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謝依然和陸珩的故事,很長,長達十五年,如果一定要追根源底,也許是十八年。
秋日悄至,清晨的陽光裡帶着清冽,馬路兩旁的梧桐樹葉間黃綠夾雜,帶着夏季剛過去不久的生命,與秋天乍至不久的枯落。
A市是一個沒有秋天的城市,夏天不過多久便會進入冬冷季節,行人多數穿上了中薄的毛衣和長褲,有的已經早早穿上呢子外套,行色匆匆。
儘管現在還是秋天,但秋霜悄然,覆蓋上泊了一夜的車輛和馬路兩旁的常青綠化帶,晨曦清冷,陽光於落在馬路上的每一片梧桐葉上,閃爍熠熠亮光。
A市的生活節奏比較快,即使現在是週末,人們都是紛忙的。
謝依然坐在馬路旁的德克士裡,靠近落地窗邊的位置,看着早上的行人匆匆,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靜靜的送進嘴裡。
第一回來這家德克士,還是陸珩帶他來的,陸珩很喜歡吃這裡的炸雞和漢堡,謝依然並不喜歡這些食品,也不喜歡把早餐放在這種快餐店裡來解決,每次來,也都只是一成不變的點那幾樣粥品湯品之類的。
以前若不是總有陸珩拖着來,他都不會來。卻也沒想到,現在陸珩不在了,他也會自己常常來,每天都會來這裡吃早餐,只是依舊是一成不變的紫菜粥之類。
現在想到陸珩,心裡還是那麼痛。
“陸珩,你什麼時候回來?”謝依然看着窗外,漸冷的天氣裡,玻璃窗上已經有了霧氣,一切都模糊了:“你......還會不會回來?”
今天是星期天,學校不用去。吃完早飯,謝依然拿起身邊的幾本書,要給季北送過去。
出店門時,手機響了,接聽後,季北清朗的笑聲在那頭響起:“老師,我今天不在家,老家臨時有些事,我剛剛和學校請了假......你不會已經在路上了吧?如果你已經來了也沒關係,走的時候我把鑰匙放在門墊下了,你可以開門進去哦!”
這家德克士離謝依然住的小區外只有不到十步,只算是剛出門,不算是在路上。
“我在家門口的德克士,你如果不在家,那我改天再送過去吧。”謝依然直接道。
電話那頭的季北又笑道,只是有些撒嬌的意思:“哎呀老師,您還是來一趟吧,我爲了讓你好進門,把鑰匙都放門外了,多不安全呀,你就是不來送書也要來把我家那鑰匙拿走吧,回頭我再去你那兒拿。我星期三晚上回A市,到時候去你那兒,記得給我留飯哦~就這麼定了!”
謝依然無奈,半天后,說一句:“你記得下次不要再把鑰匙隨便放外面了。”
“謝了依然......”電話那頭的季北有些得逞的笑道:“我會想你的!”說完不待謝依然訓他,直接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戛然沒了聲音,謝依然便也只能無奈的嘆口氣,將手機放進口袋裡,進了車,繼續往季北所住的南朝路去。
季北就是這樣,開玩笑時會稱謝依然爲老師,多數時候是親切爲依然。
關於季北,他是謝依然剛工作第一年的第一批學生,五年前謝依然被A大留校,擔任學校的美術老師,季北就是大三(1)班的班長,行事有領導風範,有決策能力,尤其是藝術方面,美術音樂兼攻,帥氣凌人又性情開朗,冠譽校草。所到之處,身邊女生皆爲之傾倒尖叫。
謝依然對他的印象不能說是很好,但是也不排斥,因爲他給自己的感覺很像是陸珩,季北和陸珩有許多相似之處,比如同樣是相貌俊秀出衆,同樣是開朗無羈,愛玩愛笑,有時候,也都挺放肆,尤其是對謝依然放肆。
爲什麼說謝依然對季北的第一印象不能說是很好呢?
那是謝依然第一天上課。上完大三(3)班的美術理論課,就是大三(1)班的課。
雖然一般新老師第一天上課,多少會有些緊張或不適應,而且還是和一羣與自己年紀相差不多的年輕人。
但是謝依然向來習慣了處變不驚的,一身素淨的穿着,清秀的臉,清瘦的身材,安靜的走上講臺,禮貌性的自我介紹。一班女生激動的屏聲斂氣,等他介紹完,直接學生會文體部長蘇文雨率先敬仰一句:“老師你可真漂亮......呃不,真俊!”
“顏值爆表啊!”底下一羣學生接連誇讚起來,一課堂的起鬨。大學的學生,與自己年紀相仿,本就隔不了幾條溝,現在班上女生更是說的熱鬧了。
有女生問:“老師,您以前一定也是校草吧?”
“謝謝。”謝依然平靜兩個字,也不算是什麼回答。
有男生的聲音很清亮的問:“謝老師,您名字爲什麼叫依然?”
“我沒有問過我父母這個問題。”
“嘻嘻,好吧,那您以後問?”
謝依然原本平靜的臉上有些變化,眉頭收起,明顯不想提及某些事。
坐在後排的季北一直擒笑無聲的觀察着謝依然,此時敏銳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便朝後排座位上一倚,對那剛纔聲音清亮的男生提聲笑道:“明辰要不你給大家解釋一下你爲什要叫明辰?光明早晨君?”
課堂哄哄笑起來。
明辰佯怒道:“班長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北方君?”
下課前,謝依然關掉投影,給出一張班級名單:“首先請大家把自己的通訊方式寫上,麻煩班長在事後送給我,我的辦公室在藝體樓503。下節課我們會進行人體繪畫,以後的作業你們可以發到班長的郵箱,由班長交給我。”
“老師!”還是蘇文雨,她站起來激動的笑問:“您忘了留手機號,有事便與通知!”
掃一眼臺下,一幫女生早就已經將手機掏好,就等福音了。
謝依然便在黑板上寫下一串手機號,下面立刻就手機按鍵聲不斷,不過三十秒,謝依然的手機果然在震動。
謝依然將陌生號碼掛掉:“現在是上課,麻煩某位同學不要撥電話。”
“老師,我的號碼。”季北揚了揚手裡的手機,一雙明朗如星的眼睛眯起來,笑道:“我是班長,以後常聯繫。”
又有人站起來,還是個女生,這班的女生倒是夠大膽開放的,她笑的挑眉呵呵:“老師呀......您有女朋友麼?”
“沒有。”謝依然淡淡回道。
“那您有男朋友麼?”
所有人齊聲“哇—”的回頭,目光閃聚向坐在後面的季北班長,他嬉笑的,懶懶的,倚在座位上笑過來,問的自然而嚴肅。
所有人再轉向謝依然,等着他的回答。
“如果你們有的話,我無權過問。”謝依然依舊很淡定。
對於這個官方式的回答,所有人又呵呵笑開。
林菲有一次說:“依然這小子怎麼這麼冰山?”陸珩就對林菲笑說:“我家依然這是平靜,叫淡定,寵辱不驚!是我高冷的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