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惱自己怎麼這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準哭，不準哭……
但此刻眼睛卻像是長在了別人的身上，根本都不受我控制，索性不控制了，只努力別讓趙初發現我的異常，反正周圍夜色漆漆。
他未必就會發現。
只是良久。
趙初終於喃喃着開口了，嗓音還帶着幾分略微的沙啞。
“我不擔心你，我就是怕……死人溝裡，好黑好黑，到處都瀰漫着死氣還有危機，我好怕，好怕阿瑤離開了我身邊，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也不知道會不會死在哪裡，所以我就怕啊，我但凡只要遇到一個人，就會不斷的打聽你的下落，但所有人都搖頭，都說沒見過你，我怕啊，怕以後都見不到了……”
趙初的話，十分的平鋪直敘。
但平緩悠揚的卻蘊藏着，只屬於他的驚濤駭浪與翻天覆地。
秦瑤死了，老鬼或許會感慨，司劍南或許會嘆息，秦漢生會冷漠一笑，老趙家會不動聲色的掠過去……但這個世界上，只要一個趙初會……害怕。
這一刻，彷彿有什麼東西，波動了一下我。
因爲趙初擁着我的手臂有些緊，緊的甚至壓開了我手臂上的傷，一痛，登時感覺剛纔止血的傷口，就又有血流了出來……我應該疼的叫的。
但是我居然詭異的沒有，我居然不想這麼打破我們彼此心顫。
直到……血腥的味道開始瀰漫。
“阿瑤……”
“別動，壓到傷口了。”
我抽了口涼氣，知道瞞不下去了，而這個動作保持的久了，一動，反而撕扯的更痛了。
“你怎麼不早說。”
趙初一時抱着我更不敢動了，只是氣的咬牙切齒，氣我怎麼就這麼仔細自己，疼就叫出來，非等壓到傷口的時候才說出來。
“……你又不是啞巴。”
趙初有些氣急敗壞。
明明剛纔還深情款款的！我心裡暗暗吐着槽，面上爲了不暴露自己的智商，趕忙道：“剛纔疼起來而已，額，其實也不是很疼，好吧，我有病，但是我還有藥。”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說咬牙切齒。
趙初這時才慢慢的鬆開了我，然後幫我從隨身的包裡，找到了百草丹給我服下，這百草點是玄門至寶，一般沒有生命危險，我都不捨得吃的。
但眼下也不是心疼藥的時候。
而吃完藥，趙初才發現了我的紅彤彤的眼眶，還有臉上的淚珠，登時慌了手腳，又是心疼又是自責的道：“阿瑤，很痛嗎？對不起，我剛纔激動了點，但我不是故意了……我也不該罵你。”
趙初想安慰我，但又不敢在輕易碰我，拘謹的像個孩子。
而他……更沒有猜出我到底是爲何哭，只單純的以爲我是傷口裂開，疼的。
看着這樣的趙初，一時真是讓我覺的，又是啼笑皆非，又是心疼難過……這麼想着，我面上竟是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阿瑤你怎麼又笑了？”
趙初迷惑的看着我又哭又笑的。
我搖頭：“因爲我不疼了。”
“不，你不是因爲疼才哭的，我認識的阿瑤，很堅強……你是爲我哭的對不對，對不對？”趙初終於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漆黑的瞳孔，微微的散打了一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
“胡說八道。”
我直接沉下了臉，自己都不瞭解，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又臭又硬。
“口是心非。”
趙初卻笑我，而我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而接下來，我不在說話，趙初居然也不再說話了，只透着夜色認認真真的看着我，而越是看着我，我越是讀不透他眼底的神色的。
“你老看着我幹嘛？”
我硬聲問。
趙初拉過我的手臂，小心翼翼的，重新幫我拆開了上面，胡亂的包紮，儘管知道傷的不輕，但當看到那深深的血痕時，他面色還是沉了一沉。
然後直接扯了自己的袍子，給我重新包紮好。
等做完這一切，趙初神色鬱郁的道：“阿瑤，自我與你認識，我便視你爲我最重要的人，說不明白爲什麼，我很喜歡你，也想法子追求你，讓你也喜歡我，可你總是硬邦邦的，任憑我如何蠱惑，都不爲所動，那時我常想，何時你愛我，愛到可以爲了我哭爲我笑，我便會很開心，後來上次在葫蘆山墓穴，我中了劍，你當真爲我哭了，我很感動，可僅只是感動，可今日你在爲我哭，我竟是難過的，很難過，恨不得你從來都沒爲我哭過……我想，我是比上次更愛你了吧。”
“我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做人比做靈難，如今才知道，做人有時候當真矛盾，
但做靈又太孤單。”
最後，他還做了一個總結。
我站着累了，彎腰坐在了山間的一塊大青石上，趙初也雖我一併坐了下來，擡頭，剛好看到頭頂的明月。
“你這情話說的甚好，哪兒戲本上抄來的？”
“不是抄的，就是心裡這麼想的。”
趙初的口氣更鬱悶了，但又不敢個那我發脾氣，只無奈道：“阿瑤。”
“恩？”
“要殺你的仇人，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找到的，我要做的事，也一定會帶着你都一併做了，等做完之後，我們就會桃花村，好好過日子吧。”
趙初的口氣，一日當初在桃花村，義莊時候的一模一樣。
認認真真，一筆一筆的給我算着柴米油鹽的錢，然後跟我說，以後跟着他好好過日子的話。
趙初的骨子裡，即多變，又保守，還有點傳統，大約是時代的緣故，忽然覺的他挺可愛的。
“好啊，山清水秀的，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覺的也不錯。
“阿瑤你說什麼？”趙初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驚詫不敢置信的問。
我則轉而一臉迷惑，然後信誓旦旦的搖頭道：“剛纔我有說過話嗎？我沒說話，你肯定是聽錯了。”
趙初，“……”
“喂，你倆這舊要敘到什麼時候啊？”
誰知忽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了進來，不是別人，除了司劍南還有誰？當然還有不遠處，月光下倚劍而立的魏蒼凌。
而此刻，剛纔一同出了死人溝道場的玄門中人，早已在第一時間，走的走散的散，今晚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倒黴到了極點。
眼下這一片就剩下了我們。
想到剛纔我倆說的話，我登時無語望天。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趙初不悅的皺眉道。
“不是我要故意打擾你們，而是謝聖女過來找你了，喂，趙初，你這胡亂喜歡給人許諾的毛病，可要改改了，剛纔還跟謝聖女山盟海誓的，現在又跟阿瑤小情小調的……”
司劍南秉着不坑你幾把，我渾身不舒服的態度，正大放厥詞。
誰知趙初聞言臉色一變，氣的，直接抓起石頭就扔了過去，司劍南閃身一躲，誰知山裡溼滑，一個沒站穩，差點沒摔了個狗吭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