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彈的頭豬臉上、脖子上全被鉛彈打穿,鮮血順着傷口一個勁往外冒,被血一激,野豬兇性大發,怒睜小眼,像瘋狂的推土機一樣朝着始作俑者猛衝過來!
“哎我的媽啊!”鍾躍民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扔了噴子,轉身就跑!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頭豬豈是輕易放棄之輩!這貨低着頭,露出鋒利的獠牙,不顧一切衝向鍾躍民,鍾躍民早已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半,撒丫子一路狂奔!
“往車上跑!”劉衛東也嚇壞了,大聲喊道!
“車在哪!”鍾躍民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往樹上爬!”
“樹,樹在哪嗚嗚……”
這貨已經被野豬追得昏了頭,辨不清方向,看到地上有根小樹枝,急忙抓起來,轉過身,想和野豬同志較量一下!
頭豬聲音淒厲的吼叫着,照着他直直撞了過去!
豬突衝鋒!
“快閃開!”劉衛東大喊一聲,鍾躍民這個時候也終於明白過來,單靠自己的小身板,是沒辦法和野豬對抗的!
尤其是體型這麼龐大的頭豬!
眼看着野豬衝自己奔過來,他把心一橫,窺準野豬的方向,就在一人一豬一錯身的當,他一把抓住野豬耳朵,一蹁腿,竟然又騎了上去!
劉衛東和李奎勇雙雙拍頭!
這貨是不是騎豬騎上癮了!
高傲尊貴的頭豬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牠會被人類騎在胯下,成爲他的坐騎,頓時翻騰起來,鍾躍民有了經驗,雙手死死拽住豬耳朵不放,任憑頭豬怎麼折騰,打死不鬆手!
頭豬頓時方寸大亂,到處亂跑亂撞,鍾躍民咬緊牙關不放鬆,一人一豬展開了生死決鬥!
劉衛東皺着眉走上前去,從腰間拔出手槍,趁着野豬折騰的時候,砰的一槍,鍾躍民眼睜睜的看着子彈衝自己飛過來!
噗!
血花四濺,子彈不偏不倚穿透頭豬的腦殼,頭豬掙扎了一下,一雙小眼睛使勁瞪圓,身子劇烈抽搐幾下,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死了。
鍾躍民膽戰心驚的坐在地上,腦門上身上全是汗,劉衛東走過去,一把把他拽起來,“騎豬的感覺咋樣?”
“嘿嘿……”鍾躍民臉一紅。
這貨終於知道羞愧了。
苞米地裡,沒了頭豬指揮,豬羣亂成一團,一頭頭豬領着小豬和母豬四散奔逃,衆人連追帶攆也沒抓到幾頭,反倒把苞米地踩得亂七八糟。
至於那個陷坑裡……
十幾頭豬,包括三頭大公豬,幾頭年輕豬還有一些小豬,都仰着脖子,發出哼哼的叫聲,前蹄扒着陷坑牆面,想要費力爬出去。
翟慶國領着衆人來到陷坑這邊,看了看這些被困於此的豬羣,衝翟慶新招招手。
翟慶新走過來,遞給他一把足有小臂長的殺豬刀,當着衆人的面,翟慶國跳下去,一把抓住一頭山羊一般大的野豬,鋒利的殺豬刀從牠脖子下面扎進去,再使勁一攪!
鮮血噴涌出來,野豬掙扎幾下就倒在地上,四條腿亂蹬!
“臥槽沒想到翟哥這麼厲害!”這一場面把鍾躍民和李奎勇看得目瞪口呆!
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翟慶國翟隊長,下手竟然這麼狠!
一頭被困於此的公豬見不能倖免,乾脆把心一橫衝過來,翟慶國猝不及防,剛要閃身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砰!
一聲槍響,野豬應聲倒地,腦袋上血流如注!
翟慶國從土坑裡爬起來,一臉感激的望向劉衛東,衝他豎起大拇指!
劉同志槍法真準!
野豬雖然桀驁不馴,但是在人類的陷坑下已經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被翟慶國一個接一個解決掉。
剩下五六頭小野豬,翟慶國沒有殺掉,而是招呼衆人下來,把這些小豬捆上蹄子扔到車裡去,帶回去養着。
至於那些被解決掉的野豬,也都一頭接一頭擡上車。
“好傢伙,這頭豬得有三百多斤吧!”劉衛東和鍾躍民、李奎勇三人咬着牙把那頭打死的頭豬擡起來,這貨和小牛犢子一般大,死沉死沉的,鍾躍民一邊擡豬一邊流口水,“東哥,今晚上我非吃牠一條豬腿不可!”
“這是你的坐騎,你捨得?”劉衛東笑道。
鍾躍民臉一黑。
回到村子後,鄉親們都靠過來,從車上擡下野豬,一個個喜形於色,隊部的大鍋裡咕嘟嘟燒着熱水,一頭頭豬被按在門板上,開水一燙,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翟慶新叼着煙,手握一把鋒利的殺豬刀,咔嚓咔嚓颳着豬毛,隨着刀子下落,一層層的豬毛被刮下來,露出白白的豬皮。
另一邊翟慶國把豬開膛破肚,掏出內臟扔進一旁的鐵皮盆裡,由一個老漢熟練翻着腸子,進行清洗。
野豬和家豬不同,野豬每天都在山上奔跑活動,硬生生練出一身腱子肉,一刀下去不見多少白膘,看得翟慶國的媳婦直嘆氣!
本來還想着弄點板油……
至於這豬肉……
終於一鍋豬肉燉好了,翟慶國媳婦切了三大盤,配上醬油和蒜末,送到裡屋,給三位“客人”嚐嚐鮮。
鍾躍民從炕上跳下來,一骨碌跑到桌邊,扯過板凳坐下,忙不迭的抓起一塊塞進嘴裡!
“味道咋樣?”李奎勇也急忙穿鞋下地,準備好好享受一下這頓全肉宴。
“這味……”鍾躍民臉一抽抽,繼而露出笑容,“好吃,真好吃,奎勇你快嚐嚐!”
“真的……”
“廢話,豬肉哪有不好吃的……”
李奎勇夾起一塊塞進嘴裡,下一秒他就覺得一股子腥臊味在嘴裡蔓延開來,鍾躍民一臉玩味的看着他,“咋樣奎勇,我說的沒錯吧,這豬肉就是香,豬肉哪有不香的,對吧奎勇,來再吃兩塊!”
“伱特麼玩我!”李奎勇強忍着把豬肉嚥下去,夾起一筷頭蒜末放進嘴裡,這才覺得好受了些,劉衛東哈哈一笑,“你們兩個饞貓,現在知道野豬肉啥味了吧!”
“臥槽東哥你知道你不告訴我們!”
“我上次吃野豬肉的時候還是在部隊裡,你們倆想想也能知道這玩意是啥味,沒閹割的豬一身騷了吧唧的味兒,再加上天天在外邊跑,一身瘦肉連點肥膘都沒有,要是能好吃就見了鬼了!”
劉衛東也下了炕,夾起一塊嚐了嚐,“還行,這是前腱子肉,騷味不大,吃吧還瞅啥,這年頭有肉吃就不錯了,還挑挑揀揀……”
兩人只得低頭,夾起豬肉往嘴裡塞,說野豬肉好吃都是胡扯,最起碼現在擺在桌子上的這些是真難吃!
肉硬,又柴,還有筋頭,怎麼嚼也嚼不爛,但即便這樣,大傢伙仍然吃得興高采烈,吃得熱火朝天!
外邊支起幾張桌子,一盞盞風燈掛在牆上,發出微弱的光芒,前來幫忙的人都聚在桌邊,啃着豬肉,一個個吃得鼻尖都沁出了汗珠。
至於那些豬肉豬內臟等等,每家每戶都分了一些,剩下的則由翟慶國媳婦放在大缸裡給凍上了。
竈間傳來炒菜的聲音,不一會翟慶國端過來兩盤菜,一盤手撕豬心,一盤辣椒炒豬大腸,放在桌子上。
“猜到你們吃不慣野豬肉,就給你們做了點這個,來來來甭客氣,嚐嚐!”
鍾躍民和李奎勇面面相覷,兩人不約而同把筷子伸向手撕豬心。
還好還好,豬心沒有濃重的腥臊味,而且味道不錯,至於豬大腸……
似乎比豬肉還好吃些!
兩個小夥子甩開腮幫子,就着苞米麪窩頭一頓胡吃海塞,眨眼間把兩盤菜一掃而光,吃完飯後兩人舒舒服服躺在炕上,摸摸肚皮,“這日子真是神仙過的!”
劉衛東衝翟慶國使了個眼色,“明天你給他們倆安排點活,讓他們嚐嚐農村人的滋味!”
“行,明天你們去地窖搬蘋果去。”
鍾躍民一聽立刻不幹了,“我的哥哥們誒,我是你們弟弟啊,不關心我愛護我就算了,至於這麼折磨我嗎?”
“那你想幹啥,自己說!”
“我想明天接着上山打野豬,咋樣?”
“我看你像野豬!”
“奎勇你說錯了,他不是野豬,他是豬騎士,豬界的美男子,手下無數美麗的母豬爲他傾倒……”劉衛東毫無顧忌的開着玩笑,把鍾躍民氣得一拍炕蓆,“不和你們說了,我睡覺!”
“睡吧睡吧,你會夢到你的夢中情豬哦!”
鍾躍民一蹬腿,瞪大眼睛,看着頭頂糊滿報紙的天棚,忽然發現一個嚴重問題!
自己騎豬這段黑歷史……
怕是抹不掉了!
“頭豬一死,剩下的野豬也就不成氣候了,再說地裡的莊稼馬上就收拾完了……這次你們回去千萬要小心,我看這天一天天冷下去,八成要下雪了……”
第二天,仍舊是滿滿一車蘋果,劉衛東和翟慶國等人揮手告別,鍾躍民還有些戀戀不捨。
“上車啊躍民,你想幹啥去?”見他眼巴巴望着遠處山巒,一副依依難捨的模樣,劉衛東調侃道,“想去找你的夢中情……”
“東哥,你是我親哥,求求你別說了!”鍾躍民可憐巴巴的望向他,哀求道。
鍾躍民:我不要面子嘛!
“那還發什麼愣啊,上車!”
三個人開着車,沿着狹窄的山路,小心翼翼往前開,等到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上午了。
“辛苦辛苦!”郎主任笑眯眯走出來,這兩大車蘋果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讓他從中收穫頗豐。
在統購統銷政策下,蘋果的進貨價和銷售價都是定死的,有些地方的蘋果甚至是以“公糧”的方式無償徵收上來的,而經供銷社轉手之後就賣到了四毛二一斤。
算算這裡面的利潤……
而且蘋果這玩意屬於水果,水果一般損耗都很高……
這些外明不知裡暗的事情,劉衛東可是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衛東啊,再跑幾趟基本上就差不多了……”郎主任把他請進辦公室,遞給他一根菸,“你結婚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備好了,瞧瞧,上好的絨棉被子,我託朋友搞來的特供貨,還有這鍋碗瓢盆什麼的都給你備齊了,以後你就安安心心過你的小日子吧!”
劉衛東看看堆在牆角的東西,笑着點點頭,“太謝謝主任了,以後少不得又要麻煩你。”
“客氣客氣,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那倆小兄弟咋樣?”
“都挺好。”劉衛東眼睜睜的看着郎主任打開抽屜,往外拿錢。
窗外,李奎勇一臉羨慕的看着車上擡蘋果的臨時工們。
劉衛東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