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禧擡頭揉着腦袋,看着十四,很不好意思的說:
“不好意思啊。”
心裡在罵。
尼瑪!不知道走路的時候不能隨便佔道啊?走就好好走不成嗎?幹嘛心血來潮說停就停下了?還站在路中間也不出個聲提醒一下後來人士,難道是打算學學那些碰瓷的哥們,等着頭頂上沒長眼睛的譬如自己這樣的人傻乎乎的碰一下身,接着就會上演索賠的經典戲碼了嗎?!
太不人道了!
十四搖了搖頭。
“無妨。你的頭怎麼樣?疼嗎?”
他心裡在狂笑。
這個蘇禧太逗了。明明心裡不高興的很,臉上還能擠出不好意思表情跟自己說不好意思……他看過朝廷那麼多張不盡相似的嘴臉,唯有蘇禧這張面孔,最有意思。沒有什麼是他會看不透,也沒有什麼是她能藏得住。
而且,這裡面最有意思的,就在於這小姑娘偏偏認定她能藏得住瞞得了從頭到尾就在那裡死命的撐着,即便是徹底暴露了,她也還是跟一個傻瓜似的,繼續的演着戲,泛着傻,透着呆,帶着笨呼呼的模樣和語氣,跟他說這說那,還以爲都藏得好好的,卻不知都被他知曉了。
真逗。
就蘇禧那些個故作而言他的本領,沒人比她更做得不好了。
——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個“主子”會來關心一個小丫頭的頭痛問題。
噢,對了,現在她換了身份了,是知名樂師了。
蘇禧想着,看着十四,規規矩矩的回答道:
“多謝爺關心,奴才沒什麼的。奴才挺皮糙肉厚,就這點程度的小撞擊,沒事兒的。”
靠!自己快痛死了!尤其是剛剛撞上十四那個瞬間,那劇痛無比的感覺,簡直無言以對。十四那個是人類該有的後背嗎?還是說,其實十四是人形機器人之類的造物來的吧?所以,他的後背就是以精鋼或者合金之類的玩意兒煉製而成的,對不對?
“真不疼?”
十四似笑非笑地問道。
蘇禧咬牙切齒的笑:
“奴才十分的肯定確定以及一定!”
十四忍住笑意,感慨道:
“你的詞彙很豐富啊。”
“多謝十四爺的誇獎,小的不勝感激。”
牙齒都被咬到痛了,十四努力忍耐,面色不動的說:
“不必感激。你值得這些讚賞。”
——並且,這個世上,也只有蘇禧你這麼一個如此好玩的,明明都有了十幾年的混跡江湖的經歷,卻還能着保持純粹乾淨透徹眼神的女子,才值得我給出這般讚賞。
因爲現在的你,就彷彿是多年之前的八哥,多年之前的那個自己。
當時,自己很想長大,卻年紀甚小,只能眼巴巴看着高大無比的皇阿瑪,聆聽着皇阿瑪的期冀,他的教誨,他的祝福。同時,帶着乾淨天真的眼神,想象着長大之後的種種風光和快活。就一如現在的蘇禧。還沒長大的小姑娘蘇禧,對未來還能夠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的蘇禧……
蘇禧覺得有點奇怪。
這傢伙,怎麼回事啊?幹嘛誇讚自己。自己什麼地方值得誇讚了?她可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白在這個古代世界裡,就憑她這點文化水準,跟個大文盲差不多。還詞彙豐富?
丫的!
之乎者也這類詞她可玩不轉,還是說,這個哥們兒對手下的要求其實很低,只要能說明白人話就成了?
那太沒追求了吧。
這時十四說道:
“我的阿瑪待下人很好,不過,他不喜歡沒有眼力勁的奴才,你到時候若是有機會能見到我阿瑪,說什麼話得想明白了再說出口,以免惹得他不高興。”
點點頭,蘇禧說:“我明白,我會小心的。”
——小心?!這個笨蛋丫頭到底是怎麼理解他的囑咐的啊?
十四嘴角抽搐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還有,以後你是樂師,本名就能恢復了。我便喚你作蘇禧,可好?”
“多謝啦!”
蘇禧十分高興的說道。她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恢復自己本來的名字,心裡頓時充滿了對十四的感激。而那眼睛亮閃閃的,看得十四一陣頭暈目眩,以至於懷疑是不是這日頭太烈了,晃的眼睛花了。
蘇禧說:“十四爺,那我以後還算是您奴才嗎?”這可得說清楚,她不想當奴才很久了。
“你可是不想再當我的奴才了?”十四意味深長的問道。
蘇禧一愣。靠!給忘了!她剛纔在那些傢伙面前大義凜然了一把,說要生生世世當十四的奴婢,結果現在——
蘇禧面紅耳赤的看着十四。
“我真不想當那個奴才……”
她知道,十四看出來了,那就沒必要裝逼了,說實話縱比說謊話來得痛快。也沒什麼心理負擔啊。
“這個回答很好。”
十四說,笑着,面色裡透着淡淡的認真和嚴肅。
“我喜歡講真話的人。蘇禧,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說真話,告訴我,你還想繼續爲我做事嗎?”
蘇禧毫不猶豫。
“想。”
她無處可去,雖然身上有離開喬府時,喬果送給她的那隻翠笛,但是吹笛子這種事也沒有經濟來源以及人身安全的保障,畢竟,她不是穿到千金小姐的身體裡,就算那十八般樂器樣樣精通,她也是個不入流的小樂師,不會存在多高貴的地位身份。所以說,十四就是她當前唯一的生機,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以錯過的。
十四笑笑。
“如果我給你一些銀子,足夠你離開這裡,去到咱大清朝任何一個城市,還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很長一段時間,那你的答案,還會堅持是這個嗎?”
蘇禧心跳如雷。
這哥們兒難道是在做忠誠測驗麼?
呵……太有可能了!太他丫的像了!這簡直就是傳說中FBI忠誠測驗的翻版啊!這個傢伙,是以爲她沒怎麼看完過《24小時》之類的美劇,就會不知道美國的FBI整治那些不忠誠的哥們都是些什麼手段麼?
那就太小瞧她了!
“的確,我是不喜歡當奴才,但是,我必須要報答您的恩情。所以,就算您給了我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我也不能棄您於不顧!我不管自己是您的下人、奴才、樂師什麼的任何身份的手下……反正只要不用去那什麼,我都願意爲您赴湯蹈火,刀山火海,義無反顧,在所不辭!”
十四心裡抽搐,咬緊了牙根,狠狠忍住笑意。
看上去,這丫頭是再次誤會自己了。亦或者是,他的話說得還不夠明白,結果讓蘇禧以爲,自己是在讓她表露忠心嗎?
這個小笨蛋,難道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有用和沒用?
對他來說,就算是找到了一個能夠讓皇阿瑪覺着會驚歎連連的一流樂師,也絕對比不上他能夠進入那戰場,打上一場勝仗,斬殺掉無數敵人的頭顱,跟自己的那些袍澤弟兄,戰黃沙,斷血肉,怒笑沙場,馳騁疆域,醉臥戰馬之上,不勝利不歸來的經歷更有意思啊。
真是的,笨蛋就是笨蛋,他可是在認真想放笨蛋丫頭個自由,在這個笨蛋還可以是笨蛋的時候,讓她別跟着自己,別看到了那些戰場之外的血腥殘酷,別類似八哥或者自己這般情景,有朝一日,忽然間便沒了現如今的天真和癡傻,堅持與純粹……
不過,或許是他想錯了。皇阿瑪曾說過,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決不會變成自己的。這個丫頭,好像就是如同這個道理說的那樣,鐵了心要跟自己,走上這麼一條,無法看清前面的道路幾何,無法知道那些荊棘密佈,困難重重的路究竟通往何方。
——那也好。
他給過蘇禧機會了,是蘇禧自己選擇了不要那個離開的機會。也無所謂,他沒那麼多工夫陪一個小丫頭說這些自由不自由的事,有些東西,既然選了,那就不要半途而廢吧,正如蘇禧自己曾說過的那樣。
十四看着蘇禧。
“既然你選擇留下來跟隨我,那好,你就得時刻謹記你的身份。以後,不管你到什麼地方,在任何人的注目下,都不要輕易丟掉我府上的臉面。”
蘇禧懂了。
這個哥們兒到現在纔算是正式接納自己成爲他府中的一員。至於現在說的這些,就相當於是在傳授給她關於這間公司的企業文化,以及以後進到該企業之後,當遵守的基本規矩。
蘇禧點點頭肯定說道:
“我定會用我的生命,來維護我們這個府上神聖不可侵犯的尊嚴的!”
十四的嘴角抽搐着——
神聖不可侵犯,這詞兒怎麼就讓他覺着毛骨悚然呢?這蘇禧還是個沒讀過正經書的小乞丐出身嗎?怎麼總是會有那麼些個時候,讓他會產生明顯的自卑感呢?
緩了緩神,十四繼續假裝淡定莊重的說道:
“明白這點就行了。另外,蘇禧,你得時刻提醒自己,你是個樂師,是我十四府上的樂師,那就是我阿瑪的樂師。你既是我的手下,那自然就是我阿瑪的手下。多做事,少說話,想必在喬府上,喬果當是教過的。那麼,從此以後,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種情況下,你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十四府地位與身份,你做任何事之前,都想想這個道理,那樣的話,你就不會隨便做錯事,說錯話……”
作者有話要說:都有哪個童鞋在看文呀,請求冒個泡咩?
難道真的所有人都拋棄我了麼?
有個朋友和我說,這個類型的文過時了,我還不相信,因爲這是兩年前寫的大綱……唉……
握拳,爲了我家十四,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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