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漫天，徐徐夜風透過窗櫺縫隙悄然鑽入臥房，掀動燈影搖曳。朦朦朧朧的燭光，燈芯內燃燒殆盡的燭花兒‘嘭’的爆裂開來，照亮牀榻深處人影。
縮在牀榻深處，穿着褻衣短褲的初月將自己緊緊地裹着棉被裡，聽着耳畔旁由屏風另一側不斷傳出的水波浮動，微弱的亮光，模糊的燈影，以及……那道隱約可見的昏暗人影。
四朵蓮花、六片荷葉、五十六片花瓣……
老實說，在屋內只點了一支蠟燭的情況下，想要數清屏風上面的圖案着實有些難……喔，不對，剛漏數了一片，應該是五十七片花瓣。
有些無聊……
有些羞澀……
還有些慌亂無措。
甚至直到現在，眼睛仍舊不知道該看向哪裡。
但，初月的內心，仍是竊喜的。
寂靜的臥房內，夜開始變得格外漫長，透過屏風另側不時發出的響動，初月屏息凝神的猜測着範旭此時的舉動。
滋滋滋……
這是在用瓜絡擦洗身子。
嘩啦啦……
這是在用水瓢沖洗污垢。
沙沙沙……
這是在用棉布擦乾水……
要出來了？！
到底還是一位未出閣的黃花姑娘，察覺範旭將出浴時，初月立刻壓低視線，像只鵪鶉般窘迫的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埋進了棉被內。
噠噠噠……
這是公子溼腳踏在地板……呸呸呸！
這下該怎麼辦？
就這樣繼續躺着嗎？
思緒萬千中，腳步聲逐漸接近，躲在牀榻中的初月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緊閉着眼睛不知該如何是好。
吱呀——
這是櫃門打開的聲音？
隨着一陣翻動聲過後，腳步聲再次遠去。
公子這是要做什麼？
女子的天性終究戰勝了害羞，初月悄然將覆在腦袋上的棉被拉開一條縫，瞪大了眼睛向外看去。透過牀前珠幔間隙，依稀發覺有一道抱着棉被的人影緩慢走向外間窗邊臥榻。
新打作的棉被蓬鬆厚實，身體本就虛弱的範旭抱着行走間顯得有些吃力，踉踉蹌蹌的挪動到窗邊臥榻後一把拋下，這才得以坐下長舒一口氣，擡起頭時額前劉海兒稍有些凌亂，不經意目光掠過屋內，正巧與躲在牀上偷看的初月撞在一起，嚇得後者立刻以被遮面。
紅燭帳暖春意濃，霞飛腮鬢紅。
“嘖……”
意外欣賞到初月這番近乎掩耳盜鈴的蠢萌行爲。片刻後，範旭撐着膝蓋站起身，慢悠悠將被褥鋪放整齊。饒是如此，待做完一切後，額頭上仍是沁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終究是這副身體太差了些。
好在這麼多年來，範旭早就習慣了做事情不疾不徐，因此也不需要爲此做出改變。
緩步走到臥房香案處的牌位前，從匣子中請了香燭，點燃拜了三拜後，範旭終是轉身走向內室。
走過布幔，伸手掀開隔斷珠簾，面前的牀鋪上是一套剛剛縫製的嶄新被褥，緞子料的被面，上面還繡着喜慶的龍鳳圖案。只是當範旭的腳步逐漸接近時，棉被開始愈發抖得厲害，那牀繡着紅龍綠鳳的棉被中，彷彿真似藏着一對兒龍鳳，精彩極了。
“公子……”
先前對範旭鋪牀疊被時充耳不聞已是逾規，如今眼看着他站到了牀邊，初月終是戰勝了羞澀，怯怯從棉被中探出腦袋，語氣嬌羞，依稀帶着點似拒還迎的感覺，大概是終於下定決心。
範旭心中的不快稍減，沒等初月將話說完，便出聲打斷：“暖熱了嗎？”
微微的沉默。
“熱了……”
“那就下來吧。”
“誒……誒？！”
原本一直縈繞在臥房中的曖昧氣息，從範旭話說出口的一瞬間盡皆煙消雲散。
縮在牀榻內玉面半遮的初月猛地從棉被中探出腦袋，瞪大了眼睛，似乎對眼前的狀況有些傻眼。
這該怎麼辦？
話本里根本沒教過啊……
“被褥都已經幫你鋪好了，還不過去？”
初春尚寒，只穿着薄褲睡衣的範旭被倒春寒的風一吹，立刻凍得打了個激靈，面露不耐。
“公子，奴婢……”
“你先起開，有什麼事明日再談。”
“……”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範旭的裝聾作啞，成功令初月生出一種拳頭擊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走下牀榻，彷彿像個受了委屈又無處申冤的小丫鬟。
感受着初月近乎實質的‘哀怨’眼神，範旭懶得跟她過多糾纏，徑自鑽進那牀溫暖的棉被之中。
似這樣的手段，不過是對她今夜所行事情的一點小懲戒。
縱觀各深宅府院，有這樣的心思的姑娘並不罕見，似初月這般樣貌姣好，年齡偏大的丫鬟，想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也屬正常，爲此使些小手段更是不覺奇怪。
更犯不上爲這點小事便遷怒嫌惡於她。
只是在這垂柳軒內……
“去睡吧。”
“奴婢告退……”
裹着衣裳撥開珠簾，倒退着走出內室放下布幔隔斷時，初月放慢腳步，來到靠近外間放置的浴桶邊。浴桶中仍浮動着熱氣，倒映出她苦悶的臉。只是短暫的冷靜過後，她才反應過來。
以往也並非愚笨之人。
細細想來，若剛剛自己過分糾纏反而容易招致範旭厭惡。
況且範旭如今纔不過年滿十一，便是剛纔真上了臥榻，他們兩個也做不出什麼，反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讓旁人看不真切關係纔好。
思及此，浴桶中的晃動的人影臉上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歡喜。
儘管今夜並未得償所願，但得遇這樣一個智慧而又懂得體貼下人的主子，對在垂柳軒中做事的所有人來說，都可謂算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至於浴桶——裝滿熱水的大木桶僅靠她一個姑娘家是完全沒能力搬動的，這種事情只能等明日早晨衆人都醒了之後，再讓阿福去做。星光漫天，徐徐夜風透過窗櫺縫隙悄然鑽入臥房，掀動燈影搖曳。朦朦朧朧的燭光，燈芯內燃燒殆盡的燭花兒‘嘭’的爆裂開來，照亮牀榻深處人影。
縮在牀榻深處，穿着褻衣短褲的初月將自己緊緊地裹着棉被裡，聽着耳畔旁由屏風另一側不斷傳出的水波浮動，微弱的亮光，模糊的燈影，以及……那道隱約可見的昏暗人影。
四朵蓮花、六片荷葉、五十六片花瓣……
老實說，在屋內只點了一支蠟燭的情況下，想要數清屏風上面的圖案着實有些難……喔，不對，剛漏數了一片，應該是五十七片花瓣。
有些無聊……
有些羞澀……
還有些慌亂無措。
甚至直到現在，眼睛仍舊不知道該看向哪裡。
但，初月的內心，仍是竊喜的。
寂靜的臥房內，夜開始變得格外漫長，透過屏風另側不時發出的響動，初月屏息凝神的猜測着範旭此時的舉動。
滋滋滋……
這是在用瓜絡擦洗身子。
嘩啦啦……
這是在用水瓢沖洗污垢。
沙沙沙……
這是在用棉布擦乾水……
要出來了？！
到底還是一位未出閣的黃花姑娘，察覺範旭將出浴時，初月立刻壓低視線，像只鵪鶉般窘迫的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埋進了棉被內。
噠噠噠……
這是公子溼腳踏在地板……呸呸呸！
這下該怎麼辦？
就這樣繼續躺着嗎？
思緒萬千中，腳步聲逐漸接近，躲在牀榻中的初月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緊閉着眼睛不知該如何是好。
吱呀——
這是櫃門打開的聲音？
隨着一陣翻動聲過後，腳步聲再次遠去。
公子這是要做什麼？
女子的天性終究戰勝了害羞，初月悄然將覆在腦袋上的棉被拉開一條縫，瞪大了眼睛向外看去。透過牀前珠幔間隙，依稀發覺有一道抱着棉被的人影緩慢走向外間窗邊臥榻。
新打作的棉被蓬鬆厚實，身體本就虛弱的範旭抱着行走間顯得有些吃力，踉踉蹌蹌的挪動到窗邊臥榻後一把拋下，這才得以坐下長舒一口氣，擡起頭時額前劉海兒稍有些凌亂，不經意目光掠過屋內，正巧與躲在牀上偷看的初月撞在一起，嚇得後者立刻以被遮面。
紅燭帳暖春意濃，霞飛腮鬢紅。
“嘖……”
意外欣賞到初月這番近乎掩耳盜鈴的蠢萌行爲。片刻後，範旭撐着膝蓋站起身，慢悠悠將被褥鋪放整齊。饒是如此，待做完一切後，額頭上仍是沁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終究是這副身體太差了些。
好在這麼多年來，範旭早就習慣了做事情不疾不徐，因此也不需要爲此做出改變。
緩步走到臥房香案處的牌位前，從匣子中請了香燭，點燃拜了三拜後，範旭終是轉身走向內室。
走過布幔，伸手掀開隔斷珠簾，面前的牀鋪上是一套剛剛縫製的嶄新被褥，緞子料的被面，上面還繡着喜慶的龍鳳圖案。只是當範旭的腳步逐漸接近時，棉被開始愈發抖得厲害，那牀繡着紅龍綠鳳的棉被中，彷彿真似藏着一對兒龍鳳，精彩極了。
“公子……”
先前對範旭鋪牀疊被時充耳不聞已是逾規，如今眼看着他站到了牀邊，初月終是戰勝了羞澀，怯怯從棉被中探出腦袋，語氣嬌羞，依稀帶着點似拒還迎的感覺，大概是終於下定決心。
範旭心中的不快稍減，沒等初月將話說完，便出聲打斷：“暖熱了嗎？”
微微的沉默。
“熱了……”
“那就下來吧。”
“誒……誒？！”
原本一直縈繞在臥房中的曖昧氣息，從範旭話說出口的一瞬間盡皆煙消雲散。
縮在牀榻內玉面半遮的初月猛地從棉被中探出腦袋，瞪大了眼睛，似乎對眼前的狀況有些傻眼。
這該怎麼辦？
話本里根本沒教過啊……
“被褥都已經幫你鋪好了，還不過去？”
初春尚寒，只穿着薄褲睡衣的範旭被倒春寒的風一吹，立刻凍得打了個激靈，面露不耐。
“公子，奴婢……”
“你先起開，有什麼事明日再談。”
“……”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範旭的裝聾作啞，成功令初月生出一種拳頭擊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走下牀榻，彷彿像個受了委屈又無處申冤的小丫鬟。
感受着初月近乎實質的‘哀怨’眼神，範旭懶得跟她過多糾纏，徑自鑽進那牀溫暖的棉被之中。
似這樣的手段，不過是對她今夜所行事情的一點小懲戒。
縱觀各深宅府院，有這樣的心思的姑娘並不罕見，似初月這般樣貌姣好，年齡偏大的丫鬟，想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也屬正常，爲此使些小手段更是不覺奇怪。
更犯不上爲這點小事便遷怒嫌惡於她。
只是在這垂柳軒內……
“去睡吧。”
“奴婢告退……”
裹着衣裳撥開珠簾，倒退着走出內室放下布幔隔斷時，初月放慢腳步，來到靠近外間放置的浴桶邊。浴桶中仍浮動着熱氣，倒映出她苦悶的臉。只是短暫的冷靜過後，她才反應過來。
以往也並非愚笨之人。
細細想來，若剛剛自己過分糾纏反而容易招致範旭厭惡。
況且範旭如今纔不過年滿十一，便是剛纔真上了臥榻，他們兩個也做不出什麼，反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讓旁人看不真切關係纔好。
思及此，浴桶中的晃動的人影臉上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歡喜。
儘管今夜並未得償所願，但得遇這樣一個智慧而又懂得體貼下人的主子，對在垂柳軒中做事的所有人來說，都可謂算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至於浴桶——裝滿熱水的大木桶僅靠她一個姑娘家是完全沒能力搬動的，這種事情只能等明日早晨衆人都醒了之後，再讓阿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