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也要去風和鄉。”宇川笑道, 然後直接握着謝依然爺爺的手:“爺爺,我陪你一起去~”
爺爺立刻把手拽出來,像謝依然一樣警惕:“我有孫子的。”
宇川臉色一僵, 頗尷尬, 又有些忍俊不禁。
見他這樣子, 謝依然終於忍不住笑了。
宇川解釋道:“我是去支教的。你們那兒......有小學吧?”
謝依然買的是臥鋪, 在下鋪和中鋪, 後面還有十個小時的車程,而且爺爺身體容易勞累,需要休息。
車坐到中途的時候, 爺爺已經蜷在下鋪睡着了,謝依然也並沒有打算睡, 就把行李都放在了中鋪, 一路都陪着爺爺, 坐在他身邊。
謝依然對面的是個年輕的姑娘,打扮的挺文靜, 長得瘦瘦高高的,坐在對面看着手機,時不時的朝謝依然悄悄的看過來幾眼,然後臉色紅一紅。
謝依然並沒有發覺。
天色漸漸漸漸暗下來,雖然不打算睡, 但是旅途顛簸勞累已經讓他提不起精神, 於是微微撐着手臂在桌上, 捧着下巴慢慢眯起了眼睛。
火車停站的慣性中, 謝依然突然醒來。
面前坐着的人, 卻不是剛纔的那個女孩,而是宇川。
宇川正在看着謝依然, 眼神有些奇怪,見謝依然醒了,立刻眨了一下眼睛笑道:“你好啊,依然~”
謝依然奇怪道:“你怎麼......”
“我和剛纔那位美女換了位子,她對我的請求很樂意。”宇川笑道:“這車上我只認識你和爺爺,我們不是也同路麼?”
他那聲爺爺叫的幾乎是毫不掩飾的套近乎。
謝依然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對宇川的調位做出什麼激動的反應。
宇川又道:“依然,火車鋪本來就窄,爺爺睡着擠,你不如過來坐我這邊?”
謝依然看了看他,謝道:“不用了,謝謝。”
“不用謝。”宇川一伸手就把直接把謝依然拽過去坐到自己身邊。
謝依然只好說了聲謝謝,也不好再拒絕。
宇川笑道:“剛纔看你睡着了,你要是還困的話,就睡吧。”宇川說着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
“不用了,會影響你休息。”
“不會。”宇川笑着看着他:“你睡覺的樣子很可愛。”
謝依然驚訝的看了看他,但也沒再說什麼作爲迴應。
路途漫漫,謝依然似乎是沒什麼心情,宇川心情卻顯得很好,他又問:“對了依然,你多大了?我二十二了。”
“我比你大。”
“沒看出來呢。”
謝依然沒有回答,似乎是累了,對於不太熟悉的人,他從來都是不善攀聊。於是只是靠着樓梯漸漸垂下了腦袋,幾乎是要睡了。
睡在對面的爺爺醒了幾次,吃了些東西,又喝了水後,就安靜的睡去了。
謝依然漸漸也困了,不知不覺昏睡過去,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輕輕的捧着,身子也被小心的放倒,似乎身上還蓋上了被子。
宇川走出所在的車廂,站到車廂連接處,看着減速玻璃外流動的風景,撥通了電話。
“媽,我不去F市C城了。”
電話那頭的女人立刻一喜:“對對對,不去!我聽說C城特別落後,那兒連信號都只有一格兒呢。咱不去那兒受罪了,趕快回B市來,我給你安排的工作許多人求都求不來呢......”
“我改去Z城。”
“什麼?”語氣疑惑:“哪個Z城?”
“F市Z城。”宇川心裡有些欣喜,甚至是有些恆遠的美好。但是卻聽到那頭聲線忽的拔高一聲。
“什麼?!”
“媽,你現在的時間應該是在辦公室吧,怎麼說也是個董事長,聲音那麼大影響威嚴。”宇川笑道:“你隔着辦公室玻璃看看,外面人一定在偷偷看你咆哮。”
“那你還不如去C城呢!”他媽氣道。然後才抽時間看了看透明辦公室外,又收整了一下表情,控制了一下情緒:“你趕快給我回來,不想回我公司來上班也行,我同意你去你爸那學校。總之,不許去那窮鄉僻壤,那連半個信號都找不到,你放羊呢!”
宇川靠着車門笑道:“媽,是你答應我出來支教兩個月的。”
“我答應你去C城已經是極限,不是更差一級的Z城!”
“我不是打着長途漫遊來和你商量去向的,只是招呼一聲。”宇川想了想,道:“我在Z城的支教改向C城,時間由兩個月延長爲半年。就這樣~”
“半年?!”他媽直接一拍桌子:“你是打算在那邊生孩子麼?!”
宇川笑道:“倒是想來着。”
“你敢!現在就給我回來!否則我停了你的卡!”
“這邊還真的刷不了卡。媽,你要是想要,我給你寄回去?”
“宇川!你個逆子......”
電話已經在宇川的微笑中,“嘟嘟嘟......”掛斷。
謝依然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宇川的牀鋪上,而面前的宇川還是像自己剛纔醒來時那樣看着自己出神的微笑。
他笑道:“依然,你醒啦?”
謝依然不好意思的坐起來:“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佔了你的位置。”
“沒關係,再睡一會兒?”
“不用了。”謝依然看了看還在睡的爺爺,問宇川:“我睡了多久了?”
“還有半個小時下站。我們快到了。”
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謝依然就去叫醒了爺爺。
準備下車的時候,宇川非常速度的幫謝依然提行李,謝依然推脫都推脫不住。他才發現,宇川的行李只有一個稍大些的行李揹包。
因爲宇川初來生地,不識路,所以之後就一路同行,跟着謝依然轉車,最後三人幾經顛簸輾轉纔到了風和鄉。
一路上宇川都十分熱情的找謝依然的爺爺說話聊天兒,老人老了以後也會漸漸迴歸孩童的心智,十分單純的就被宇川給攀上了。
宇川拉着爺爺的手走一路,爺爺最後笑道:“小川也是我孫子。”
謝依然也不在意,難得見爺爺這麼開心過。
謝依然家的老房子是一個有東南兩間堂屋和西邊一間小屋子的院子,院子前有一棵桃樹,過了開花結果的時間,現在還是無葉無芽的在門口立着。
宇川把行李提到屋裡放下,看到房子許久無人打掃十分髒亂,就提出幫忙打掃。
本來是想讓宇川先去學校那邊找領導安排以後的住宿和工作,但是宇川說什麼也不肯走,非要幫着大掃除後再去忙自己的事。
爺爺很高興,已經拉着宇川拿着掃帚滿家院揚塵的橫掃起來,謝依然只能忙着攔爺爺,也不好再讓宇川走,否則也有催客的意思。
等到打掃乾淨,已經是傍晚,大家坐了一天火車,宇川連睡也沒睡的就幫自己忙了一天,謝依然就留他下來吃了飯。
吃完飯,宇川又幫着收拾。
對於宇川幫了大忙,謝依然實在是難爲情,最後決定帶着宇川去學校時,才發覺天已經晚了。
宇川扶着額頭撐在桌子上,打了個哈欠:“依然,我困了。能在你家睡一晚麼?”
院子裡的東南兩間屋子,東屋是爺爺睡的,南屋以前是謝依然和父母睡的,而那間小西屋是用來燒菜放柴的。
如果宇川留下來,那自己只能和爺爺睡一晚。
可是見天色已晚,宇川也沒個住處,謝依然就只好帶着他去收拾了南屋休息,然後自己要和爺爺睡一晚東屋。
累了一天,謝依然幾乎是想倒頭就睡,但是家裡的牀只有南屋的大些,因爲那是小時候留給自己一家三口睡的。
爺爺屋子裡的牀並不大,謝依然怕擠到爺爺,最後只是坐在凳子上,靠在牀沿上睡着了。
恍惚中,他聽見有人敲門,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是陸珩……或者說是陸玦?
爲什麼分不清了?是兩個人長得太像了麼?
謝依然愣在那裡:“……你是?”
他這麼一問,讓那人也愣了一下,他臉上出現了一絲悲傷:“依然……你不記得我麼?”
謝依然緊張的搖搖頭,想解釋,又不知道對方到底是陸珩還是陸玦,他突然很害怕。
“我是陸珩啊……”他眼裡溢着悲傷和害怕:“依然你爲什麼不認識我?”
見到陸珩悲傷失望的樣子,謝依然愧疚又心痛,他立刻解釋:“陸珩……陸珩對不起,我不是不認識你,只是剛剛……”
“依然,讓我抱抱你。我想你,你爲什麼要離開我呢?”他伸手過來想擁抱謝依然。
謝依然卻嚇的立刻躲開了他,幾乎是下意識,緊張又害怕。反應似乎也太強烈了。
“依然……你果然還是很討厭我麼?”陸珩的表情很挫敗,很傷心。
“我……我不是討厭你的……”
“依然……”他悲傷的看着謝依然,似乎是想給自己尋找最後一絲妄想:“依然,我當時中槍的時候......你是爲我哭的嗎?你是在乎我的,是嗎?”
“是的,我當時真的很害怕你會……”謝依然心痛的看着他,突然間猛然驚醒:“你是陸玦……”
面前的人終於滿足的笑了,他慢慢靠近謝依然,輕輕的抱住他,溫柔的輕吻了他的嘴脣。
他戀戀不捨的放開他,笑道:“依然,你要幸福……”然後轉身,漸漸透明……
“陸珩!”
謝依然猛的驚醒。原來,只是個混亂的夢。
這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謝依然從失神中清醒,拿起手機來看,是今天宇川給自己的號碼。
這裡太過閉塞,有山環繞,信號太弱,有時候接起來都聽不清。謝依然直接拿了門栓,開了門,嚮往南屋去看宇川是不是有什麼事?
一開門,看到立在門外的宇川。
“宇川,怎麼了?”謝依然問。
“依然,睡的好麼?”宇川問。
“還好。”
“不好意思,我纔想起來,我今天打掃的時候注意到這屋的牀太小,你和爺爺睡可能太擠了,來我屋睡吧。”宇川燦爛一笑道:“我不怕擠。”
“沒事的,我和爺爺睡不擠,你回去睡吧。”
宇川勾頭進來看了看橫在牀中間的爺爺,兩邊幾乎沒什麼位置。搖搖頭:“依然,你告訴我你睡哪裡?”
謝依然也懶得掩飾什麼了,只是道:“快天亮了,捱一捱就過去,你回去睡吧。”
宇川拽着謝依然出了屋子,看樣子是要朝南屋去。
謝依然猛地睜開他,緊張抱着被他碰過的地方,一下子縮緊肩膀遠遠地的躲到一邊。
宇川再一次看到他過於緊張的反應。皺眉擔心道:“依然,我沒有惡意......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謝依然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只是心裡害怕又莫名的抗拒:“我討厭別人碰我......不要......不要碰我。”
宇川眉頭皺的更緊,他試探性的靠近謝依然一步,就見謝依然緊張的朝後退一步,十分的牴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