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首的階梯處立着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腰懸龍呤寶劍,英俊挺拔,氣宇軒昂。面對殺氣騰騰的羣豪,竟然神色自如,不亢不卑。只聽他道:“諸位只憑臆想,全不去深思,試想我一個孤獨的異鄉人,豈能分身作出這許多血案來?既不劫財,又素不相識,何必去殺人?既殺了人,又何不逃遁,卻來這裡與大家見面?至於我的來歷,及我妻子的下落,乃是我的私事,只要諸位能寬限些時日,多則一月,少則數日,我自會給大家作個交待,決不食言。”
話音剛落,便有許多陌生的漢子大聲呵斥,說他胡言亂語,欺騙衆人。忽見一人騰身而起,手中長劍嘩嘩作響,那劍式竟如高山流水,直瀉而出,堪堪刺向那青年胸前。
倏見青光一閃,那青年的龍吟寶劍也出手,僅僅三招,便已擊敗來人。見那玄元十三劍果然了得,紀爾遜料想一時尚不至有性命之憂,便在離他數丈遠的桌旁坐下。
忽見有兩人聯手而上,各出一劍,依稀便是門外那八人的陣式,卻也不過四五招,便見劣勢;復又有兩人加入戰團,劍陣頓強,劍劍交錯,步步爲營,明成攻勢,暗藏殺着。
陽天異惟恐那青年有失,大聲喝道:“這是什麼打法?全不顧一點江湖臉面麼?既知天下英雄在此,又豈能容你們胡來?’說時已立在四人身前,手中打狗棍隨時便要掃將出來。
那幾個人被說得進退維谷,青年也趁勢罷劍。這時我暗暗打量了一下廳內衆人,見那江南七俠似乎只有三人在此,除了那姓紀的外,尚有一個叫鄔人魁的,一個叫林柏鮮的。此外尚有三十多個武林中人,都是陌生面孔。忽聽一人大聲說道:“這位大哥說得對,天下英雄在此,你們不可壞了規矩,快快退下來。”那四人果然聞聲退了下來。
紀爾遜見說話之人四十開外,身材高大,一付精明強幹之色,面露微笑,彬彬有禮,還道他爲人公允,心下頗生好感。不料他接着說道:“在下對這位劍客的所作所爲也頗感憤慨,願以薄技獻醜,領教一二,以表正邪不併立也。”說罷抖劍上前,對青年道:“出招吧!”手挽圓弧,虛擊一劍。
那青年並不答話,只默默凝視了他一會,面無表情,接劍還招,手中不緊不慢,如同演練授徒一般。那中年人劍招咄咄,咣然有聲,卻不過是江湖中三四流的劍法,每欲出招,都被青年先行制住,只須青年
稍加功力,便可置他於死地。不料這人竟不知進退,一味廝殺,旁人看得正不耐煩,卻見他忽出一劍,看似全然不成招法,大異尋常。可那青年面色一變,似是大吃一驚。想來除他之外,大廳之內恐怕只有我纔看出那一劍的高深蓄着來。
紀爾遜也僅僅只感到這一劍似含劍宗中的深奧殺着,當時卻並未警醒過來,那一劍已劃開青年右臂的衣服,隱隱可見一道細細的皮傷。與此同時,那青年手中的劍式倏變,使的也是極深奧的劍招,但見青光閃處,那人的左胸立時一片血紅,已然負傷,只見那人暴退數丈,嘴裡連道:“慚愧慚愧,承讓承讓。”
胸口血流不止,他一手提劍,一手捂着胸口朝外走去。緊接着又有一人揮劍上前,所用劍式依稀又與門外八人相同。只是劍勢快捷,功力老到而已,以那青年的身手,也只須三五招便可打發他上路,不料才交手三招,那青年忽然中劍倒地,朝門外喊了一聲:“是他!”
紀爾遜大驚之下奔了過去,抱起了他。見他面呈青黑色,已知他乃是身中劇毒。餵了他兩顆催生還魂丹,這催生還魂丹乃是我剛從西域天山峻嶺採集秘製而成的珍貴藥物,你知道這裡面有萬仞石膽,千年娃參諸般藥物,滿以爲可以救他一命,不料那毒太厲害,這藥丸只使他緩了緩氣而已,旁邊陽天異見那人仍呆呆立在一邊,怒從心起,反手一掌,將那個人打得腦漿迸裂。其實那人不過是個替死鬼而已,並非他下的毒手。
紀爾遜這半天裡已對這青年劍客頗生好感,只恨迴天無術,扶住他的頭道:“快說,需要我做什麼?”
他望着紀爾遜笑了笑,拉着我的手指了指門外,斷斷續續道:“不要放了......真兇!”
紀爾遜點了點頭,希望他還能說些什麼,他擡手朝南指了指,只說了“慧山”兩個字便嚥了氣。
飛天佛女當時即猜到“慧山”與你母親有關,可能蘇雲枝便在慧山落腳。只是並未領悟他那“真兇”二字的真正含義,過後才知道這“真兇”二字既包含了五年前謀殺九華山清元長老,搶走玄元劍譜的真兇;又是近來這許多血案的真兇,當然也不外乎是剛纔下毒暗算這青年劍客的兇手。呃--你們都進來。”
飛天佛女忽然朝外喊了一聲,接着凌英、謝琳、玉枝、雪怡衆弟子魚貫而入,默默坐在蘇曉敏的旁邊。
飛天佛女微
微嘆了口氣,神馳千里,沉浸在往事之中。又聽她緩緩續道......
那兇手,唉,那兇手竟在衆目睽睽之下做了手腳,飛天佛女竟然沒有察覺,直到那無名劍客中劍倒地時才省悟過來,原來那中年人在劍尖上餵了劇毒,因爲浸毒面積太小,旁人自是看不出來。加之這人深藏不露,出手平凡低下,讓人忽視,其中偶出一招,雖是精奧殺着,但卻是一閃即過,令人不及回想,而且僅僅劃破了那青年劍客的皮膚而已,他自己卻受瀝血之傷,作狀唯唯,退身事外,卻又讓替身緊接而上,轉移視線。哼哼,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計算的分毫不差。
當飛天佛女奔出門外時已不見了這人的蹤跡,連那幾個被她制住穴道的人也都不見了。
哪知那人出門到青年劍客就撲地嚥氣樂,不過燭光一現的功夫。
飛天佛女急忙逼問那三個受傷的漢子,得知他們事成之後打算在城南的關帝廟會合,於是我又風雷火電地趕到關帝廟,那廟前雜草叢生,廟宇破爛不堪,年久失修,兩扇門雖未倒塌,卻是關不攏的。一眼就看見屋裡有一個人,個頭衣着隱隱便是那兇手一般,只是象泥塑木雕一樣,一動不動。
飛天佛女心知有異,卻又憤怒不過,也顧不得有什麼詭計,先含了一顆催生還魂丹,破門而入,劍梢剛剛抵到那人的神堂穴,只見那人撲身倒地,卻原來是個死人。跟着一團煙霧,腳下鬆動,身子往下陷去,趕忙憋住呼吸,倒翻數尺,還未立穩,廟宇震動,牆壁紛紛倒塌,我剛退出門外,整座廟宇頓成廢墟。唉,這次我算是栽到家了,雖未中毒受傷,卻被這廝戲弄了個夠,他居然算定飛天佛女會來此!
忿怒之餘,飛天佛女想到那蓬萊客店還有他的同黨,心中稍慰,不料當她趕到蓬萊客店時,竟不見一個活人。門外那三個傷者早已氣絕身亡,廳內躺着十多具屍首,既不見了陽天異,也不見了江南七俠中的任何一位,連那無名劍客的屍身都找不到了。
從此飛天佛女再沒有見到過廳內在場的任何人!包括那客店的老闆,雜役人衆等,不知他們究竟是死是活?說來慚愧,此後在揚州呆了二十多天,竟未能查出個所以然來。爲這事我找了丐幫的幫主諸葛凌飛,動用了丐幫不少力量,也找了江南七俠中的卓不羣、檀一明,呃,總之我是費了不少心力,但始終卻未能弄清事情的真實面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