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軒,難道……公公對宇軒的格外寵愛,公公那可能讓家族內部出現爭鬥的糊塗決定……宇軒繼承家業出現不確定……
皇上一直對宇軒很器重,宇軒升官快速賞賜多多,是朝中極少數未滿三十便擁有三品實權官銜的人,難道這僅僅是因爲他是丞相的兒子?
宇軒和上面的兄姐們歲數相差很大……
凌家出現百官之首丞相、皇宮龍鱗衛指揮同知、大理寺右寺丞三名實權大官,這對上位者皇上來說,應該很不好吧?平衡凌家的是哪一股勢力?
肖文卿驚愕地望着凌宇軒的眼睛,覺得腦中瞬間出現的想法太天馬行空了。這不太可能的,世上擁有內雙丹鳳眼的人雖然不多但也沒有少到罕見,她爲了順利融進貴族圈子,很努力地牢記貴族的名字和容貌身形,以期不弄錯。在這過程中,她就看到幾雙內雙丹鳳眼,其中包括宇軒六姐和六姐生母杜姨娘那不是很明顯的內雙丹鳳眼。只是,只是……三伯和公公身形容貌相似,十八歲的景泉身上也有和他們明顯相似的地方,宇軒的容貌身形卻完全和父兄不一樣。世人說外甥像孃舅,莫非宇軒繼承了過多的生母血統長得像生母的父兄?
“文卿,你想什麼呢?好像很驚訝。”凌宇軒心細如髮,瞬間便察覺了肖文卿看自己的臉色有些不對,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額頭。
宇軒……
肖文卿欲言又止,覺得自己胡思亂想太多了。
“文卿,你現在的眼神讓我想起我易容成趙大哥、你發現我和他差別時候的眼神了。”凌宇軒用自己和趙明堂差不多偉岸卻瘦了些於是顯得矯健頎長的完美身子擁抱住肖文卿,低聲道,“你又從我的臉上發現了什麼,告訴我。”他相信文卿看人的眼光。
肖文卿猶豫了一會兒,試探着問道:“宇軒,你知不知道,你的容貌身形和公公三伯他們都不像?”宇軒會生氣嗎?
“哦,這個別人一看就知道了。小時候我也問過父親,父親說我像母家那邊的男子。”
凌宇軒抿了抿嘴,語氣淡漠道,“等少年時,母親的兄弟到京城給皇上賀五十壽,我發現我根本不像他們,於是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了,併爲此問父親。父親只好告訴我,我其實不是母親生的,我繼承了過多生母的血統。我再追問我生母是誰,他三緘其口,最後被我纏得沒有辦法,只告訴我我生母是個舞姬,他參加某家晚宴時一夜荒唐,然後那舞娘就有了。我生母難產而死,他草草將她安葬在亂葬崗,將我偷偷抱回來聲稱是夫人生的,當作家中的嫡幼子撫養。”
宇軒的生母是比丫鬟還卑賤的舞姬?婆婆在憎恨宇軒的時候肯定也很鄙夷他。難產而亡,真的嗎?埋進亂葬崗……好可怕,如果她沒有因爲預知夢想方設法改變夢中的命運,現在也已經被何家埋在亂葬崗了。
心中瞬間升起恐懼的肖文卿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反手擁抱住他顫聲安慰道,“對不起,我不該提到這些的。”宇軒肯定對自己的不堪身世感到羞恥。
凌宇軒頓時輕笑了起來,貼着肖文卿的耳朵道:“父親對我撒謊。我進入龍鱗衛後接觸到裡面的暗組,便根據父親說的某家追查過去,結果那個某家確實在我出生前招待過當時任戶部尚書的父親,只是那是我出生前四個月。那個某家是從外省調到京城任職的,之前沒有招待過我父親,所以,我的生母究竟是誰,父親不肯跟我說實話。”那時候才二十一歲的他頗爲糾結,不過經歷過幾年官場世事後知道生母是誰不重要,重要的他是父親承認的兒子,父親悉心將他培養成才,讓他有了光明前程。
“父親寧願說你生母是舞姬也不願告訴你她是誰,肯定也是爲了你好,甚至也是爲她好。”肖文卿柔聲道,“我們別談這些了。”
頓了頓,肖文卿道:“唔,我今日盪鞦韆時,看到三嫂和母親身邊的薛姨走得很近。可以說,自從母親得知景泉要被過繼到大伯的名下,她就和三嫂和善熱絡起來宇軒,我害怕你被傷害。”宇軒一直被父親當做繼承人培養,父親晚年的時候卻做出了動搖他繼承權的事情,他難免會產生失落和懷疑。
“擔心母親和三嫂聯手害我,爲景泉爭搶家族繼承權?”凌宇軒輕笑了一聲,“在這個家中,父親纔是一言九鼎的人。如果父親認爲景泉比我更適合繼承凌家,那麼就讓他換繼承人好了。”
他心裡還是有些失落。他不覺得十八歲的景泉比自己十八歲的時候優秀,父親爲什麼非要把景泉過繼成嫡長孫?景泉即使在他生父的扶持下繼承凌家,也頂多延續凌家罷了,不能保有祖父時代的繁盛,更談不上提高凌家的門第,讓凌家像崔氏、慕容氏、楚氏那樣成爲幾百年不衰的京城大世家。難道,這還是和母家血統有關?三嫂出身崔氏,而他的生母不詳。雖然他掛在丞相夫人名下,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其實是父親在外面風流生下來的兒子。父親如果不太想讓他繼承凌家,何不一開始就將他放在某一個妾室名下撫養?以最小庶子身份長大的他根本不會有繼承凌家的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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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出凌宇軒最後一句話裡面隱藏的自哀和賭氣,肖文卿知道他雖然臉上表現得不在乎,心裡還是被父親傷害到了。被父親放棄的孩子都會這樣吧,難怪大伯在父親同時用心培養三伯的時候身子是時好時壞,在父親將宇軒抱回來充當嫡子養,病情急速惡化,撐不到一年半就死了。
“宇軒,雖然我們都猜不出父親最後的決定,但我知道你比景泉優秀得多。景泉可以守家,你卻可以將家族發揚光大。”肖文卿仰臉望着凌宇軒英俊軒昂的臉龐道,“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在你身後支持你。”她會做個賢內助,不再讓宇軒爲家中的事情分心。
夫妻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凌宇軒柔聲道:“文卿,我會爲你爭得一品誥命,享受一世榮華富貴,我會爲我們的兒子鋪平官途,爲我們的女兒置辦十里紅妝。”男人爭的就是榮華富貴,就是封妻廕子。
肖文卿秀美姣好的臉龐展露溫和的微笑。她真正渴望的是舉案齊眉的夫婿,平靜幸福的生活,兒孫繞膝的晚年。
兩人繼續沿着蓮湖往前走,做每天晚膳後的散步消食運動。水晶和綠萼很規矩地跟在他們身後很遠處,讓這對夫妻可以盡情地說甜蜜情語。
“宇軒,兩位皇孫對文聰感興趣,找皇上想辦法,你幫我注意一下。”肖文卿道,“文聰還是個孩子,我希望他乖乖呆在翰林府中讀書,不要過早涉入大人的世界,更不要和皇子皇孫有牽連。”
“嗯。”凌宇軒微微頷首。對丞相府來說,進門的媳婦身世不能太差,所以文卿的弟弟文聰被他父親還有皇上刻意的關注和宣傳,在京城名聲大作了。爲了彌補這樣做對文聰的影響,他讓文聰幽居在書香世家劉翰林府,儘可能地不讓別人打擾他的求學。
“宇軒,我打算等晴嵐文定之後,請一些朋友到丞相府來玩,時間估計會安排在十一月十二月裡的雪後的晴好天。”肖文卿又道。
“遊園賞雪梅?這個你自己安排,只是母親是丞相府的女主人,丞相府後宅現在又有三嫂管理,你在安排之前知會她們一聲。”
凌宇軒叮囑道。世家貴女貴婦就是通過各種名義的聚會展開她們的交際,旁敲側擊瞭解朝中局勢,輔佐家族在政局風雲變化屹立不倒。文卿以自己的名義邀請客人,不會花丞相府一文錢,母親和三嫂不會不同意,只是會爲了丞相府的面子,會不希望文卿讓別人知道他們小夫妻已經和丞相府分開單過了。
“我知道。”肖文卿頷首道。
兩人邊說邊走,覺得散步時間差不多了,便從另一條路返回福壽院。回到福壽院,肖文卿回房梳洗,凌宇軒則換上白色勁裝黑色長褲,拿着他的長劍去了正屋後面的練功場。曲不離口拳不離手,凌宇軒即使做了高品階武官也不敢放下自己的武功,清晨進宮之前後臨睡之前都要鍛鍊一番。
在三個丫鬟的伺候下,肖文卿梳洗完畢。今日她不想看書也不想彈琴,便道:“我們去瞧瞧大人和侍衛們練武。”屋後已經傳來了長劍錚然聲和男子的清叱聲。
“夫人你要出去?外面很冷,你還要重新梳妝。”瑪瑙驚愕道,夫人的長髮披散在身後,身上穿着白色中衣長褲,赤足,穿着一雙軟底緞面繡花綿鞋。
“我們去堂屋推開後面的窗戶看。”肖文卿道,“瑪瑙,你給找一件斗篷來。”長髮披散,衣衫不整,她怎麼可能出去?
“是,夫人。”瑪瑙立刻跑到衣箱裡,翻找出一件貂裘大斗篷。
肖文卿披上那保暖的大斗篷,將自己的頭蓋住,道,“我去瞧瞧,你們今晚不輪值的如果沒有興趣就早些回房歇息吧。”雖然她沒有半夜喚丫鬟伺候的習慣,但房外總要有一個丫鬟兩個婆子守夜,以備需要。
“今晚我輪值,我陪夫人。”瑪瑙笑嘻嘻道。因爲今晚她輪值,所以午後夫人午睡的時候她也回房午睡,晚膳後水晶和綠萼陪着夫人大人去散步,她回房洗漱。
“夫人,現在歇息好早,我也陪你去看看。”水晶低聲道,大人有八個侍衛,每晚有四名守在福壽院附近,正好,某人今晚也在。他此刻應該正陪着大人練功。
綠萼笑道:“大家都去,我自然也要去。”小姐難得有興致帶着大家一起觀看姑爺和侍衛們練功呢。
肖文卿見水晶瑪瑙綠萼都感興趣,便道:“我們悄悄地看,別打擾他們練功。”說着,她裹了裹雪白蓬鬆的大斗篷,帶着丫鬟們去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