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繳大軍與太淵的歷史同歲,爲太淵大帝親自創立,是武人的最終目標。
傳聞裡面有真正的“仙”,能夠活出第二世,自知壽命到了,在臨死前失蹤,或者被葬了,但後來打開棺木裡面卻沒人,只留衣鞋劍之類,屍體不翼而飛,成了空棺。
過個一段時間又神秘出現,人言其長生不死,解形託象,蛇蛻蟬飛。
練武本就有神秘色彩,民國大高手李存義在村中下葬,村民中都知道這事情,可幾個從外邊回來的村民堅持說不可能,因爲前些天還在街面上見過他。
後來村民打開棺木,裡面只有衣物,沒有骨骸,是死是活不知道,達摩祖師也和李存義一樣,埋鞋假死。
儒家有一本書叫《明儒學案》,裡面有個大儒羅近溪,江西人,他可以預知時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被埋死了一個多月之後,有同鄉在江蘇看見他,兩個人還交談了一番,結果回去一講,村裡人就說“你不要亂說,羅先生已死好幾個月了!”
還有許多前輩高人臨死前失蹤,不給後人留屍體。
比如近代形意拳宗師李洛能先生,年老離家不知所蹤。
其弟子宋世德是個和尚,年老離寺,下落不明,離開不告訴別人,大家以爲他們出去逛街了,結果沒回來。
還有八極拳李書文年老遊方,太極高手王蘭亭下落不明,跟家人打個招呼,說出去遊山玩水,結果沒回來。
這些事披上了神秘異道,和大象有一拼。
大象死前要離羣,它不知道象冢在哪裡,但只要曉得自己面臨死亡,就會獨自離開象羣,就算在路上死掉,也要掙扎着先給自己挖個坑,再死。
聽着很悲傷,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虛弱的一面,不想讓家人傷心,如此執着,這就是武人的品格。
聶九宮講這些傳說,成功激起張武的嚮往之心,必要進去耍一遭,看一看這真正的“仙”是怎麼活出幾百年歲月的,他也是拳術成仙者,能夠預知時至,以自己現在的生命力,活個130歲完全沒問題。
但活出幾百年歲月,想都不敢想。
他本就有禪病,聽了武人遲暮的故事,立馬身心沉重,這下性格變得更加深沉了,有一種日落西山英雄遲暮的感慨,拳術更加退步,十留其二。
卻沒有完全消沉下去,只是愈加穩重,讓人一看,不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了,講話聲都壓低了許多,老成持重,少了年輕人的朝氣。
“聶兄,你當年是怎麼過日月合壁這一關的?”有現成的過來人,自然要向聶八極取一取經。
聞聲回頭,正與柳琴談笑風生的聶八極心情舒暢,想都不想張口就答:“閉了三年死關,光吃辟穀丸就花掉幾十億!”
典型的存心賣弄,顯你家有錢,言語落了俗套,不負仙人心境。
但效果還真挺好,柳琴“哇”就驚呼出來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兩窟窿眼放光,挽着聶八極的手臂開始在自己胸前蹭,一副發春的模樣。
張武和韓小蕾對視一眼,盡皆苦笑。
聶九宮的住所一看就是絕世高人所佈置,門前有寬敞的河流,坐北朝南,背山面水,山形地勢契合風水地氣,在這地方練武有好處,可見她深得丞相喜愛。
站在門前,聶九宮盯着張武。
“剛纔你說日月合壁,我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精神不振,怎麼也是遭了黴運,有什麼能耐趕緊使,只要能讓我心悅誠服,老孃帶你進徵繳大軍!”
“你在河中練過拳麼?”
“經常,這有什麼可稀奇的,我們拳術到一定程度,外部壓力不足,壓迫不出潛能,呼吸、步伐,肺功能在水底能受十倍壓力,容易出功夫,但練法艱苦危險。”
“拳術有神話,水不過膝,史前武學宗師郭雲深能夠做到,你可以麼?”
“這有什麼難!”
說着,聶九宮一閃到了河邊,這身法看得張武一愣,少林的陸地飛行術,有些門道。
再一閃,人已到了河中,漫步往回走,湍急的河水只淹沒她的小腿骨,還沒到膝蓋,有神女下凡的風采,踏水而行飄飄欲仙,好似在小溪裡玩耍的精靈。
後面趕來的柳琴一看這功夫,驚天爲人,直愣愣盯着聶九宮,心中的畏懼更加一分,這是仙凡之別。
“九妹好功夫!”聶八極鼓掌,很是眼熱,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做到這種技術,卻不敢試一試,萬一掉河裡豈不是要出醜,被柳琴小看。
“如何?”腦袋高昂,如臂使指。
“還行,不如看看我的身法?”
張武現在的功夫已融合許多內家拳術,各有各的技法,有其獨到之處,最厲害的自然是八卦,他曾和唐元陽打鬥,能夠入河踩出五瓣桃花,但到了水深之處還是要跌入河中。
那時才丹勁,現在卻是仙人,對拳理的運用天差地別。
陡一入河,驚了衆人,陸地真仙在世! Wшw▪ttka n▪c o
鞋底不溼,凌空踩水,步步生蓮,花開七瓣,每走一步都踏出蓮形漣漪盪漾開來,使人迷醉的蓮花道路盛開,宛如虛空昇仙,壯觀到了極致。
就算來到河面中間,水流很急,打個旋兒,起了細浪,浪潮拍擊過來,張武可以先知。
每走一步,都好似水浪故意出現在他的腳底板下面,有時甚至不用走路,浪花會自己起伏,並且使他憑空移動,腳下牽了河神,拜見神仙臨世,爲表心意,只有用河面生蓮的方法送你一程。
聶九宮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盯着張武年輕的面孔,如果是個老怪物用這手絕技,她不會吃驚,可張武才二十五歲。
這一刻,她不再懷疑眼前人即將日月合壁,就憑這身法,徵繳大軍中比張武強的,不多。
韓小蕾笑意盈盈盯着情郎,心中也是很震撼,那一刻,竟讓她起了錯覺,自己和高不可攀的神仙談戀愛……還睡了他!
變化最大的要屬柳琴,癡癡注視張武,看着他那略顯莊嚴的面容,挺拔的身姿,拳術高到驚世駭俗,還有處變不驚的風度,相比之下,身旁的聶八極雖是丞相之子,但身高長相、武功與張武差遠了。
很難想像,如果和他去逛街,比自己矮一頭,別人看到會是什麼反應,再想遠一些,如果結婚生了孩子,會有多醜……女人喜歡長得壞壞的男人,而不是長壞的男人。
聶八極雖失了拳術的智慧,但並不傻,敏感察覺到柳琴的變化,立馬皺眉,循着目光看向張武,面色不愉,心中竟起了嫉妒。
客大欺主啊!
但他卻不動聲色,沒有開口指責,最起碼的良好修養還沒有丟掉,不能在女人面前爭風吃醋,失了風度,只是暗下決心,以後定要柳琴少和張武接觸。
他被天子抹除一點靈光,腦頂關閉,已沒有強大的容人之量和豪邁氣魄,性格不再完美。
成仙不只是對身體的改造,更是使人洗盡鉛華,虛懷若谷,心胸坦蕩的思想昇華,若心志不高,則心必淺,少了堅質浩氣,人就性真悉怒,格局小了,拳術能厲害到哪裡去?
身體不好可以練,可以改造,可以用拳術提高,可心思小了,人就真的完了。
天子的高明之處就在這裡,明着讓你活,實際剝奪了聶八極的心胸,日後再無成就,凡夫俗子一枚。
上岸的張武第一時間察覺不對,他這個程度,拿捏人心,操控心靈已是信手拈來,連物品都能控制,更何況人的心思。
在場連他只有五個人,各人心裡想什麼,不用開口,不用看,念頭一動就知,柳琴和聶八極的變化使他心驚,暗道要壞菜!
今天真是邪門,難不成禪病真的讓人入魔?
先是管不住嘴巴,勸聶八極收了柳琴,開玩笑開大了,現在又於人前賣技,搶了主人家的風頭,有喧賓奪主之嫌。
以張武的性格,心細如塵,世間道理都在心中,這些不愉快不該發生,可他在無意間管不住自己,失心了。
眼看氣氛不對,聶九宮開口:“都在外面站着幹嘛,進來坐啊,八哥,你笑就笑嘛,幹嘛臉皮抽搐!”
接着看向柳琴說道:“還有那個柳什麼,你要是喜歡我哥就專心點,收了那些花花腸子,不要見一個愛一個,你要是不喜歡他,趁早少接觸,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這話更讓聶八極尷尬,趕緊呵斥:“九妹,不得無理!”
聶九宮翻白眼,丞相老爹都沒有這麼大聲呵斥過我,不理他,招呼張武和韓小蕾進門,卻不請他和柳琴,好似他們不存在。
這一下更讓聶八極不滿,細微之處見人心。
這裡是丞相府,我家,怎麼張武來了之後情況翻轉,我變成外人,你反而成了主人,鵲巢鳩佔,這還了得?
在柳琴面前下不了臺,聶八極不能接受,可因爲一句話就和自己親妹妹翻臉,他也做不到。
鬧歸鬧,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從小就很疼愛聶九宮,不然姑娘得知他被廢掉,怎麼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看他。
最後只能針對張武,小心眼發作,種種不滿意爆發出來。
如果不是張武,自己怎麼會氣機感應去參加就會,怎麼會破功,又幫他出頭,打廢霍家,槍打出頭鳥,招惹出老怪物行刺殺之道,更把天子引出來,這一切都和張武有關聯。
還有剛纔桌上交手,兩人搶酒壺敬酒,他莫名其妙就輸了,本來是仰望他的人物,現在卻反手趕超,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使人難以接受。
聶八極嘴上說“我服你”,心裡卻看不開,如果不是爲你頂缸,我怎麼會衰落成這樣?
而柳琴看張武的眼神,更把醋罈子打翻,只覺男人的尊嚴被踐踏。
妹妹不理自己,卻向着張武,聶八極忍無可忍,終於爆發。
“張武,你給我出來!”吼聲如雷。
屋裡的張武苦笑,從察覺到自己喧賓奪主的那一刻起,就生出預感,看到了後事。
聶八極並不是一下就爆發,而是許多細微的不滿積蓄在一起,一時鑽了牛角尖,再加上身邊有柳琴看着,讓他沒面子。
武人有傲氣,面子比性命重要,不管走到哪裡,臉上必須好看。
當下之計唯有一走了之,以避鋒芒,不然真的要反目成仇。
聶九宮也看出形式不對,肯定偏向自己哥哥,講一句“三天後我去找你,入徵繳大軍”,然後示意張武走人。
“聶兄,我有急事,改日再來拜訪!”摟着韓小蕾,比拿根稻草還輕鬆,聲音傳入聶八極耳朵裡,眼前早已沒有了張武的蹤影,傳音入密。
可沒過十秒鐘,張武就被逼了回來,面容嚴肅,如臨大敵,逐步後退,緊緊護着韓小蕾。
“八弟,你發脾氣吼那麼大聲音,整個丞相府都聽得到,不如我幫你幹掉他,出一口惡氣?”
“老六,我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閒事!”聶八極一眼望去,眼神陰鬱。
老六,聶六合,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丞相風流,娶妻八位,子女九人,只有他和聶九宮是親兄妹,其他幾個兄弟都是各房妻室所生,背景各不相同,沒一個好相與,要麼背靠大教,要麼豪門聯姻,沒有各方勢力支持,怎麼能當上丞相?
只有他們兄妹倆孤苦無依。
丞相在人前裝作對聶八極不喜,也是有保護他的意思,
至於聶九宮,女兒嘛,遲早要嫁人,八子一女,大家對她都很寵愛。
族長的位置只有一個,誰能當聶家族長,權傾天下,幾乎就站在了人世絕巔。
“老八,看你說的,我們是兄弟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前些天聽說你爲他出頭,踩了霍家,招致大禍,就是因爲這個張武吧,你藏得夠深啊,在此之前兄弟幾個竟不曉得你練拳,厲害呀!”老六講話尖酸刻薄,故意刺激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退去!”
“這裡是九妹的地方,你說了不算”接着看向張武:“你叫張武是吧,攪動帝都風雲,我對你很感興趣,老八已經廢了,跟他混沒前途,不如你跟我混,要什麼有什麼!”
“跟你混?”張武心裡譏笑,要不是爺現在只甚兩層功力,立馬將你幹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