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的狀態很不對。
索爾又打量了對方一遍。
尼克全身看不見一絲毛髮，原本就寬大的斗篷在他身上，都能當風箏把他托起來。
佈滿血絲的雙眼時不時地顫動兩下，就像在躲避索爾的視線。
“想要再進一步，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尼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但他周身都在散發着緊張的訊號。
“需要我幫忙嗎？”索爾問。
尼克卻只是搖搖頭，“你找我什麼事？”
“好吧……前輩這裡還有沒有磨聲果？我有一個實驗需要用到，想買一些回去。”
尼克的雙瞳驟然縮緊，下意識搖頭，“沒了，你要它做什麼？它只能短暫地穩定情緒而已，沒什麼大用。”
“我就是需要借它的能力暫時穩定情緒。”索爾在登記室已經隱隱察覺，在磨聲果的問題上，似乎有人在隱瞞着什麼。
漸漸的，捲成一團的廢棄紙張在索爾的腳下堆成了一個小山。
說完索爾又有些後悔。
這個回答，不用說，是可麗。
他擡眼看着尼克，“你需要什麼？學分？魔晶？還是其他材料？”
“你以後是不是都住在第二庫房了？”
小藻上下晃了晃頭。
尼克瘦削的手掌按在索爾肩膀上，推搡着他往門外走。
“如果你非要從金屬方面找破壞性的話……”索爾倒是想到了一個大殺器，“倒是可以往放射性上考慮考慮，不過很危險，在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前，建議不要進行實操。”
尼克卻是直搖頭，“我不要，這些就送給你，你拿走吧，不要說是我給的，我也不會承認。”
索爾只是隨口一說，但可麗似乎有些着魔。
那事關他的晉升之路，哪怕知道前面有坑，也要硬往前闖了。
“呃，最近比較忙。要進來坐坐嗎？”
索爾抱着手裡的木板，在門外怔怔站了一會兒，直到走廊另一端有人路過，才轉身離開此地。
“就是最新研究的毒素……被他的好學徒比利給破解了，自尊心受挫。對了，你平時想法挺多的，有沒有想過金屬除了鋒銳、磁性，還有什麼帶有攻擊性的屬性嗎？”
“完成了。”索爾站直身體，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速度。
索爾沒有反抗，他能看出來尼克的狀態很不對勁。但尼克明顯不願意和索爾細談。
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也許巫術所包涵的輻射早就包括了那些金屬輻射。
今晚他還要和萊特做交易。
“給你，都給你，不要來找我了。”
索爾想請可麗進來，但可麗卻搖搖頭。
進入庫房，索爾先檢查一遍庫房裡的蠟燭，確認燃燒數量不低於一百。
尼克一直將索爾推到了大門外，直到兩人的對視被緊閉的大門阻斷，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索爾愕然接過手裡的木板，感受手中與木板完全不匹配的沉甸甸的分量。
把“鬧鐘”定好，索爾拿起羽毛筆，埋頭將自己全部心緒投入進去。
“安慰古多導師？他怎麼了？”
從現在的情況看，尼克恐怕也知道些什麼。
“我。”
手臂揮舞之間，原本就被擠到桌角的墨水瓶被一下撞掉，然後被眼疾手快的小藻一把卷起，放回去。
索爾立刻站起來，下意識地收攏了袖口。
索爾只能將手裡的木板塞到長袍下，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宿舍走。
然後一邊留意着時間，一邊盯着索爾忙碌的身影。
血珠一點點冒出，又匯成一縷留下來。
當他抽手回來，胳膊上面已經留下了鮮紅的痕跡。
原來是被激起了勝負心。
看着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動靜的索爾，小藻無奈地甩了甩濺在身上的墨水。
他用手指託着衣服下面的木板，沉甸甸的，彷彿託着一個人。
然而受傷的尼克好似一無所覺，只顧着將一根扁扁的木板塞到索爾手中。
不同的底層規則，也許會讓世界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索爾過去開門，外面的可麗依舊帶着金屬面具。
“被尼克弄得緊張兮兮的。”他將兩個磨聲果藏進袖子裡。
他一把拉開被膠帶封死的大門，將索爾一把推了出去。
可麗鼓起嘴巴——她的面具往上翹了一點，雙手抱胸，“我做了好幾天的實驗製造出來的毒素，被比利一下就解開了。這次一定要找他沒有研究過的領域，讓他再也得意不起來！”
目送走可麗，索爾又急忙趕回東塔一層。
會不會顧忌着其中的利益，拒絕自己？
“誰？”
他雙手輕輕一掰，木頭從中斷裂。
那面具好像更厚實了。
從上午一直忙碌到下午，連午餐都沒有吃的索爾終於停下了動作。
這時，大門突然被人敲響。
“接下來我要開始準備實驗，如果忘記時間，等到七點半，你記得叫醒我。”
黑色的觸手飛快地從他頸後鑽出來，湊到索爾眼前。
尼克的眼球在不停地轉動，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糾結中。
剛剛動作太快，他的胳膊往櫃子下面伸的時候，狠狠地擦在了櫃子下面颳了一下。。
然後挨個查看屍體和貴重物品，並與他自己製作的庫房手冊對照無誤。
“攻擊性？”
不過比利那張陰沉的臉，真的能做出得意的表情嗎？
“放射性？”可麗愣了，她聽說過輻射，魔力輻射、精神力輻射，“放射性是什麼？”
索爾篤定尼克手裡一定有磨聲果，但他現在有些不確定的是，這個精神似乎並不穩定的尼克真的願意分給他一些嗎？
“如果磨聲果真的對尼克沒有用處，他爲什麼還要特意把東西僞裝成木板，藏在櫃子下面？”
一張特製的巨大羊皮紙平攤在長桌上，其他材料都被迫給其讓道。
聲音清脆。
索爾跑回宿舍，將大門鎖好，這纔將藏着磨聲果的木板拿出來。
“構建意識平臺……”索爾想了想，“小藻。”
她嘴裡不停地念叨着放射性，像是夢遊一般離開了。
這趟渾水，索爾原本並不想趟進去。但如果磨聲果真的能幫助他穩定靈魂，進入意識平臺……
木板裡一共放了一排，共六個。
索爾摸了摸下巴，“具體原理我也不知道，不過某些狀態不穩定的金屬有很強的放射性，釋放的粒子和輻射足以殺人。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
“我要趕去安慰我的導師，聽見你這邊關門的聲音，過來看看。”
索爾拿出兩個，然後下意識地將剩下四個也藏起來。
這個時候，尼克突然一矮身鑽到一個櫃子下面，伸手努力的向裡面使勁兒地抓。
他總感覺尼克在最後其實是想和他說什麼的，但是到了最後也沒能，或者沒敢說出來。
一根羽毛筆因爲過於用力被不小心捏碎，碎片就躺在桌角。
“用不着你好心，我勸你還是看顧好你自己吧！”大門一開，尼克立刻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我對金屬性的巫術可沒有研究。”索爾聳了一下肩，他只在上學的時候背過元素週期表，而且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索爾跟在後面，等了一小會兒，聽見一聲脆響，就見尼克有些狼狽地站起來。
木板裡面是中空的，順着裂開的縫隙能看到裡面灰色的，如同長笛一般的果實。
而他只是不知道而已。
直到確保自己今天的工作不會出問題，實驗不會被打擾，索爾纔將磨聲果和從拜倫那裡拿到的法陣放到長桌上。
他又擡頭看了看沙漏時鐘——還不到七點。
小藻見索爾停下，鑽過來有些疑惑地拱拱他的頭，似乎在問，“怎麼停下了？”
索爾擡手摸摸小藻光溜溜的腦袋，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我，我已經把意識平臺的法陣，復刻出來了。”
索爾：優秀