離開半步。
看着昏迷的他我突然想起我跌下瑞湖昏迷五天那一次,當時的他應該也是這麼一動不動的在旁邊守着我的吧。我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天忙上忙下的到處跑爲我做本來應該是我做的事,我想起他每天從來沒有間斷從來沒有不耐煩的在我房間來叫我。
他總是用很輕柔的聲音緩緩的在門外說。
“少爺,該起牀了。”
“少爺,該吃飯了。|
事情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這個彷彿永遠在我身邊照顧我的人怎麼突然就這麼一直睡在牀上不起了。那個記憶裡面那麼幹淨清晰的少年不應該變成這樣,不應該遍體鱗傷的躺在牀上。
小三,你醒醒啊,你不是每天早上都要叫我起牀的麼,你不是每天都要來我房裡叫我去吃飯的麼。你不是說好了要一直照顧我的麼。
你不是一向都說話算話的麼,你不是從來就沒有讓我失望過的麼。
小三,你快醒來啊。
林信巖每次端飯菜進來我都吃不下,每次他都叫我去休息一下。可是,現在我怎麼可能離開。如果他醒來,沒有看到我守在牀邊,那他會有多傷心。
又過了兩天,小三還是沒有醒。
晚上的時候林信巖又進來了。“我已經派人到處追查那些人的下落了,但是現在還沒有眉目。可是你不要擔心,我會加派人手的。”他冷靜的說着。
我沒有吭聲。
找到那些人又有什麼用呢,他們能讓小三醒來麼,他們能讓這些傷口全部都消失不見麼。
“你別這樣,你快回房去休息一下吧,不要到時候他醒來你又病倒了,到時候誰來照顧他。”他依舊苦口婆心的相勸。
我照顧他,我有什麼本事照顧他,如果我能照顧他的話,他就不會這麼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牀上了,如果我能照顧他的話,他身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傷口了。如果我能照顧他的話,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昏迷不醒了。
一直以來都是他照顧我的啊,曾經以爲是那麼唾手可得的、永遠不會消失的依賴,現在卻躺在牀上沒有一點知覺。小三,快起來啊,躺在牀上昏迷的人應該是我,你快起來啊。
“那你至少也出去洗漱一下吧,你看你這個樣子,你都坐在這房裡整整四天了。快去,我在這兒給你守着,你出去洗漱一下就回來。”
我依舊沒有做聲,甚至頭都不曾轉一下。四天,原來我小三都已經昏迷四天了。
小三,你聽到了嗎,都四天了,你該醒了。你還要起來照顧我,你忘了麼,你說過的那些話,都不算數了嗎。
“你說你這個樣子,小三醒來看到會做何感想。快,聽話,快出去洗漱一下,我就在這幫你守着。”
我樣子很不好嗎,小三看到了會不開心的嗎。那好吧,我出去洗漱一下。小三,你別怕,我馬上就回來。
於是慢慢的站起來,轉過身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我看見小三慢慢的張開了眼睛。
那是幻覺吧。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葉…他醒了。”林信巖的聲音才讓我相信小三是真的醒來了。
我慢慢的走回去,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臉,想努力看得清楚一點,卻又馬上不由自主的更加模糊起來。我就那麼茫然的站在牀邊看着林信巖餵了他一點水,然後扶他坐起來。
然後他很用力的對我微笑了一下,很小聲很小聲的喚我:“少爺。”
很小聲很小聲,可是我聽見了。
眼淚開始刷刷地止不住的流下來。我走過去抱住了他。
小三,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小三,你不能就這麼背叛你說過了那麼多遍的承諾,你不能像這樣離開我。
林信巖在旁邊看到我久久的抱着小三不放手,急急忙忙的說“小葉,你快別把他抱這麼緊,你想勒死他是不是。”
聽到他的話之後我就急忙放開,然後坐下來問:“小三,現在感覺怎麼樣了。”說着還讓林信巖快去把大夫叫來。
小三的臉色看起來很虛弱很蒼白,慢慢的開口說:“我昏迷多久了。”
我摸了一下他的頭,“四天了,你昏迷整整四天了。”
“現在看到你沒事就好了,當時我還擔心他們發現抓錯了人之後會繼續來找你。”他在那種時候居然還在擔心我。
“明明知道那麼危險的情況,你爲什麼還那樣做,你傻了你。”我緩緩的對他說,眼淚忍不住的又要涌出來。自己都自身不保了還想到我,你…真是傻到無藥可救了。
他沒有回答,靜靜的看着我,慢慢的揚起嘴角笑了。那樣的表情似乎在說着他曾經那麼認真說過的那句話。不是說好要一直照顧你麼。
看到他那樣的笑容,眼淚又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涌了出來。
明明知道是沒有結果的付出,爲什麼還能做到這麼無怨無悔。你知道我不能回報給你什麼的啊。
小三,你爲我做的所有這些,我只能來生再報了。
如果來生還能遇見你的話。
大夫來診斷之後說現在醒了就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現在只要慢慢服藥養病就會好起來了。聽到這句話我才真的放下心來。
之後我們談起那天的事。小三問我說:“少爺,你說,那些人會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你最近最好還是留在學士府不要出去。”
“我知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解決的。”我出乎意料的冷靜。
“少爺,那些人找到了嗎。”
“沒什麼好找的,一定是長菁格格指使的,找到那些人也沒有什麼用。”
“那你準備怎麼辦,不如叫大人去跟格格說,叫她放過你吧。要不然,你是鬥不過她的啊。”
“我知道,你別擔心這些事,好好養病,我會解決的。”我這次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女人,不管她之前對我做了什麼事我都無所謂,可是這次讓小三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我發誓一定不會就此罷休。我不能讓小三受的這麼多苦、流的這麼多血就這麼白費。我會向一分一毫的跟她討回來。
一個月之後,小三終於勉強算康復了。這一個月來我都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照顧他。
這段時間都沒有一直沒有看見長菁格格,在小三出事的第二天她就回宮了。
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那天晚上林信巖和我說起那件事:“那幾個人還沒有找到,你這兩天不要出學士府大門半步。等找到那些人再說。”
我冷笑了一聲:“抓到那些人有什麼用,只要我還在這府裡、在你身邊一天,她就不會善罷甘休。”他知道我說的是長菁格格。
“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你也不要一口咬定就是她。”他的口氣都是虛的。
“是不是她我們兩個心裡都清楚,我在京城根本就不認識什麼人,除了她還有誰。”他心裡肯定也清楚是長菁格格乾的。
沉默…
“那我去跟她說,你放心,以後她絕對不敢再這麼做了。”過了一會他還是開口了。
聽到這句話我又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就這樣,就這樣就算了。那小三怎麼辦。再說她怎麼可能會聽你的,如果她會聽你的,小三現在就不會躺在牀上了。”
“那你說我能怎麼辦,明天就殺了她麼。”他也有點不耐煩了。這點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怎麼可能會在乎小三。
可是我在乎,我不能讓小三就這麼白白的被傷成這樣就算了。我轉過身,不再理他。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了,他說:“現在你也沒事,小三也痊癒了。不如這件事就算了吧。她是格格啊,我們怎麼樣都鬥不過她的。再等一陣子,馬上我們就能甩開她回瑞縣了。”
“甩開她,怎麼甩。你不是也說,她是格格啊。”我哼了一聲。頓了一下我又說“我現在甚至懷疑你根本就不可能一年之後跟我回瑞縣。還有,順便提醒一下,現在只剩八個月了。”
“你不相信我?我跟你說了一年後就是一年後。”
“那你說,到時候你準備怎麼辦。”
“我不用告訴你,你也不用知道,反正到時候你和我走就行了。”他明顯是很心虛的。我敢肯定他根本就沒有認真想過到底要怎麼辦,我甚至開始懷疑這只是他爲了暫時拖住我留在京城的藉口。
他說完之後我沒有應聲,馬上轉身關上門走了。
既然他這個態度,那我也只有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對付長菁格格了。我不知道我要用什麼方法,但是我一定不會就這麼輕易的饒過她,我一定要她血債血償。
過了幾天長菁格格從宮中回來了,在府裡看到她的時候她低着頭,沒有像以前那樣一直瞪着我,她慢慢的從我身邊走我,我停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然後回想起小三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樣子,我的怒氣沒有徵兆的突然在一瞬間爆發出來,我猛地衝過去她身邊,開始不顧一切狠狠的踢打她,可是她旁邊的婢女馬上就攔住了我,府裡的其他下人也馬上跑過來拉住我讓我動彈不得。
她沒有被到打到,但是臉上是很驚恐的表情。看見我狠狠的盯着她的表情,她馬上就轉過身,和那些婢女離開了,我大聲的喊着對她說:“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我會讓你償還的。”
她頭也不回的快步走遠了。
晚上的時候一個人坐在房裡,小三突然走進來,在我身邊坐下之後說:“少爺,今天的事我聽說了,我現在都沒事了,你沒必要這樣做,她是格格,我們鬥不過她的。這件事就算了吧,反正你馬上就要和大人回瑞縣了。”
他這樣說更加激起我內心的愧疚之情,小三,如果這個仇我都不能幫你報的話,我就不是人。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就像林信巖和小三說的一樣,她是格格。
可是我也不可能就這麼放過她。
事情突然就有了轉機,彷彿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樣。
一個月之後,我、林信巖、老爺、夫人。我們幾個人一起走進了城郊一家客棧,然後一起上到二樓的一個上房,我和林信巖很用力地撞開房門,房間裡面牀上的兩個人立馬跳起來,是光着身子的長菁格格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我看着身上只圍着一塊白布的長菁格格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終於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